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龐鴻微微遲疑，這件事不是他一個人能夠決定的，大理寺的案件當屬絕密，雖然當朝皇子不算外人，但是按制是需要請示主管官員的。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從前堂傳來，兩人看過去，剛好看到陸青單人走了進來。
陸青也一下子看到了站在二堂前走廊的兩人，快步走了上來。
“走吧，進去說?！?p> 說著，打開了二堂右側的一個小門，走進了平日辦公的屋子。
“想必這位就是鄆王殿下了吧？臣陸青有禮了。”
走進屋子，他便回身行了一禮，趙楷一愣，這才想起回禮，趕緊扶起陸青，說道：“陸大人不必多禮，小王也并非貴人，當不得如此大禮?！?p> 陸青卻沒有停下，反而對趙楷說道：“殿下恩重，這才體諒我等，但是禮不可廢，不然這世道就亂了?！?p> 一邊說著，還一邊拽著龐鴻一起行禮。
龐鴻端在地錯愕了一下，突然明白了什么，隨后也彎腰一揖。
趙楷一下子慌了神，不知道該干什么了，宮中沒有純粹的友情，好不容易交到朋友的他不愿意對自己的朋友也要刻板地遵守那些繁文縟節(jié)。
正焦急的時候，他看見龐鴻在陸青看不到的地方沖著他擠眉弄眼了好一陣，仔細思索，終于理解了其中的意義。
趙楷嘴角終于帶上了些許笑容，將陸青和龐鴻扶起來，然后說道：“今日得以見到陸大人已是驚喜，小王就不再叨擾了，免得貽誤了要案?！?p> 言罷，他不管身后兩人的反應，兀自走向了門口的方向。
“來人，喚一隊衛(wèi)士護送殿下回宮！”
陸青喚來了早已等候在外面的一隊禁衛(wèi)，趙楷再次和兩人道別，便坐上了預備好的轎子。
眼見著趙楷離開，陸青這才帶著龐鴻回到了那個小屋子里。
“沒想到你竟然還認識鄆王殿下，要知道這位可是官家最疼愛的皇子平日里都難得一見的?！标懬鄮е┮馔?，看向了龐鴻。
龐鴻擺擺手，回答道：“也算是時運吧，來京趕考的時候剛好和外出游玩的殿下共乘了一輛馬車，自此便有了聯(lián)系?！?p> 龐鴻不覺得這有什么可瞞的，想來陸青也只是捎帶著問一下。
陸青點了點頭，拿起桌子上被龐鴻標記過的案宗，一邊讀著，一邊和龐鴻解釋道：“剛才趕鄆王殿下離開的事你有機會去給殿下解釋一下，這案子就現(xiàn)在看來已經涉及甚廣，實在是不能再讓其他勢力入場了?！?p> 龐鴻也明白了他的考量，趙楷畢竟不了解前因后果，若是皇子病一發(fā)，愣要摻和進來，可能會壞了大事。
“我知道了，不過真的一點都不告訴他？”
“這個你自己把握，我相信你能處理好?！?p> 陸青如此說道，結束了這個問題的討論，龐鴻也只好應下來。他看著認真看卷宗的陸青，整理了一下思緒，試探地問道：“那個王福生沒找到？”
陸青走進來的時候表情就不太對，再加上剛才急匆匆地趕走趙楷，龐鴻判斷，應該是今天外出調查不順利，導致案件陷入了僵局。
陸青抬頭看了他一眼，隨后突然自嘲了一下，繼續(xù)埋頭看起了龐鴻的標注。
“也不能說沒找到，但是根據(jù)開封府登記的身份，這個叫做王福生的已經是一個年逾六十歲的老翁了，顯然不是我們要找的那個人?！?p> “替身？也或者是借用了他人的身份？”
龐鴻反問道，但是陸青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不假思索地繼續(xù)說道：“都有可能，不過無論如何，想從這條線找出血蓮，恐怕并不容易?！?p> 龐鴻點頭，思索了片刻，既然這一條路暫時走不通，那么不如返回案件本身，現(xiàn)在的一切都是從春雨苑那一條線延伸而出，而現(xiàn)場其他的線索都被暫時擱置了。
他回想起那一日的遭遇，心里又浮現(xiàn)出小二從遇見他之后的一舉一動。
從黑暗中走出，點亮蠟燭，見到人的那一抹驚訝，然后故作害怕的樣子……再然后，兇手悄無聲息地藏在了自己的屋子里，毫不猶豫的沖出來便刺。
這一切看起來似乎沒有關聯(lián)，但是卻處處透露著一種詭異。
為什么小二會在那個時刻剛好出現(xiàn)在走廊內？
為什么小二要走上來再點燃蠟燭？
當時身后那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覺到底從何而來？
刺客為什么篤定他不在屋里，而且能夠確認站在門外的就是他本人？
一個巧合往往是成千上萬個有目的的事情導致的，龐鴻覺得，這一切都和一個人有關，那就是新來的小二。
然而，現(xiàn)在根本沒有任何證據(jù)可以佐證小二有嫌疑，自然不能抓捕。
正在他考慮著這些問題的時候，陸青看完了那張畫滿了標記的卷宗，站直身子，輕聲說道：“果然就是他了?！?p> 龐鴻看過去，陸青剛好在一個寫作林德賢的名字上畫了一個圈。
“此人真的和王黼王大人有關？”
龐鴻還記得抓捕時王黼那張陰沉的臉，在后面的探監(jiān)記錄中也有相關的描述，這個林德賢進入牢房用的是王黼特批的批條，上面蓋著王黼的官印。
“不一定，我懷疑是那個小桃用了什么方法偷出了王大人的官印?！?p> 陸青說著，但是眉頭一直沒有放松。
“但這樣解釋不通的，據(jù)王大人說，他的官印從未帶出過御史臺，更不要說出現(xiàn)在那個出租屋里了，王大人此時為了擺脫嫌疑，應該不會說謊才是。”
龐鴻聽了，稍加思索，問道：“那仿造呢？”
“那就更不可能了，官府的官印是工部諸匠合力制作而成的，里面有數(shù)不勝數(shù)的識別依據(jù)，昨日王大人將原物拿來對比，幾乎絲毫不差。
“幾乎？”
陸青聽到這反問，失笑著搖了搖頭頭：“這里沒問題，主要是王大人的印信使用多年，所以有些許特別制造的地方有些缺損?！?p> 龐鴻摸了摸下巴，同意了這種論調，但還是對此表示懷疑，有了后世的經歷，他不相信有什么完全不能仿造，還是那句話，需要找到證據(jù)，才能讓陸青信服。
屋子里一下子沉默下來，龐鴻靜靜地思索了片刻，對著陸青請求道：“我覺得既然案件來到了瓶頸，還是要從現(xiàn)場重新查起，也許就能夠找到一些曾經的疏漏；至于王大人的印信，我還是覺得應該不可能是原物，御史臺防范嚴密，大抵是不會犯下如此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