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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羆傳

第98章 初逢

熊羆傳 熊羆君侯 4187 2021-07-29 22:30:00

  那些人見茯苓這邊忽然有了援軍,心中一驚,幾個彈指的功夫已被聞羽用錐刀放倒了好幾個。又打了一會兒,見已不能得手,交替抵擋著,全都鉆進道邊的林子里跑遠了。

  危險解除,茯苓才松了一口氣,叫昌平下車。昌平看到一地的死人,嚇得臉都白了,站在那里說不出話來。

  “此番遇險,幸好侯爺出手相救。”茯苓收起峨眉刺,向聞羽施禮說道。她未曾想居然有人敢對昌平下手,更未曾想聞羽一路跟了過來。

  “郡主安好!”聞羽拱手道,“我本來要去終南山的陵園查驗一下工程是否合乎禮制,未曾想居然在這里遇見了。”

  昌平看出是這個侯爺救了自己,站在一旁拿眼去打量他,二十三四左右的年紀,面目俊朗,溫文爾雅,身上穿著藏青色的朝服,該是朝中侍郎一級的官員。

  “侯爺,讓我引薦一下,這便是昌平公主,此次與我本來也要去終南山賞景的?!避蜍哒f罷,聞羽朝昌平拱手作揖,昌平微微頷首算是回禮。

  “郡主,你們剛出中都數(shù)日便遭遇強襲,幕后之人怕是不簡單,沒準還有埋伏在前面等著,終南山是萬萬去不得了?!甭動鸩]再看昌平,繼續(xù)轉過臉和茯苓說話。

  “道理雖然如此,可我承接了圣旨要去查看陵園風水,就此打道回去必然耽誤了時日,錯過在當?shù)赜^測星象的時機可就要再等上一年了。”茯苓心里忽然有了一個巧妙的想法,面色變得為難起來。

  “公主微服出巡,千金萬尊之軀,卻不能再有閃失?!甭動鹫f罷看了昌平一眼,讓對方羞得低下了頭。

  “我倒有個主意,侯爺?shù)牟钍氯舴蔷o急,可否拜托你折轉幾日先將公主送回中都,待到我那邊公事一畢,再趕回來向圣上請罪。”茯苓也看了昌平一眼,卻見她的臉上不明為何,早已升騰起兩片紅霞。

  聞羽聽罷一臉遲疑,像是在考慮此事是否妥當。

  “當然了,我還得先問公主的意思?!避蜍咦哌^去安撫了昌平幾句,昌平猶豫了一下,又看了聞羽一眼,終于點了點頭,臉上卻露出爛漫笑意。

  “此時路上已不安全,還請軍侯盡快趕到最近的府縣搬來護衛(wèi),我則先和侍從保護公主車帳沿著大路返回?!甭動鹨荒樏C穆,那幾個活下來的校尉聽罷連忙點頭,派其中一人飛馬而去,余下的則跟隨聞羽告別茯苓后,押著車隊轉頭望中都去了。

  走了半日,臨近傍晚,天氣陰沉,看著就要下起雨雪來。聞羽怕天氣陰冷,昌平坐在車里耐不得寒,便到了一個小鎮(zhèn),找了一家像樣些的店鋪投宿。

  昌平被安排在客棧頂樓向東的一間客房,兩旁的房間里都安排著校尉,聞羽身在禮部多年,自然懂得尊卑有序,男女有別,帶著自己的侍從住在了一樓。

  侍女們伺候梳洗一番,換好衣裳后,昌平便坐在窗前看景,正好見到聞羽坐在客棧院子里的一個石桌旁,佩刀就放在桌上,旁邊還有一壺熱酒。

  天上飄起了紛紛揚揚的雪花,落在聞羽身上,不一會兒他的頭發(fā)和肩膀都鋪了一層白。

  侍女們見天色暗了,在屋里點上了燭火,加上幾個火盆,又給昌平披了一件純白的狐皮大氅,都退到一邊侍立。昌平仍舊趴在窗邊,映著那晃動的燭光怔怔地看著聞羽,他仿佛雕像一般坐在那里一動不動,眼睛卻一直盯著院門,自是在警戒外面。聞羽只偶爾才斟一杯酒喝下去暖暖身子,然后輕輕打出一團哈氣,神態(tài)卻是淡然如水。

  此次出行雖然驚險,卻也算是見識到了江湖。昌平暗暗想,至此卻未問到這個侯爺?shù)降仔丈趺l,官職爵位,若是皇兄要給自己指婚的那個聞羽有他這般氣度,倒是歡喜的。想到這,她不禁嘆了口氣。

  聞羽聽到動靜,回頭望見昌平正在看著自己。

  昌平此刻卻也不回避,依舊看著他。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天上的雪轉成了冷雨,天地之間彌漫著濃稠的霧氣。

  聞羽示以微微一笑,便轉過身繼續(xù)喝起酒來。昌平覺得自己有些失態(tài),便闔上了窗戶,卻繼續(xù)坐在房中胡思亂想。

  第二日一早,雨雪才漸漸停了下來,天色依舊陰霾。

  一行人在客棧用過了朝食,繼續(xù)趕路。走了小半天,那個禁軍校尉帶回一二百人,浩浩蕩蕩趕來接駕,與聞羽交割完畢,昌平便要回中都,而聞羽則要掉轉頭重新往終南山趕路。

  剛剛告謝了救命恩人,昌平坐回在車里心情暗淡,只隱約聽到校尉稱呼那人為“聞侯爺”,心中平起波瀾,便也再顧不得禮儀規(guī)矩,掀開車簾跳了下來,大聲問道,“你就是熊羆侯聞羽?”

  聞羽淡然一笑,朝昌平一拱手,便和侍從向西而行了。

  昌平回到宮中,得知皇兄因為她遇刺的事情大發(fā)雷霆,將那幾個校尉都砍了腦袋。因為自己一時任性貪玩,害了好幾條人命,昌平心中懊惱不及,不敢出什么動靜,更不敢再出宮,終日只盼茯苓姐姐早些回來。

  李求真本想讓兵部和刑部嚴查兇逆,可在指婚的這個當口,放任公主微服出游這事自然不能公開,無奈之下便又找來了寧豐。

  “豐哥,抓不到真兇,朕斷然不甘心!”李求真臉色冷峻,將昌平遇刺之事講完后,令寧豐派秋苑的人馬進行大規(guī)模調查。

  “此事該與昌平指婚有關,若想查出幕后主使,只要想明白昌平死了對誰最有利便好。”寧豐一臉平靜,不動一兵一卒,上來便點到了這事的關節(jié)。

  “昌平死了誰會得益???”李求真仍氣憤得不行,雙拳緊緊攥著。

  父皇李天道在大平五年身體尚且健旺之時,方得此長女,如掌上明珠一般寵愛,終日抱在懷里,之后即便身體日漸衰弱,仍是常常將昌平帶在身邊,重視程度更勝幾個皇子。

  李求真在皇子之中,也算向來真心喜歡這個妹妹的,登基以來更是如父親當初一般管教照料著她。行刺昌平對他來,講無異于向自己叛逆拔刀。

  “若是競爭對手損失了,自己也就得益了?!睂庁S依舊不溫不火,“圣上想把昌平指給聞羽的消息,現(xiàn)在很多人都知道了,若是對方不想聞羽因此成為皇家之人,權勢更盛,便很可能使出這釜底抽薪的手段來?!?p>  “你如此說,已經想到是誰?”李求真問道。

  “此事關系重大,我暫且不敢妄下定論。不過照著這個方向去查,范圍總會小了許多?!睂庁S回道。

  “你調查此事之時不能提及緣由,更不能讓朝中之人知曉?!崩钋笳媛爩庁S如此說,已然懷疑是朝中或者宮中有人將昌平去終南山之事故意泄露的。

  當時情況兇險,車上一個是自己朝夕愛慕的女人,一個是疼愛有加的妹妹,即使現(xiàn)在回想起來,李求真還是冒出一頭冷汗,自責一時興起便答應昌平這個荒誕請求。

  “此次幸虧聞羽恰巧趕到,否則后果不堪設想?!崩钋笳嫦嘈胚@是場機緣,此刻更加堅定了要把昌平指給聞羽的信念。

  為了自己的妹妹,他甚至打算二人成婚之后就讓聞羽做一部的主官,晉升國公之位。

  “趕到是趕到了,恰巧還是必然,卻暫且還說不準?!睂庁S覺得事情不會如此巧合,因為茯苓和聞羽又在這件事中重合在一起,起初對二人的那份懷疑本來淡了,卻又重新讓他琢磨起其中的關聯(lián)。

  劉不然聽聞昌平活著回到了中都,心情逐漸煩躁起來。之前刺殺聞羽之時,萬兩黃金兌票白白打了水漂,讓他窩火了好一陣子。

  近來父親數(shù)次向自己施壓,擔心聞羽成為皇親會壓過自己,思來想去只有釜底抽薪、除掉昌平,只是他對蟄門動手以后,京畿附近的門派已對他產生了忌憚,只好花費了不少銀錢繞路找到漢州境內最兇悍的一伙山匪,仍舊未能成功。

  不過刺殺昌平一事,劉不然卻從始至終未向父親稟報,生怕又挨一頓教訓。

  劉不然眼高于天,自認為出身相首之家,天下之事?lián)芘獡芘种割^便可搞定,誰知連遭挫折,憤恨起來,想既然昌平不會出宮,干脆又一次打起聞羽的主意來。只要雀兒一日不在自己身邊,劉不然便恨不得聞羽立刻死掉。

  寧豐近來派人走街串巷,凡是錢莊、典當之類有銀錢流通的地方都一一尋訪,幾日下來發(fā)現(xiàn)常青苑最近或兌換、或抵押,籌措了至少幾千兩銀子。再去探查劉不然的動向,卻一直宅在家里,并未見什么花銷。如此一看,刺殺昌平十有八九是劉不然做的,而幕后的主使便是劉鶴群。

  寧豐陷入了沉思,劉鶴群父子如今竟然敢對公主下手,有朝一日會不會直接弒君篡位?然而劉鶴群位極人臣,不僅掌控朝中各部各司的諸多官員,還有封地漢州的勢力范圍,各地的門生故吏也數(shù)不勝數(shù),此外與秦平山私下勾連,便有可能調動秦家兄弟雍涼青徐四州的兵馬,除掉此人何等艱險,倘若打草驚蛇,后果不堪設想。

  聞羽此次聽說茯苓要帶昌平出行,又收到明鵲傳來有人要刺殺自己的消息,直覺有人要阻撓指婚一事,便帶著朱雀堂在中都的幾個好手急匆匆跟了過去。待救了昌平卻不好一同返回中都,免得惹人耳目,只能假戲真做去終南山,順便去看望一下正在親自監(jiān)工的徐永德。

  兩人一見面,徐永德便興致勃勃地帶著聞羽參觀了一圈陵園工地,雖然此時只草草挖好了地宮,也已經可以看出整個工程恢弘的規(guī)模來,這等建筑群落若真建成,絕對是天下第一神跡。

  晚來欲雪,二人窩在山中的草廬喝酒。

  “未曾想徐兄在如此艱苦的地方盡忠職守,真可謂大平的忠臣良子?!甭動鹨娦煊赖挛葜泻喡?,除了床鋪和桌椅,便是數(shù)不清的營造圖紙。

  “聞兄,我只是完成分內之事而已,在外監(jiān)工多時,還未來得及恭賀你晉升侍郎并侯爵之喜?!毙煊赖乱浑x開工地,便泄了氣,丟了魂,情緒也低沉了不少。

  “此事還多賴元相照顧,若我有徐兄這般真本領,倒也不用時時處處受人恩惠。”聞羽謙遜道。

  “聞兄,你剛剛所見陵園輪廓,可有什么發(fā)現(xiàn)?”徐永德喝下一杯酒,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問道。

  “氣象宏偉,構造神奇,我想普天之下除了徐兄,再沒人有這鬼斧神工的造詣?!甭動鸩幻魉?。

  “此次營造陵園卻是圣上親自下給我的圖紙,我起初并未在意,可真正動工一段時間以后,我才發(fā)現(xiàn)了一個問題?!毙煊赖掠趾认乱槐疲D了頓才接著說道,“按著這圖紙造下去,卻不像是個陵墓,卻像是個易守難攻的關隘。”

  “大平是馬上得來的天下,當今圣上祈求萬年之所,定是該與眾不同,想有一番征伐天下的氣象。徐兄想必是操勞過渡,壓力又大,難免猜想得多了一些。”聞羽舉起杯子開導他,心中卻了然如鏡。

  徐永德說的圖紙是堂主繪制而成,再借茯苓之手轉給李求真的,實際上一來是揮霍億萬銀錢,消耗朝廷儲蓄;二來則借李求真修建陵園一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在楚州北面建成一個可以固守的城郭,倘若有一天舉兵起事不成,也好在地勢緊要之處有個退防之所。

  可這些環(huán)節(jié)聞羽自然不會告訴徐永德,只是有些可憐這個勤勉之人一直被蒙在鼓里,沒日沒夜地勞作。

  當初堂主在楚州救過徐永德的性命,此后更是暗中一路點撥提拔,將徐永德送上了朝堂。在堂主的那盤棋中,徐永德這顆子是早已定下的。

  兩人止住這個話題,又東一句西一句聊了半宿。第二日一早,聞羽便往回返,剛出漢州地界,便遇見一隊快騎趕到,為首的一人正是寧豐。

  “寧兄此來為何?”聞羽在馬上致禮,心中聯(lián)想近來事端,卻早已揣摩得差不多。

  “近來不太平,我怕聞侯爺路上有事,便帶些家丁護送你回去。”寧豐并無多話,掉轉馬頭走在前面。

  聞羽看著寧豐帶來的這些人,個個身材精干,目光銳利,該是他組建的那支人馬中的精英,既然說是家丁,便也不點破,趕上幾步與寧豐并馬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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