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據(jù)說有個新圣子
紫氣東來,萬物吞吐。
清晨,太陽剛剛泛起魚肚白時,是修行者最寶貴的時刻。
大道的光照耀在大地上,世間萬物沐浴在造物主的恩典之中。
此刻,對人體真元的運轉(zhuǎn),大有裨益。
昊元宗,雜役弟子住所。
一群約莫十七八歲的灰衣少年,正在晨練。
只不過,他們的晨練,和昊元宗其他正式弟子可不一樣。
昊元宗其他正式弟子,晨練的方式是打坐冥想、煉體修道。而這群卑微的雜役弟子,他們的晨練方式,則是抬水砍柴、洗衣采藥。
他們卯時就要起床,開始一天的忙碌,忙碌到正午才能吃飯,然后再開始忙碌。
所謂的修行,是與他們無關(guān)的。
但即便如此,也沒有人愿意離開昊元宗。所謂宰相門前七品官,見識了修仙世界的瑰麗與驚艷,他們怎么又肯回村子里去種田?
再者說,村里人都傳他們是仙人們的弟子,若是就這般回去,怎么有臉面見家里那驕傲的老父老母?
會被村里人戳脊梁骨戳死的。
這群灰衣雜役弟子忙碌在宗門里,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疲憊與麻木。
對于這群天賦不佳的雜役弟子,改變命運的唯一方式,就是突然被哪個內(nèi)門弟子相中,喊去做小侍。
因為內(nèi)門弟子們忙于修煉,跟多生活上的事自顧不暇,便需要一個貼身小侍。
對于這些雜役弟子來說,這就算是一步升天、脫胎換骨了。
畢竟,當了小侍后,最起碼沒人敢再欺負自己,在干活時,偶爾還能聽聽講道,吃點兒內(nèi)門弟子要倒掉的靈藥渣什么的。
生而為人,他們都很抱歉。
“不干了,不干了?!?p> 在這群雜役弟子中,一名正在挑水的小胖子,突然猛地摔下扁擔,一臉煩躁的一屁股坐下。
“整天就像奴隸一般伺候別人,今天天王老子來了,我也不干了?!?p> 小胖子哼哼唧唧,揉著自己磨破的腳趾。
“劉二堡,過來幫我劈柴?!?p> 一名高大的雜役弟子突然朝他擺手命令道。
“好嘞您?,這兒就來嘍?!?p> 條件反射般的,小胖子唰的一下站起身來,臉上瞬間又堆滿笑臉。
周圍的雜役弟子哄堂大笑,像看傻子一般看著這個叫劉二堡的小胖子。
反應過來后,劉二堡的笑臉慢慢凝固在臉上,眼淚默默的流了下來。
難道這就是我的命嗎?
我這輩子就只能做奴隸了嗎?
奴化已經(jīng)刻在我的骨子里了嗎……
劉二堡內(nèi)心悲愴不已,為自己的條件反射感到悲哀。
“劉二堡,你說,什么時候有內(nèi)門弟子相中你啊。”
有雜役弟子坐下來休息,嘴里叼著一根狗尾巴草,瞇起眼睛調(diào)笑劉二堡道。
在閑暇時間,調(diào)笑欺負劉二堡,是這些雜役弟子灰色的世界中,唯一的樂趣。
這些少年是雜役弟子,可劉二堡,是雜役弟子們的雜役弟子。
劉二堡面紅耳赤,不敢說話,只是低頭砍柴。
“劉二堡,你臉上又添上新傷疤了!”
又有其他雜役弟子笑嘻嘻的喊道。
劉二堡裝沒聽見,把頭埋起來。
這些人繼續(xù)取笑他,他也不作聲,只是偶爾小聲嘟囔兩句,別人也聽不清他嘟囔的是什么。
“你一定又偷了人家的靈藥渣!”
有人拍了一下劉二堡的頭,嘿嘿笑著說道。
劉二堡這回不再裝聾,他突然睜大眼睛說,“你怎么這樣憑空污人清白……”
“什么清白?我前天親眼見你偷了孫師兄的藥渣,吊著打?!?p> 劉二堡便漲紅了臉,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爭辯道,“竊藥不能算偷……竊藥!……修道人的事,能算偷么?”
接連便是難懂的話,什么“修士固窮”,什么“大道的光”之類,引得眾人都哄笑起來,院子里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我一定會成為修仙者的!”
劉二堡突然好像自言自語一般,握起拳頭,眼睛里釋放出奇異的灼熱光芒。
眾人又哄堂大笑,這里沒人敢說自己可以成為修仙者。對他們來說,這太遙遠了,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只有劉二堡一個人,整天把這句話掛在嘴邊。
他們調(diào)笑了一會兒劉二堡,話題便漸漸轉(zhuǎn)移了,又扯到什么女弟子身上去了。
“哎,我聽說,咱們昊元宗新招了一個絕世天才,宗主親自迎接,一進宗門立馬被封為圣子?!?p> 有人突然提出這個話題。
“這事兒我也聽說了,聽說這位圣子大人,在進宗門測試時,便引得異象連連,天賦堪稱幾千年未遇之奇才?!?p> ……
“確實,只不過此等人物,不是我們可以接觸的?!?p> ……
眾人紛紛嘆息,暗暗唏噓,人和人的差距,果真比人和狗的差距更大。
“哎,劉二堡,你說,這個圣子大人有沒有可能相中你,讓你去做他的小侍?”
突然有雜役弟子,又把話題扯回到了劉二堡身上。
劉二堡沒有說話,事實上,他對于這個傳聞中的圣子,也是無比期待。
劉二堡以修仙為夢想,自然也崇拜這些天賦近妖的修仙天才。
只是,他也知道,但凡是圣地級別的圣子,平日都是深宮簡出,由宗主親自教導,他們見一面都難,更別奢望攀上這種大人物了。
“嗨,諸位好,我是你們的新圣子,請多多關(guān)照,空你七哇,哦來噶衣你嗎死。”
劉二堡正想著,便有一個猴兒似的的小子,唰的一下,一路跳著高,冒著煙小跑過去了。
這家伙看上去興奮的像一只鐵板燒上的八爪魚。
“嗨,諸位好,以后我就是圣子了,請多多關(guān)照,大家放心,以后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們……”
這只手舞足蹈的“八爪魚”,一會兒對這些雜役弟子笑嘻嘻的挨個問好,看上去就像酒樓里販賣推銷小菜的店小二。
一會兒又拍著胸脯與雜役弟子稱兄道弟,嘴里說些什么“來晚了,自罰三杯”的莫名其妙的話。
“快點,快點,言清,混元道長只給我兩柱香的閑逛時間,一會兒就要住進圣子府邸了?!?p> 這個家伙不停地催促著后面那個拎著大包小包的少年,同時不斷東張西望,似乎對新宗門很興奮。
李言清氣喘吁吁的跟在楊過黎身后,他咬牙切齒的望著前面興奮的楊過黎,一臉的憤恨與幽怨。
居然敢讓小爺當拎包的,
行,
你給小爺?shù)戎?p> 待我找到機會,便廢了你,奪了你的天賦為我所用。
“嘿嘿,嘿嘿……”
李言清仿佛已經(jīng)想到了這個未來,忍不住望著天空嘿嘿笑了起來。
……
周圍的雜役弟子們,愕然的看著這一主一仆般的兩個傻子漸漸遠去。
他們對視一眼,突然覺得自己呆在這里打雜,呆的好沒意義。
連這樣的傻子,看他身上的弟子服,似乎都被選作了內(nèi)門弟子,自己居然還在打雜?
一時間,眾多雜役弟子都覺得自己的心好累好累……
本來這生活還湊活,在你出現(xiàn)在我面前之前。
“所有弟子,全部來長老殿,事關(guān)重大,速來!”
就在這時,所有弟子的腦海里,皆是響起這樣一句話。
長老令?
什么事情重要到需要動用長老令,而且是對全部宗門弟子?
“快走吧,未在規(guī)定時間內(nèi)到達,可是要受罰的?!?p> 有雜役弟子擔憂的催促道。
“可我的活兒還沒有干完,馬上就要驗收了?!?p> 之前一直調(diào)笑劉二堡的那個高大雜役弟子,微微皺眉說道。
“誰讓你剛剛一直偷懶,孫監(jiān)事那家伙可不會管什么原因,正午之前干不完安排的活兒,你就完了。”
有人幸災樂禍道。
高大的雜役弟子沉吟片刻,突然一把抓過旁邊的劉二堡。
“你不用去了,留下來幫我干活兒,長老們有什么吩咐,我回來后再告訴你一遍?!?p> 這名高大雜役弟子拍了拍劉二堡的肩膀,語氣雖然溫和,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感覺。
“可是……”
劉二堡急忙想要開口反抗,話還沒說出來,便被這名高大雜役弟子打斷了。
“可是什么可是,你在宗門內(nèi)有存在感嗎?你去不去又有什么關(guān)系,沒人會注意到你,我回來后告訴你具體通知了什么消息,不就完了?!?p> 高大弟子不耐煩的說道,語氣已不再溫和,帶上了威脅的意味。
說罷,這些雜役弟子也不再聽劉二堡的廢話,嬉笑著離開了這個院子。
劉二堡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院子里,周圍是無數(shù)等待他的雜活。
沉默片刻后,劉二堡默默的開始劈柴。
陽光明媚,周圍寂然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