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神跡,看見了嗎?就像摩西過紅海,就像耶穌染紅了尼羅河。”老姜笑著拍拍陸銘的肩膀,“往前一百年,你就是上帝,我們就能建立自己的宗教,開宗立派了!”
“可我并不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我只記得我當時看見警察已經快要摸到后車門了,我一著急就想‘來場大水就好了’,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沒事的,你會慢慢習慣于自己的能力。小山,這輛車已經曝光,我們不能再開了,找個地方扔掉吧?!?p> “?。窟@車多棒啊,要不是這車,剛才我們根本逃不掉,就連這個大堤都上不來。扔掉太可惜了,不如讓陸哥再使使勁,給變個顏色,換個造型!”
“不行,他剛才精神太緊張,都已經暈厥了。不能再讓他干這事兒。讓他休息一下,緩緩吧。這里離神石村還有多遠?”
“大概四十幾公里?!?p> 老姜思索了一下,對小山說:“你把車向南開幾公里,找個地方扔掉,我們另想辦法?!?p> 小山和陸銘知道,老姜的用意是要擾亂系統(tǒng)的視線,摸不準他們三人的準確方向。
很快,小山把車開到東南方向四、五公里外的一道土塬上,陸銘向塬下看看,然后對小山和老姜點點頭,說:“一個荒溝。”然后三人合力將吉普車推了下去,吉普車翻滾著落下,揚起一陣塵土,零件被摔得到處都是,天女散花一樣,最后是‘轟’的一聲,車身拍在一塊石頭上,癟了。
小山失望的說:“怎么沒有爆炸呢?”
“哈哈,你以為都是電影嗎?”老姜招呼兩人,“拿上那些水和面包,咱們先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兒,避避風頭,晚上再行動?!?p> 陸銘指著不遠處一個土山說:“我剛才看見那里好像有廢舊的窯洞,咱們去那兒吧。”
窯洞不遠,從糊墻的報紙來看荒廢的時間還不到三年,小山說這是因為以前生活在窯洞里的人都已經被政府遷入統(tǒng)一規(guī)劃建設的樓房里去了,那里的生活條件好了很多,所以村民們也都不再保留以前的老窯洞。
他們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下,洞體還相當結實,沒有坍塌的危險。三人吃了些面包又喝了點水,陸銘還是覺得頭暈,小山給他請掃出一片地面,讓他躺下休息,又用自己的外套給他疊了一個枕頭。陸銘終于完全的放松了身體,雖然地面很硬,可畢竟比那半斜半靠的姿勢舒服了很多,勞累了一天的腰也終于得到暫時的休息。現在,他終于可以沉沉的睡去了。
小山和姜來嫌窯洞里不透氣,就坐在門口聊天。老姜對小山說:“接下來的路可能會更難走,系統(tǒng)不會輕易放過他的。我們現在扔掉了手機,NPC與我們的聯(lián)系方式就斷掉了,這就逼著系統(tǒng)必須親自出面干擾我們,而最容易受到干擾的就是小陸。他還不能熟練控制自己的能力,我很擔心他會出事。所以我們倆必須時刻在他身邊,不能讓他獨處?!?p> 小山說:“行,我知道了。今天我也真是開了眼,那河水就像長了腦子、長了腿,一路護著我們出來。真像在看神話故事?!?p> “呵,在虛擬世界里,只有你不敢想的事。但是他現在還不敢想,而且也控制不好,否則我真想讓他就在這里給我們開一道門,直接走到神石跟前去?!?p> “哆啦A夢那種任意門嗎?”
“大概是吧……”
他倆在門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小山給姜來說了不少村里的故事,說到可笑處還逗得姜來前仰后合。
窯洞里的陸銘,又來到了熟悉的地方——電影院。他掀開厚重的門簾,看見禮堂已經變成一片廢墟,他想起來了,上一次來到這里時,粉末爆炸引發(fā)了一場大火……
自小就在夢中追逐他的無形怪獸自上次起就沒有出現,所以他大著膽子走了進去,看見二層坐席完全的垮了下來,支撐它的大理石柱倒塌在地碎成幾大塊,表面都是灼燒后留下的黑色。一樓的座椅全部燒成了灰燼,只有金屬架子還橫七豎八的留在原地。這里并不像通常那樣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見,現在他可以借著一些瑩綠色的光線大致看清這一切。這些綠色的光線是從電影銀幕那被燒破的窟窿后面照射出來的,他過去從未見過這種景象,就像他從沒想過銀幕的后面還會別有洞天。他盡可能避開滿地的殘磚斷瓦,爬到舞臺上,從銀幕下方一個燒穿的大洞看進去,天吶!銀幕后面居然是一個巨大的空間。從天頂上垂下數不清的金屬架子,他們密密麻麻的填滿了這個空間,所有架子從上到下都整整齊齊的擺放著若干散發(fā)出熒光綠色的容器,這些容器是半透明的,表面布滿了金屬狀的脈絡,最后通過一根電線一樣的東西重新返回天頂上,遠處似乎有人,但是他看不清,他想走近一些去看……
“你又回來了!看看你干的好事!”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陸銘的血液瞬間冷卻了,剛抬起的腿僵在半空之中,邁不出去也收不回來,熟悉的恐懼感再次擊潰了他。這次他看見了那個無形怪獸的形體,因為它正站在那一束束架子之間,正用瑩綠色的眼睛看著自己。它是個人形怪,也有人類的四肢和軀干,它的右手正抓起一個架子上的綠色容器。但是從陸銘的角度看,這個怪物簡直就像一坐山,一個龐然大物!它有與人類似的五官,不!不是五官,因為它只有眼睛,沒有鼻子、沒有嘴巴、也沒有耳朵。而且整張臉被一種果凍狀的東西包裹著,但是它的聲音卻一直傳來,“這次你又想讓我變成什么呢?還是狼嗎?你最喜歡狼了。好,我滿足你……你該開始跑了……”
陸銘條件反射的扭頭就跑,他最后一眼看見那個怪物,它仍然站在那里,并沒有動……
滿地的爆炸殘骸并沒有減慢他逃跑的速度,他跑過水磨石地板的門廳、跑出影院大門、跳下幾級階梯、跑進一如既往的黑暗,他知道必須找到那道萬丈深淵然后跳下去,因為那個怪物如影隨形,就在他的耳邊喘息。心里一個聲音告訴他‘到了!我要跳下去!’
然后……
他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回來,重重的落在深淵邊緣的土地上。
“你他媽跑什么!你不想活了!”
陸銘眼前的黑暗煙消云散,偏西的太陽直射著他的眼睛。他覺得呼吸困難,原來是小山正把他牢牢的壓在地上。
他拍拍小山的手臂,小山問:“你清醒了?”
他點點頭,小山才放開他,把他扶著坐起來。肥胖的老姜也跑了過來,上氣不接下氣的說:“你……你跑什……什么?這里是……懸崖,你沒……看見嗎?”
小山坐在他旁邊,一個勁的喘著粗氣,對他說:“你他媽著魔了吧?嚇死我了,這一通追?!?p> “我……做了一個夢?!标戙懣粗x他僅一步之遙的深溝,心有余悸的說。在溝底還能看見被他們遺棄的吉普車的殘骸。如果小山慢一步,那他陸銘現在應該也被砸扁在那塊大石頭上。
“行了,人沒事就好,回去吧,回去給我們說說你的夢?!崩辖吘股狭藲q數,往回走都費勁。
“這就是我會反復做的同一個夢,最后只要找到一個懸崖跳下去,就可以醒過來。”
坐在窯洞里,陸銘用了十分鐘,詳詳細細的把這個夢告訴了老姜和小山?!暗俏覐膩頉]有夢游過,更別說夢游還能跑那么快了?!?p> “你那叫跑?你那是飛!飛蛾撲火的飛!幸虧我當時是在這窯洞外面站著,要是換了姜老師,這三百米距離根本不可能追上你。”
“小陸,你這個夢我覺得大有乾坤啊?!崩辖獙λf,“看來你從小就徘徊在距離現實世界只有一層窗戶紙距離的地方。為什么你每次都要在夢里去同一個地方,為什么總會有一個聲音,或者說是一個由你自己塑造出來的怪物在驅趕你,那應該就是系統(tǒng)的防御。說明你距離真相太近了,讓它感受到了危機!”
“對!我那次進入他的夢境就是在那個電影院,然后就發(fā)生爆炸了?!?p> “可是為什么那次沒有怪物來驅趕我呢?”
“因為那次是系統(tǒng)故意給你提供的線索,想想,金屬粉末、爆炸、火災。這些都是它引誘你進入圈套的誘餌,怎么可能還沒看清楚就趕你走呢?但是那次系統(tǒng)沒想到你居然把小山帶了進去,就在它的眼皮子低下還騙取了小山的鏈接密鑰。它更沒想到的是,隨著你能力的增強,你已經可以捅破那層窗戶紙了,已經可以窺探到它們的秘密,所以系統(tǒng)打算痛下殺手,想讓你在睡夢中自己跳下山崖,死在吉普車的殘骸邊。這新聞多好寫,警察抓捕你的時候,你駕車慌不擇路墜下山崖,車毀人亡!”
“這么說,剛才我夢里看見的那些綠色容器,巨大的人形怪物可能就是現實世界里的場景嗎?”
老姜從書包里又取出那本巨大的筆記本,抽出陳超電郵的那一摞打印件。翻到最后幾頁,指著陳超對巨型黃金雕刻畫描述的那一段,問陸銘:“你覺得這是巧合嗎?”
‘……他面對著的是一個體型比他大得多的人,不同于傳統(tǒng)的印加藝術風格,這個人物的造像居然采用了寫實風格,它身材比例奇怪,穿著緊身衣,臉上除了眼睛就再沒有任何器官了,他正用手里拿的東西指著這個瑪雅人,從輪廓上看,我覺得那東西像是一把槍!他和瑪雅人面對面,他的身后很多垂直底面的線條構成了摩天大樓的輪廓……’
老姜說:“你看,體型大得多,對吧?手里拿著槍——那根本就不是槍!我猜它拿的可能就是你說的那種容器。還有身后那些垂直地面的線條,像不像你看見的從上而下的金屬架子?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摩天大廈!”
陸銘從沒想過三十多年以來一直平庸的自己,竟然一直生活在真實與虛擬之間。用年輕人的話來說,他居然會是那個打破‘次元壁’的人。此時他沉默了,并不是因為感到恐懼,而是因為一種過去從沒有過的平靜。
他思考了很久才開口:“老姜,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p> “什么感覺?”
“當我注視著‘它’的時候,它并沒有在看我。知道嗎?就好像我不存在,我其實根本就沒有站在‘它’的面前。我認為‘它’不知道我在那里?!?p> “那你說‘它’在追趕你?還對你說話了呢?”
“我感覺那不是‘它’,因為,那個聲音說‘這次你又想讓我變成什么呢?還是狼嗎?’,這就像是一段錄音,在我每次做夢的時候就在腦子里循環(huán)播放。那個時候我已經看見‘它’的模樣了,幾乎就是面對面的,為什么還要問我想讓它變成什么樣子呢?說明‘它’根本不知道我看見了什么?!?p> 老姜一拍大腿,說:“對了!從你小時候開始,你的潛意識,也就是我說的流氓軟件,一直嘗試著突破系統(tǒng)用來屏蔽真實世界的防火墻,系統(tǒng)出于自身的安全需要,每當有程序接近最后界限的時候,就會喚起你自身心中最大的恐懼,再投射到夢境中,達到自己嚇跑自己的目的。這一切都是根據系統(tǒng)設定自動觸發(fā)的,在沒有系統(tǒng)干預的情況下,是屢試不爽,這一切對現實世界不會產生任何影響。就好比你的電腦發(fā)現有病毒正在修改你的注冊表,然后它會自動運行殺毒軟件進行掃描、病毒庫比對以及殺滅,這一系列動作進行的時候你可能還在吃飯、睡覺,完全不知道。所以你今天通過系統(tǒng)漏洞看見了現實世界中的一個場景,雖然那個‘它’并不知道你的存在,但是系統(tǒng)知道你攻破了防火墻,立即就把你定義為病毒,必須把你殺掉。這雖然讓我的理論越來越清晰,但我們接下來的危險也會越來越大。”
陸銘問老姜:“你的意思是系統(tǒng)還會繼續(xù)追殺我?”
“我們必須要做好這種準備,今天的事情已經給我們提了一個醒。以前系統(tǒng)只是被動防御你,把你嚇跑就好,同時利用NPC試圖將你引入陷阱。后來你遇到小山和我,系統(tǒng)的計劃流產了,于是你老婆上場,開始利用感情和心理影響你,讓你重新回到系統(tǒng)的監(jiān)控之下,可惜不但沒有抓住我們,反倒是又讓我們逃跑,而且NPC也追蹤不到我們。在危急關頭,你開始利用你的頂級權限開始隨心所欲的修改系統(tǒng)中的代碼,激活了你主動控制系統(tǒng)權限的特殊能力。然后你一鼓作氣,攻破了系統(tǒng)最后一道防火墻,看見了真實世界里的樣子。這時候系統(tǒng)不得不自己插手干預了,方法就是在睡夢中殺死你!所以,你現在應該是系統(tǒng)的頭號通緝犯!接下來出現任何情況的可能性都存在,我們要打起百倍精神,同時也要萬分小心!”
“墨西哥那個叫米格爾的孩子不是說可以和‘神’達成和解嗎?我該怎么和系統(tǒng)達成和解啊?”陸銘顯然是被老姜說的害怕了,從默默無聞到頭號通緝犯,這個轉變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一點。
“不要著急,只有當你向系統(tǒng)證明它殺不死你的時候,它才會來和你談條件,那時候你必然是已經對系統(tǒng)和現實世界非常清楚了?!?p> “哦,那我還得像摩西那樣先逃過埃及大軍的追殺才能有談判條件咯?!?p> “差不多吧,”老姜好奇的看著陸銘說:“對了,我和小山是從小就知道自己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你真的是最近才發(fā)現自己有些不一樣嗎?”
“說真的,在遇到您和小山之前,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個運氣挺好,但命很差的人?!?p> “為什么這樣說呢?”
“你看啊,很多事情我天生就知道,明明白白的知道這件事兒會怎么發(fā)展,是個什么結果。有些人,我看一眼,就能知道他的很多事情,比如小區(qū)里有剛結婚的小兩口,我看那女的一眼,就知道他老公有外遇。再比如有的孩子,在別人眼里是可愛,但在我眼里卻看見他四十歲的時候獨自在出租屋里喝悶酒。所有這些我腦子里想的事情,十有八九是已經發(fā)生的,或者將要發(fā)生的,所以我覺得自己運氣挺好,看事兒、看人,都能猜個八九不離十的??墒侵钡竭@幾天我才知道,這原來是我的天賦。早知道就去買彩票了,也好改改我這不幸的人生?!?p> 小山說:“哥,你過得挺好啊,在城里有房有家,有正經的工作,總比我強吧?”
“小山,你以為這些就是命好嗎?我還挺羨慕你無憂無慮的自由呢。下了班,可以在草坪上席地而坐,幾個朋友喝喝酒,聊聊天,不為老婆發(fā)愁、不為家庭發(fā)愁、不為房貸發(fā)愁、不為將來發(fā)愁、不為……”
老姜趕緊打斷他:“你別胡說,我哪里要你為我發(fā)愁了?又不是你爹?!币痪湓挾簶妨舜蠹?。
陸銘對老姜說:“我們這一代人,八零后,曾經是世人眼中的小皇帝,中國教育垮掉的一代。但是我們的孤獨和壓力誰能真的體會到?我們是人類歷史上唯一的獨生子女,特別是在城市。等我們高考的時候,擴招了,國家不包分配了。畢了業(yè)想結婚,發(fā)現房子又買不起了。好不容易拼死拼活攢點兒錢,交了首付買了套房,娶了個老婆,又發(fā)現生不起孩子了。生孩子的錢還沒著落,眼看著父母又老了,想盡點孝心,才知道過去的衣錦還鄉(xiāng)都是放屁,到頭來就是個囊中羞澀。兩口子要照顧四個老人,真是沒轍。你說用工作來暫時忘記煩惱,好,九零后的年輕人又冒頭了。你說說,六零七零還如日中天,九零后已經鋒芒初露,讓我們苦逼的八零后情何以堪啊。”
“行了行了,你也別無病呻吟了,我教那么多學生,不管是七零后、八零后還是九零后,都有干得很好的,很有成就的,也有不如意的?!?p> “所以我說自己命不好呢?!?p> “你不是命不好,那是系統(tǒng)在壓制你,因為你從小就已經展現出了一些特質,哪個國王愿意天天有先知來我這里布道呢?所以最原始的辦法之一就是不讓你成為社會中的精英階層,這樣你的影響力就會極小,你沒有話語權和公信力。你想想,一個科學家或者是總統(tǒng),與一個人生不得志的小公司采購經理同時喊出‘這是個虛假的世界!’,你覺得大家會相信誰的話?所以不要怨天尤人抱怨命不好了,誰讓你有了這樣的天賦,誰讓你天生就是系統(tǒng)的威脅呢?”
陸銘長嘆一口氣,似乎瞬間理解了三十多年以來的各種不順,終于為自己找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老姜看著天邊的余暉對兩人說:“多歇會兒吧,我們到半夜再動身?!?p> 三個人又分著吃了點面包,陸銘不敢睡覺,拉著老姜聊天。直到夜里十點半,老姜看看時間差不多了,讓大家各自在身上裝幾瓶礦泉水,離開了這個廢棄的窯洞。
按照小山的說法,從這里到神石村至少還有四十公里山路,如果步行需要八個小時,顯然他們的體力是不夠的。但是年紀最大的老姜顯得信心滿滿,主動走在最前面給大家?guī)???墒莿傋叱鋈ヒ还?,小山就急忙攔住了老姜,因為他們一直在往西北走,這就意味著用不了一個小時又會回到下午九死一生才逃出的窟野河大堤。
小山說:“姜老師,您走反了,我們應該沿著大路一直向北,這個方向才對啊。您向西走不僅繞了路,而且又回到河堤邊去了,萬一碰到警察怎么辦?”
老姜不以為然,“現在警察一定是沿著你說的這條大路在找我們,說不定已經找到內蒙去了。他們絕對想不到過了八九個小時以后,我們居然又回到了這里。而且我們現在沒有交通工具,就算沒有追兵,你還真打算走四十公里山路?我們何不去碰碰運氣,搭北上的順風車呢?”
陸銘心頭一驚,說:“您不會是要我們再從河里蹚過去吧?我可不敢保證還能移動河水?!?p> 老姜不說話,只是‘嘿嘿’的笑了幾聲,揮揮手讓他倆快步跟上。
走了不到一個小時,夜里十一點二十多,他們來到了窟野河東岸,老姜爬上河堤,興奮的指著不遠處的河床對小山說:“小山,你來看看那是什么!”
小山緊走幾步跟上去,“這不是在采砂嗎?都那么多年過去,他們居然還在河里采砂?!?p> 河床中間,大概有二十多個工人,正用一個小型的皮帶機把河砂源源不斷的運送到一臺自卸卡車的貨斗里。老姜仔細的觀察了一會兒,對另兩人說:“跟我來!”
在采砂點東側的堤岸上,三個人躲在暗處伺機而動。等待了一會兒,一輛剛裝滿河砂的貨車準備離開了,司機開著車先往東岸走,快到岸邊的時候再調轉方向往西岸的上游方向去,那邊有一個供車輛上下的緩坡,應該是被這些淘沙人多年來開出的一條路。這樣井然有序的路線安排最大限度的提高了采砂的效率,而且來回的車輛不會相互干擾。
就在這輛卡車開始轉向西北的時候,老姜像沖鋒的戰(zhàn)士一樣跳出戰(zhàn)壕跑了過去,小山和陸銘也緊隨其后。這時,車廂后部是最大的視線盲區(qū),小山敏捷的第一個爬上了車斗,又反過身來和陸銘配合,一個拉,一個推,把二百斤的老姜拽了上去。陸銘在卡車加速前最后一秒抓住小山的手,用了吃奶的力氣也爬了上去。
此時三人都躺在仍是濕漉漉的河砂堆上,陸銘問老姜:“你怎么知道這輛車會往北走?”
“廢話!你沒見這輛車掛著內蒙的牌照嗎?從此往北,就是毛烏素沙漠的邊緣,蓋房子要用河砂,他們還能去哪里找這么好的貨?這輛車九成是要往北走的?!?p> 果然,這輛貨車翻過西岸的堤壩后,一個右轉,直直的奔北去了。
小山好奇的問老姜:“您怎么算準了還有人在河里采砂呢?萬一您猜錯了,咱們可要白白多出兩個小時的腳程啊。”
“嘿嘿,我說你們年輕人啊,遇事就慌,緊張起來什么事都顧不到了。就在今天中午,咱們在河中間的時候,你只顧著和車較勁,小陸的意識都集中在河水上,只有我能居中指揮。趁著河水改道的間隙,我觀察到在這河床上,很規(guī)則的排列著六七個大坑,這不就很說明問題了嗎?遇事呀,要動腦子!”
三四十分鐘后,貨車努力的往一個大坡上爬,速度已經降到龜速。小山趕緊叫醒正在打盹的老姜和陸銘,對他們說:“我們如果不在這里下車,前面二十多公里全是下坡路,貨車速度快了,咱們可就下不去了?!?p> 老姜問還有多遠,小山說:“從這里下去,往前走一兩公里有個三岔路口,咱們往西走,有半個小時就到了。”
下車的順序還是小山第一個,他年紀輕,身手敏捷,再護著陸銘跳下來,最后兩人一起接住幾乎是掉下來的姜來。
他們摸著黑前進,速度被拖慢了不少。在凌晨1點40分左右才來到神石村的村口。
小山激動得恨不得敲鑼打鼓,老姜一直在提醒他:“小聲點!安靜!不要出聲……”
萬籟俱寂,除了幾盞路燈還亮著,村里家家戶戶的窗戶里都沒有一絲燈光。為了不驚起看家護院的狗,他們沒敢進村,從村子的外圍繞到了村子的北頭,借著月光,他們遠遠的就看見一個黑乎乎的龐然大物矗立在那里。看上去方方正正的,像是一棟二層小樓。
老姜問小山那塊巨石在哪里,小山指著那棟突兀的二層小樓說:“原本就應該在那里啊,可是怎么修成樓房了?”
再往前走了幾十米,小山壓低聲音說:“看!這就是我說的那棵老榆樹,看下面,樹根那里!”
老姜用鑰匙鏈上掛著的一把小型LED手電照過去,雖然不是很明亮,但也足夠看清有一根手臂粗細的鑄鐵鏈子,它的這頭在樹身上繞了兩圈,因為年深日久,榆樹長粗了不少,所以鐵鏈已經開始沒入樹身。它的另一頭延伸向遠方,電筒的光線跟過去,看見這條鐵鏈消失在小樓的方向。
手電的照射距離實在太短。老姜迫不及待的沿著鐵鏈一路往前走去。和小山之前形容的差不多,鐵鏈至少在50米以上,用不了幾步就走到盡頭了,才知道這根本不是什么二層小樓,只是一個搭起來的臨時腳手架,外面圍上了綠色的施工圍擋。
小山跟過來,“這是誰把咱們村的神石給圍起來了,這是要干嘛?。俊?p> 鐵鏈從圍擋下鉆過,消失了蹤影。三人圍著施工圍擋走了一圈,發(fā)現三面都圍得死死的,只在西側有一個簡易門,但也被一把大鎖鎖住。而且圍起來的范圍并不小,南北長八米,東西寬十五米左右,高度大約六米,比小山形容的神石大了不少。
“你們過來,這里有個洞!”
老姜和陸銘聽見小山招呼,尋聲走過去,看見小山正掀起圍擋中一塊彩鋼板,“看,這塊板子下面沒有固定住,能掀開,正好可以鉆進去。”
話不多說,三人依次從這個大一些的狗洞里鉆了進去。在他們面前,也是這個圍擋的正中間,靜靜的聳立著那塊飛來‘神石’。
“都別動!”老姜喝住剛要伸手去摸的陸銘,“沒看清楚之前什么都別碰?!?p> 然后他看看周圍的圍擋,滿意的點點頭,“這樣也好,反而不用擔心被人看見我們在這里了?!?p> 小山指指地上,他們看見這里散放著很多施工工具,有鎬頭、鋤頭、撬棍,甚至還有兩把大的電錘。“這幫敗家玩意兒!神石也敢動,就沒人來管管嗎!”小山氣憤之極。
這時,從石頭里突然傳出聲音,“誰來管?這是書記帶人干的,有本事你找他去?。 卑阉麄儑樍艘淮筇?。
“誰?誰在那兒?”小山趕緊從地上撿起一柄鐵鍬攥在手里。
“你個瓜慫,走了幾年,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
“別裝神弄鬼的嚇人,快說,你是誰!”
‘撲通’一聲,一個人影從石頭上跳下,落在他們面前。老姜的手電光趕緊照上去,小山一下子開心的喊了起來:“瞎子!你怎么在這里啊?”
“我還想問你怎么會在這里呢?”
老姜和陸銘看著這個小山口里的‘瞎子’,一雙三角眼,兩個眼珠子賊溜溜的轉,‘這哪里像個瞎子?’而且穿著也與一般農民不同,他還要體面些。個子挺高、身材也壯實,POLO衫下可以看見肌肉鼓著,單憑他這張爬滿皺紋的大長臉,如果不是后來小山介紹,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瞎子’只有24歲。
“介紹一下啊,這是我發(fā)小兒,叫胡振秦,外號‘瞎子’。全村也就他和我關系最好了。”
“光介紹我?不介紹介紹你這倆朋友?”
“哦,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姜老師,這位是陸大哥,平時對我很照顧的。”
老姜和陸銘伸手過去,但是‘瞎子’并不買賬,不和他們握手。而是繼續(xù)問小山:“你大半夜的跑回來,也不回家瞅瞅,鬼鬼祟祟的帶著兩個朋友就跑來看咱們的神石,你打什么主意呢?”
老姜和陸銘從沒想過這種情況下怎么解釋來看石頭的目的。還是小山反應快,馬上把瞎子拉倒旁邊,裝作神秘的給他說:“實話告訴你,這倆大哥對咱們這塊石頭有意思,覺得稀罕,打算出個價給買下來。這事兒我不敢驚動村里人,所以想趁著天黑,帶他們先過來驗驗貨。你別搗亂,事成之后有你的好處,行不行?”
瞎子鄙夷的看了他們三人一眼,說:“你們要是看上了,能出多少錢???”
一下子問懵了老姜,他支支吾吾的說:“這個嘛,還沒好好看看,不好估價啊?!?p> “我?guī)湍愎纻€價唄,低于八百萬就別聊了?!?p> 小山眼珠子鼓了出來,“一塊石頭八百萬,你開玩笑呢吧?”
瞎子說:“我也給你們直說了吧,還是別打這塊石頭的主意了,這就不是凡間的東西,你就是有錢也搬不走它?!?p> 老姜掏出一只香煙遞過去,問:“小兄弟,此話怎講???”
瞎子倒也不客氣,接過香煙給自己點上,咂了兩口,對老姜說:“看在我兄弟的面子上,我就好好給你們念叨念叨。上半年,書記從香港帶來一個大老板,開著十幾輛小轎車進的村,那排場可大了,又是殺雞又是宰羊的,書記一家七八口子都親自上桌陪酒,你說來頭大不大?當時那個香港老板接風宴都沒顧上吃,直接就跑過來看神石了,圍著咱這神石左一圈右一圈的轉,又是模又是敲,還拿小電筒往石頭里照,我心說一個黑石頭你那手電還能給照透了?所以我偷偷跑在后面,學人家的樣子,拿手機電筒往上照。這一照就把我嚇倒了,別看它黑,光線居然可以打進去,照出來的顏色翠綠翠綠的,像翡翠一樣,美得很!”
“那就是說這是一塊翡翠咯?難怪那么貴!”陸銘感嘆。
瞎子斜眼看他,笑道:“一看你就不懂,真要是這么大一塊翡翠八百萬下得來?你八個億可能也買不下來!人那香港大老板是專做珠寶生意的,一看就知道,說這個家伙跟XJ和田玉的墨玉很像,但是質量要差一些?!?p> “那是哪里的?”
“他也說不好,XJ、寧夏、甘肅、內蒙都有可能,而且他還說,這種玉石在阿薩克斯坦、俄羅斯和外蒙也有不少?!?p> 老姜繼續(xù)和瞎子聊:“所以香港人就花八百萬買下來了?”
“香港人給村里交了五百萬,說是可以用來修學?;蛘咝迾蛐蘼?。另外三百萬給了書記。”
“什么?他一個人就要拿走三百萬?”小山更是吃驚了。
“是啊,胡書記說這是他找來的客戶,他提成也是應該的。但是現在這筆錢快要了他的命了?!?p> “這又是為什么?”
“香港人把錢給了書記,馬上就找來施工隊挖石頭。但是他也不想想,咱這石頭為什么叫神石?必有道理?。∵@些憨慫,吭哧吭哧挖一天,刨個大坑,還沒見著石頭的根。等第二天來一看,坑平了!前一天挖的土全回去了,就像沒動過一樣。工頭去找書記,書記說一定是有人破壞施工,讓他們搭了腳手架,裝上施工圍擋,看看還有誰敢動!”
“哦,難怪這一片被圍起來了。但是類似的事兒老人都說過啊?!?p> “你個瓜慫,現在的人只認錢,誰還相信那些傳說故事?不過話說回來,這個圍擋立起來以后,挖出來的坑第二天照樣還是會被填平。工頭想了好多辦法,先是裝攝像頭,然后就是讓工人24小時在圍擋里值班觀察,但是都不行,隨便你怎么盯著這個坑,一過12點,瞬間就平了,快得眨眼都來不及。”
“那后來呢?”
“后來工頭打算用電錘把神石從根部打斷,但也是一樣,過了12點,一切恢復原狀。工頭被嚇慘了,不敢再動,連工具都沒收拾全,帶著工人就溜了。后來香港人就開始找書記退錢,哪兒還退得出來,他都給兒子在省里買房了,所以他最近正吃著官司哩?!?p> “哦,這塊石頭還真是神奇啊?!崩辖傺b好奇的摸摸石頭,“你是說所有對這塊石頭周邊的改變,在24個小時之內都會復原?”
“嗯!”
“但是這些工具,還有這些圍擋都沒事兒啊,不還在這里嗎?”陸銘看出一些蹊蹺。
“我給你說,只要不碰這石頭和它下面的土,周圍放什么東西都沒事兒,你們說神不神吧?!?p> “打剛才我就一直想問你來著,有家不回你在這兒干嘛?”小山疑惑的問瞎子
“咳,現在咱們這十里八鄉(xiāng)的又傳開了,說這神石攆跑了施工隊,是金剛不壞之身,又有人跑來燒香磕頭的,村長怕影響不好,就讓我晚上在這兒守著,算是值班,一個月給我發(fā)800塊錢。沒想到今天遇見你老兄回來了?!?p> 老姜靈機一動,走過去,從錢包里掏出二百塊錢塞到瞎子手里,對他說:“小兄弟,我們其實也是想拜拜這神石,正好你也是小山的朋友,這樣吧,你給個面子,讓我們兩個人拜一拜。好不好?”
瞎子利索的把錢揣進褲兜里,然后面露難色,“倒是想幫我兄弟這個忙,但是萬一被村長知道……你們又是燒香又是燒紙的,村長那鼻子可厲害了,他要是聞出來我就要倒霉?!?p> 老姜又從書包里拿出一盒沒開封的香煙放在他手里,說:“放心,我們一不燒香,二不放炮,更不燒紙,就磕幾個頭,瞻仰瞻仰就走?!?p> 瞎子想了想,“好吧,看在小山的面上,這個忙我?guī)?!但是你們可得快點?!?p> “行,那麻煩你讓我們三個人單獨在這里,方便嗎?”
“沒事兒,沒事兒,我正好去拉泡屎,你們不著急啊?!闭f完,他拿著香煙開開心心的從松動的彩鋼板那里鉆了出去。
隔著圍擋,老姜叫住瞎子,問他:“兄弟,你的表現在幾點了?”
瞎子在外面回答:“2點12分?!?p> “哦,謝謝??!請你過二十分鐘回來。記?。∫欢ㄊ嵌昼?,一秒不差,做得到嗎?”
“沒問題!一秒不差!”
聽見瞎子的腳步聲走遠,老姜低聲問陸銘:“你的手表是電子表吧?”
陸銘說:“是啊,卡西歐的?!?p> “摘下來給我?!?p> 然后老姜又要來小山手腕上的卡西歐,和陸銘的手表對了時間,說:“小陸的表現在比小山的慢了18.41秒鐘。又比瞎子的慢了大概一分鐘吧?!比缓蟀殃戙懙氖直矸诺搅松袷?,把小山的表放在最遠一塊圍擋的下面。
陸銘問:“您這是什么意思?”
“過一會兒我們就知道了?!?p> 陸銘對老姜說:“姜老師,您是懷疑這塊石頭的時間有問題嗎?”
“對!我推測,這塊石頭因為通古斯大爆炸,被系統(tǒng)移到了這里,這不是一次正常的地理位置改變,而是一個錯誤,一個BUG,系統(tǒng)還沒有發(fā)現它,但是我估計也快了。這就好像大學圖書館管理員錯誤的把《高等數學》放到了文學類,但是他自己沒有發(fā)現,學生也沒有發(fā)現,即使有的學生發(fā)現這本書放錯了地方,也很可能因為這不是自己的責任而選擇不吭聲。這一個小小的錯誤并不會影響到整個大學的正常運轉,因此,如果沒有人提起這件事,那這本《高等數學》有可能會在文學類一直放到世界盡頭的那一天??蔁o論它在文學類叢書中放多久,它的標簽上始終寫著‘數學類’,也就是說它的屬性并沒有被改變。如果一個蠢蛋管理員哪天發(fā)現了它,撕掉數學標簽,換上一個‘文學類’的標簽,那就代表它可以合法的在這里一直待下去了。能理解嗎?”
“可以,那就是說這塊石頭上應該還帶有原產地的屬性?包括品種、質地、顏色……時間?!”陸銘推理出了老姜的思路,把自己驚的鼓著眼睛。
老姜拍拍他的后背,說:“不錯??!學會搶答了!”然后他又看著小山說:“你的朋友剛才給了我們重要的線索,重新打開了我的思路。想想,這塊石頭所有奇怪的地方幾乎都與時間有關系,為什么它總能神奇的恢復原狀?因為它的時間屬性和這里不對就無法修改它,這和計算機系統(tǒng)真的是完全吻合!你們不知道我現在有多激動!我忍不住想要喊出聲來了?!?p> 陸銘木噔噔的看著老姜,問:“您說的這又是什……什么意思?。俊?p> “我給你舉個例子你就明白了,”小山搶在老姜之前開口,老姜到嘴邊的話被憋了回去,有點不開心,但還是讓小山來講,“比如,你是你們單位搞采購的,有一天你突然跑到我的攤上,要修改我的進貨單,你說我能同意嗎?”
陸銘搖頭。
“為什么不同意呢?因為咱倆沒關系,你們單位的采購部管不著我。但是如果你們財大氣粗,把我這個小公司給收購了,那沒問題,你要怎么改就怎么改,你想怎么買就怎么買。因為咱倆成一家人了,屬性一致了!就這么簡單。這塊石頭不知道從哪個地縫里飛到這兒,管它的玉皇大帝還不知道這事兒,也沒把屬性給改過來。所以它身上的時間應該還是老家的時間,和咱們這里不一樣,不同時間線的東西說白了就是不同空間的玩意兒,您動得了它嗎?”
“嘿!小山說的真不錯,我還真沒看出來你還明白這些!”老姜剛才那一點兒不開心煙消云散。
“姜老師,我那幾百部科幻電影也不是白看的呀。”
陸銘現在才恍然大悟,打從心里佩服老姜。他說:“那我們接下來怎么辦?”
“一會兒我要砸石頭,小陸,你只管負責撿碎片放在身上。小山,一會兒瞎子進來,你一定讓他管好自己的嘴,不能把我們來這里的事情說出去。之后我們盡快離開這里,返回剛才來的公路上,想辦法搭個順風車連夜進內蒙?!?p> 三個人商量的差不多了,就聽見圍擋入口那里有聲音,瞎子才爬了一半就開始嚷嚷起來:“您快看看表,一秒不差,20分鐘?!?p> 老姜一個眼神,陸銘和小山迅速的從兩處分別取回了手表,顧不上站在一旁看著自己的瞎子,老姜接過手表仔細觀察上面的時間,然后他真的‘哈哈哈’的笑出了聲。
他對陸銘和小山說,“快把我的筆和本子拿來。相差了59.54秒……”
姜來把這一數據詳細的記錄在筆記本上,在陸銘、小山和瞎子的注視下,寫寫畫畫的在本子上做起了數學題。兩三分鐘以后,他猛然合上本子,讓小山替他放回背包里,自己卻拿著手電在地上搜尋,小山和瞎子也趕忙往地上看,以為姜來是不是丟了什么重要的東西。
老姜拿起一柄鐵鎬,在手里掂了掂分量,突然間掄圓了就照神石砸了下去,‘哐當’一聲劃破了天際,吵醒了村里的看家犬,頓時狗叫聲響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