第067章 知道你會想我
回到宮里,已近子時,林初南讓秦平回房休息了,自己進了殿。
正坐在桌子前打盹兒的六月聽見響動,見王昭儀一身風(fēng)雪地進來,趕緊打起精神上前伺候,“昭儀,外頭下雪啦?”
林初南點了一下頭,任由六月為她解下斗蓬,更衣解發(fā),之后才坐在了爐子旁,輕輕吐了口氣。
外頭的宮女遞進來熱水,六月端著檀木盆放到炕邊的榻板上,盆中的熱水冒著蒸汽,水面浮著解乏疏筋的草藥與花瓣。
六月托住林初南的腳,去了鞋襪,伺候泡腳。
春光巷中與上官振的一番對話,林初南著實費了不少心力,她必須要拿出壓倒性的氣勢與力量,才能夠讓上官振相信她,并且甘愿倒向她,絕不能有所顧慮。
此時雙足浸入溫?zé)岬乃?,覺得舒爽了不少。
六月又端來熱茶,“昭儀快喝口熱茶暖暖身子?!?p> 林初南捧過茶碗,輕啜了一口,一手支在桌子上,抵著額頭發(fā)了一會兒呆,見六月眼睛發(fā)惺的樣子,笑了笑說,“你去睡吧,別在這兒撐著了?!?p> “奴婢先伺候昭儀睡下吧,太醫(yī)說了,您的身子得好好休息,這幾日幫著皇上批折子就夠辛苦了,今夜又做了這么多事,再不睡,奴婢可不答應(yīng)?!?p> “呵,你的脾氣倒是見漲了。”
六月吐了吐舌頭。
林初南笑了,知道六月這是心疼自己。
泡完腳擦拭掉水漬,六月去倒水。
林初南待她回來,便哄騙道:“我才從外頭回來,得緩緩才能睡的著。這兒也沒事兒了,不用你再伺候,你先去睡,你在我眼前晃著,我頭痛?!?p> 六月笑了笑,知道主子體恤她,便乖乖地退了出去。
林初南將碗中的茶喝完,走身走到柜子前,從夾層里取出了從椒房殿“偷”來的東西,盤腿坐于炕上整理著。
整整一包袱,有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她一樣一樣地看著,分別歸攏擺放在桌子上。
這東西里頭,有幾樣是她割舍不下的,和帶有明顯身份指向性的私人物品,以備日后所用。別外的則是林家出事前一個月,娘親進宮來看她,帶進來的東西,說是爺爺特地囑咐給她的。
當時她并不明白,爺爺為什么給她一些莫明其妙的,她在宮里根本用不著的東西。
時至今日,再聯(lián)想到爺爺那一個月中所做出的人事調(diào)動,一切都變得清晰起來。
朝中的暗流爺爺早已經(jīng)知道,圣心的傾斜爺爺早已看清,預(yù)感到了林家會出事,爺爺做了最壞的打算,極力的在保全林家人,保全他最疼愛的孫女,林初南。
爺爺所留的東西,仔細分類,排序,就可以看出,他用畢生經(jīng)營的人脈,施出的恩惠,為她打造了一條可以從大齊皇宮順利逃出長安城,逃出大齊的路線,一路上種種能遇上的關(guān)卡關(guān)系到的重要人物,都有信件,信物甚至提前開好的通行證。
可是,爺爺最疼愛的,常常說最像他的孫女,那個時候滿腦子都是她的皇帝哥哥,都是感情失意,后宮寂寥的小心思,并未看透爺爺?shù)挠眯摹?p> 否則,早就應(yīng)該猜到林家會出事,也許她可以用皇后的力量救下一些人。
林初南捧著那些東西,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珍珠往下掉。
她對不起爺爺,沒能在最后的時候為林家做什么事情,就那么稀里糊涂地送了命。
自責(zé)與后悔在她的心中交織,她想哭,又怕驚到了下人,只有忍著,趴到桌子上輕聲抽噎。
孟軒鶴提著一盞宮燈在漆黑的長街上走著,他記得白日里天還是晴的,一覺睡醒到了外頭,地上已經(jīng)鋪了一層薄薄的雪片。
紫蘭殿的人都歇了,他覺得十分陌生,他這幾天都是歇在溫室殿,習(xí)慣了看到林初南在旁,想到白日里就把她扔下來了紫蘭殿,他一刻也呆不住,悄無聲息地就出了紫蘭殿,朝著溫室殿的方向奔去。
夜里守門的太監(jiān),看到皇上突然出現(xiàn),嚇了一跳,跪在地上不敢哼聲。
孟軒鶴把宮燈放下,抬腿跨過門檻,灑下一地雪花,進了殿內(nèi)。還未到偏殿,便有抽泣聲傳來,他快走幾步,聽的更加清楚。
每抽一下,似乎就在他的心上揪了一把,好好的怎么就哭了?
不會是想他想的吧?
孟軒鶴步子邁的更大更快,幾步到了暖閣,挑開絨簾,進了里面,直奔到趴在桌子上哭著的林初南跟前,“南兒,你怎么哭了?”
林初南猛地抬起了頭,未來得及落下的淚珠梗在眼眶里打轉(zhuǎn),細致的眉擰起,意外地瞅著眼前突然出現(xiàn)的俊顏,揪住帕子就往臉上擦,扭過身去,嗡聲道:“你不是歇在衛(wèi)婕妤處了?怎么突然冒出來了?”
果真是吃醋了。
孟軒鶴湊上前,想哄哄她,看到桌子上的東西,伸了手要去摸,林初南察覺到,回過身來,一股腦地攏進懷里,三兩下裹進包袱皮,打了個結(jié),系的緊緊的。
看她這般小貓護食般的舉動,孟軒鶴有點哭笑不得,“我又不拿你的東西。”
她光著腳就下了炕,抱起包袱走到柜子前,重新放進夾層。
一回頭,額頭便撞上了跟在她身后的孟軒鶴的胸口。孟軒鶴故意用腳絆了一下,林初南的身子沒防備地就要摔倒,他順勢將她接住。
她下意識地伸出雙手攀住了他的雙肩,驚的張開了小嘴。
孟軒鶴輕笑著,手臂橫過她的纖腰,來了一個公主抱,放沉了聲音,帶著蠱惑,低聲道:“知道你會想我,我當然得過來了,是不是覺得很驚喜?”
林初南愣了一下,耳根通紅,又是羞澀,又是無語,他以為誰都像她一樣,天天想著情情愛愛的事情?
她唇角微翹,賭氣似地說,“衛(wèi)婕妤對你一片癡心,感天動地,無怨無悔,你應(yīng)該好好地陪著她才是,為何又跑回來?”
女人不管在什么年紀,都愛口是心非。
這分明就是他白天在建章宮故意說給她聽話,如今她反拿過來揶揄他,才哭過的她睫毛都是濕的,眼圈微微泛紅,臉上的表情,既讓人憐惜,又讓人生氣,怎么她就看不懂他的所言所行,真正的用意呢?
本著男人應(yīng)該對自己的女人大度的原則,孟軒鶴不愿意與她斗嘴了,放柔聲音,老實交待道:“我才去了紫蘭殿,衛(wèi)婕妤就暈過去了......”
“嗯?”林初南抬起清眸。
“可能是激動的,我陪大皇子玩了半天,又吃了些酒,一覺睡過去,醒來就是這個時辰了。你說,我是怎么陪的衛(wèi)婕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