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食郁及薁,七月亨葵及菽,八月剝棗,十月獲稻,為此春酒,以介眉壽。七月食瓜,八月斷壺,九月叔苴。
暮色漸濃,夜宴初初。
現(xiàn)下正是瓜果最甜的時候,酒酣飯足后,侍女們又給端上一波兒漂亮的瓜果盤。
有做成金黃的小盅型的白玉碧瓜,里面盛著圓圓的果肉;有切成薄片擺成碗口大的芙蕖花的寒瓜;有雕成一只翠鳥的青玉瓜;還有加了魚膠做成水晶一樣的水果凍。
阿暖一邊吃著水果,一邊看這些侍女又手腳麻利的給周圍都灑掃裝扮了一番:她們把宴菜和宴酒都全部收走,換上一塊兒干凈的桌布,重新擺上一小盞的夜光杯,兩三粒果糖,還有四五朵盛開的插花兒。
然后又有侍女上前來,用毛巾給她細(xì)細(xì)的擦拭了手,裊裊的香味也從鎏銀的銀獸香爐里傳出來。
一竽聲起,一瑟相伴,時而綿柔如一對兒翩翩蝴蝶,時而歡快如林間小鹿。
離眾人十幾步開外的亭子里粉沙輕飛,燭火煢煢。
三個身姿窈窕的女子就在那似透非透,朦朦朧朧的紗簾后面和著那竽瑟之樂翩翩起舞。
看不清那三個姑娘的面容,也看不清她們的裙裳,她們像是在迷霧重重中側(cè)身,回旋,踢腿,回首,彎腰,似夢如幻,如云中仙子……
佳人乘風(fēng)來,又隨夜幕散。
等阿暖把壺中的果子酒喝完就發(fā)現(xiàn),那亭子里的姑娘又全部沒了蹤影,只剩那粉色的紗簾的輕輕飄動。
阿暖想,祖母辦的這小宴倒是比在京城中去過的那些都有意思。
小七公子雙頰生暈,眼尾也三上了胭脂色,“阿暖,”他眼睛定定看著他喜歡的姑娘,“阿暖你是不是喜歡出來玩——這兩日我見你總是高興的,眉眼都分外好看了,以后我們常常出來玩吧?!唔,下個月我們出來秋獵,十月時候我們可以出來登山賞菊品蟹……”
他的眉眼溫柔,語氣寵溺,認(rèn)真的不得了,阿暖心中一顫,想起芳華姐姐跟她說的話:
“阿暖你可以把你的想法和愿望跟小七公子講講——我覺得他會樂意隨你快意人生的,你看小七公子既不是宗族長子,也不需建功立業(yè)封妻蔭子,他早已名揚(yáng)天下,是圣上欽點(diǎn)的進(jìn)士,可他卻還沒有入仕,說不定功名利祿他都不甚再意,只求一心上人,逍遙自在呢!”
阿暖眼睛眨了眨,跟他舉杯對飲,“還是小七哥哥對我好,出來玩,我當(dāng)然高興!”
她還是學(xué)不會整日坐在屋子里繡花逗鳥焚香彈琴。
還有各種各樣的小宴,她也不甚歡喜。
可她不能總是往外跑——京城貴女出個門都需要一個合理的完美的理由。
小七公子看她糾結(jié)的嘟著嘴,就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柔軟的像個小貓兒,
“放心,我會多想辦法的!”
“嗯!”
阿暖一雙眼睛又彎成了月牙。
小七公子心口翻騰,熱涌不斷。
他又看見她的這個笑容,甜美,真摯。
他舌尖微顫,想起那為博佳人一笑的古人,突然覺得,什么叫即使背負(fù)千古罵名也是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