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眼睛從每個人臉上看過，問：“你們呢？真的都愿意聽我的嗎？”
幾位族老都點(diǎn)了下頭。
里正說：“馮文甫想要甩開我們?nèi)チ硪粋€地方開宗立祠，徹底跟我們斷舍離，我們就不能讓他如愿。既然我們既舍不得杏花村的產(chǎn)業(yè)，也舍不得老七家的廣闊前景，那我們就想辦法兩邊都占上便宜?！?p> 馮桂良疑惑地問：“怎么能兩邊都占上便宜呢？”
里正目光在每個人臉上掃過說：“我們四兄弟都是一個爹娘生的，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兄弟、一家人，今天我說話就不拐彎抹角的了。我們馮家如今在杏花村的地位來之不易，后面修筑工事、設(shè)置折沖府……咱們馮家能占得便宜就更多了，不能輕易地舍棄了，所以我們要留一部分人在村子里，守住家業(yè)。”
眾人聽了點(diǎn)頭。
“老七家的文甫，是咱們家族合力供養(yǎng)出來的，也只有他才能帶領(lǐng)家族快速地晉升為豪門大族，所以我們要讓一部分人跟著他。兩邊不能斷了祖宗香火的牽連?！?p> “你要把我們分開？”馮桂良驚訝地問。
里正看了眼他說：“表面上我們是分開了，但是我們身在曹營心在漢，時時想著對方。我們要團(tuán)結(jié)一致、互通有無。俗話說：狡兔三窟。我們也得給咱們家族多找?guī)讞l路子。我們今天就在此約定不管自己這一支在哪邊，若有好的機(jī)會，都要想著幫扶另外幾家。”
三個族老都細(xì)細(xì)思量起老二的話來，覺得十分有道理。
可背井離鄉(xiāng)總是凄涼的，馮桂良說：“可是跟了老七家就要認(rèn)老七當(dāng)族長，他和他的那幾個兒子制定出來的家規(guī)肯定十分嚴(yán)苛。你也知道他們家現(xiàn)在連奴仆都不請，文甫媳婦都快要臨盆了，也沒請個穩(wěn)婆在家備著。他們自己勞作，粗茶淡飯，甘受清貧，我們豈不是也要跟著去受苦？”
“是啊?！崩衔羼T桂林說，“文甫不要賞賜，也不愿當(dāng)官，又一直看我們不順眼……”
“你們傻啊。那齊王府的賞賜還沒下來呢，誰知道除了地之外還有什么？難道你們就甘愿放棄了？那馮佳越不愿當(dāng)官，他要做清貧的姿態(tài)，那是他在積攢名望！還有他兩個侄子都已經(jīng)是秀才了，再過兩年就能考舉人、中進(jìn)士，他們這一支路還不是越走越寬！”里正見幾個弟弟的臉色有些意動，遂繼續(xù)說道，“我們也要把目光放長遠(yuǎn)些。讀書人的腦子，那可比我們聰明多了。但只要我們緊緊抓住他的衣角，他就得帶著我們一起飛升上天。”
馮桂祥一拍腦門說：“這叫一人得道……啊，那啥，反正就是不能讓七房把我們所有人都甩開，他們那一支獨(dú)自飛黃騰達(dá)，總要有人在那邊給我們通消息。只要咱們跟那邊藕斷絲連，沒有斷了香火情，那其他人也就隨時有機(jī)會再跟他們合在一起?！?p> 馮桂林也興奮地說：“哪邊發(fā)展的好，我們就去哪邊，來去自由，還能避險。”
“那……我們誰去誰留呢？”馮桂良問。
“我看咱們四家，兩家走，兩家留吧。抓鬮決定如何？”里正說。
三個族老想了想都說好。于是里正招人把抓鬮的器物拿了進(jìn)來。大家一看二哥竟提前都準(zhǔn)備好了，更佩服他的高瞻遠(yuǎn)矚了。里正嘴角微微上揚(yáng)，暗自冷笑。
老八說：“二哥是里正，他若走了，杏花村肯定得另選里正，到時候我們馮家不一定得到最大的利益。所以，他得留在村子里”
老四和老五一想，確實(shí)，沈家雖說家主沒了，可他家的嫡次子沈子恒實(shí)力也很強(qiáng)，在杏花村平叛中出力不少，最近風(fēng)頭正勁。有很大機(jī)會爭搶里正之職。于是，他們?nèi)硕纪庾尷镎缌粼谛踊ù濉?p> 里正謙虛退讓了幾下后順坡下驢，讓其他三人抓鬮。抓鬮后確定老四和老八跟隨七房搬遷。
兄弟們散去后，里正又秘密找老四馮桂良談話。
里正說：“就算你沒抓到跟隨老七家搬遷的鬮，我也會讓你去的。”
馮桂良不解地問：“為什么？”
里正重重地嘆了口氣說：“你不會真以為咱們兒子平安回到自己家里后，就什么事都沒有了吧？”
馮桂良驀然地站了起來，瞪大了眼睛。
“咱們的兒子被人家捏著把柄呢！”里正一臉喪氣地說。
“他，他……他們找你了？”馮桂良感覺自己說話時舌頭都在打結(jié)。
“他們威脅我要是不按他們說的做，就派人舉報咱們的兒子，連證據(jù)都會遞到縣衙大堂上去，到時候咱們就家破人亡了?！崩镎f著面色沉重地在馮桂良肩上拍了一下。
馮桂良嚇得腿都軟了：“他們……到底要干什么？”
里正說：“火藥手雷。他們說只要我們拿到火藥的秘方和手雷的制造方法，他們就放過我們?！?p> 馮桂良驚慌道：“這是被謝侯爺嚴(yán)密控制起來的東西，我們怎么能……”
“這事我仔細(xì)地想了一下，咱們現(xiàn)在也身不由己，只能聽他們的了?！崩镎裏o力地垂著頭說，“這樣吧，咱們分頭行動。我留在村子里向那天晚上給文甫家運(yùn)送物資的村民打聽，你去跟著文甫一家。文甫和他幾個兄弟還有幾個侄子都肯定學(xué)會了制造火藥手雷，你去了先搞清楚情況。后面會有人聯(lián)系你的，現(xiàn)在甘州到處都有他們的人?！?p> 馮桂良也喪氣地垂下了頭：“唉……”
里正抬起頭說：“你也不要悲觀，六房馮治水的親弟弟不是也跟咱兒子一起的嗎？他也逃不了?！?p> “對啊。”馮桂良突然明白了，“六房七房是一脈，治水肯定是要跟七房一起走的，這事可以讓他做?！?p> “馮治水也不一定會跟老七家走，你可以去探探他的口氣，他要是不愿意走，你就要說動他走。這件事也不能全指望他做，他那個人性子軟，沒有主意，難成大事，主要還是靠你?！?p> 馮桂良垂著的頭點(diǎn)了一下：“唉”
里正說：“你別只是嘆氣，你用嘴明確地告訴我你是干，還是不干？”
馮桂良抬起頭，猶豫地問：“這……做了這一票，他們真的能放過我們嗎？”
“我也不知道，總之，你做事的時候隱秘一點(diǎn)兒，不要被人抓住了把柄。若是感覺自己暴露了，也要告訴洪典吏的人，讓他們幫你?！?p> 馮桂良咬緊了牙說：“那……我干了！”
“好。你趕緊回去準(zhǔn)備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