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姒錦抱了一盆蘭花,哼著小調(diào)走了進來。孤月左從床上坐起來看著鐘離姒錦,“這般開心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公子,你瞧這蘭花是不是很好看?方才掌柜的送與我了,反正公子的傷勢還需休養(yǎng)一段時日,放盆蘭花在房間中,公子瞧著心情愉悅,這傷勢也會好的快些!”鐘離錦將那盆蘭花放在了桌子上,“這蘭花放在這里,公子躺著也能夠看到,甚好?!币姶斯略伦笠幌票蛔泳鸵麓?。
“哎呀!公子!您別亂動!這傷口又要裂開了!”鐘離姒錦連忙跑過去就要把孤月左拖回床上,孤月左側(cè)身躲開了鐘離姒錦,“我已經(jīng)躺了好幾日了,再躺下去,我的傷口還未愈合,骨頭就要散架了!我不出門就在這房間中坐坐也不可嗎?”孤月左也是頭疼,這幾日鐘離姒錦看他看的緊,他是真真切切在床上躺了好幾日,躺的渾身難受,今日說什么也不能再躺了。
“也好,是該起來走動走動了?!辩婋x姒錦也沒有過多糾結(jié),只要她看住孤月左不出房門便是?!皩α?,公子稍等,我去給你端藥。”
“我已經(jīng)好了!就不用喝……”孤月左還沒有說完,鐘離姒錦已經(jīng)出了房門。不一會兒便端了藥進來,擺在了孤月左的面前。
“公子,趁熱喝!”鐘離姒錦也在桌邊坐了下來。
“咳!你放著,我待會再喝!”孤月左推辭到。
“公子,涼了藥效就差了,你還是……”
“我有些餓了!你去給我拿些點心來吧!”孤月左打斷到。
“那好吧!”孤月左見鐘離姒錦出去了,立馬端起藥碗將藥倒入了那盆蘭花中。待鐘離姒錦回來后,便看到孤月左拿了本書坐在桌邊看?!肮?!點心來了!咦~你喝完了?”看到空了的藥碗,鐘離姒錦有些意外。
“嗯,不就一碗藥嗎?”沒有放下手中的書,伸手拿了塊點心塞進嘴里。見此,鐘離姒錦沒有說什么端著藥碗出去了。接下來幾日,只要是喝藥孤月左都會支開鐘離姒錦,這樣平靜的日子孤月左有些貪戀。
“喂!你還要看多久?”看著鐘離姒錦趴在桌子上,一直對著那盆蘭花嘆氣,孤月左終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哦,我在觀察,公子你到底是倒了多少藥在這里,它才能死成這個樣子?!辩婋x姒錦頭也沒抬就答了一句。
“咳咳咳!”孤月左假咳了幾聲掩飾尷尬,“胡說!誰說我把藥倒進這里了?”
“公子!我又不傻!只是可惜了這盆蘭花?!辩婋x姒錦著實有些心疼。
“不就一盆花嗎?回了府,你要多少都有!”孤月左說道。
“哎~”抱起那盆枯死的蘭花,唉聲嘆氣的出門了。只是沒一會,鐘離姒錦便興奮的跑了進來,“公子!下雪了!”推開窗戶,招呼著孤月左,“公子!你快過來!下雪了!”看著鐘離姒錦笑的開心,孤月左鬼使神差的站了起來,挪了過去,和鐘離姒錦并排站著,看向窗外。大雪紛紛揚揚的飄落,路上的行人加快了往家走的步伐。鐘離姒錦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公子你看!”風(fēng)拂過,一片雪花從窗口飄了進來,落到鐘離姒錦的眉間,冰冰涼涼。孤月左伸出手,輕輕拂去,帶了一絲暖意。
“師傅!”鐘離姒錦呢喃出聲。
“什么?”孤月左沒聽清楚鐘離姒錦說了什么。
“奧!沒什么?”鐘離姒錦挪開了眼神,看向窗外,心跳的有些快,默默的伸手捂住了心口,心中思量:怎么把孤月左看成師傅了?不過,這個動作,好生熟悉!好像很久以前也有人幫我拂去眉間的雪花。
看著鐘離姒錦安靜了下來,孤月左也沒有再說話,靜靜的站在一旁,嘴角微勾,不知是賞雪還是賞人。雪花柔柔的飄灑著覆蓋著這座城白日的喧嘩。
雪,下的很大,一下便是好幾天。終于天氣放晴了,鐘離姒錦推開窗戶,眼睛被刺的有些睜不開。街道,屋頂白茫茫的一片,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著淡淡的銀光。
“公子!今日天氣好!我們出去走走吧!”鐘離姒錦回頭看向孤月左。
“你不是不讓我出門嗎?”孤月左放下手中的書看了一眼鐘離姒錦。
“之前那不是因為公子傷勢未愈嘛,現(xiàn)如今公子傷口已經(jīng)結(jié)痂了,只要不被利器所傷便無甚大礙。公子,反正現(xiàn)在大雪封路,也無法返程,不如出門逛逛?”鐘離姒錦笑著說道。孤月沒有說話,但是起身站了起來往外走去。鐘離姒錦立馬跟上了。
街道上的雪已經(jīng)有人清理干凈了,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也不知何時才能往回走?”鐘離姒錦問道。
“返程不著急?!惫略伦蟠鸬馈?p> “確實也不著急!”鐘離姒錦雖然嘴上答著不著急,但是這心里還是有些著急的,她已經(jīng)出來好久了,攝政王府里的秘密她現(xiàn)在還是一點都沒有探查,也不知道北堂語墨有沒有等急了。走在大街上,鐘離姒錦發(fā)現(xiàn)許多人都朝著一個方向跑去,遂拉住一人問道:“這位小哥,你們這是去干什么呢?”
“這霖瑤戲班沉寂了五年,今日重新搭臺演出,據(jù)說何以歌也會登臺呢!所以得快些去搶個好位子!”路人解答了鐘離姒錦的問題。
“這何以歌有什么特別之處嗎?”鐘離姒錦問道。
“姑娘怕不是本地人吧,這何以歌啊,哎呦,姑娘你自個兒去瞧瞧就知道了,我可得趕緊去搶個位子了!”那路人說完,匆匆忙忙的便跑了。
“看來這個何以歌也是個妙人!公子,我們也去瞧瞧吧!”鐘離姒錦興致很高。
“有何稀罕的,一個戲子罷了!”孤月左明顯沒有什么興趣。
“公子,這話可不能這么說。人雖分三六九等,但不管是哪一等,能夠做到讓人追捧,有這般聲名的,也是不易!”鐘離姒錦說著便拉著孤月左的衣袖,“走吧!”
霖瑤戲班大堂已經(jīng)是人滿為患,鐘離姒錦和孤月左好容易擠了進去,本來已經(jīng)沒有了位置,但是孤月左不喜歡和這么多人擠在大堂里,遂掏出重金,接待的小二忙給孤月左在三樓回廊加了個位置,伺候的妥妥貼貼。鐘離姒錦一邊吃著茶點一邊感嘆:“有錢就是好!”
還沒等鐘離姒錦感嘆完,突然安靜了下來,鑼鼓起,胡琴揚。水袖一甩,妝顏上臺,“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舉步如和風(fēng)拂柳,啟齒似燕語呢喃。抬眼望去,戲臺帷幕飄飄,有紅袖美人悄然獨立,一汪清眸如水,一抹黛眉如煙,眉間鎖一絲淺淺哀怨。浮一襲水袖,唱一出好戲。聲音悠揚,樂調(diào)婉轉(zhuǎn),入耳妙不可言,好似細雨淋漓,又似杏花撲面。
“果然妙!公子,這趟也算沒有白來,對吧?”鐘離姒錦心情愉悅。
“妙是妙,只是這曲調(diào)悲了些?!惫略伦笤u價了一句,聽的認真。
臺下掌聲雷動,一曲唱畢,余音繞梁,久久回味。觀眾齊呼,“再來一段!再來一段!”霖瑤戲班班主上臺一抬雙手,示意大家安靜:“何以歌今日只此一曲,三日后會再唱一曲?!?p> “怎的就一曲???班主你請以歌姑娘出來再唱一曲吧!”
“是啊,再唱一曲吧!霖瑤戲班五年未搭臺,我等也是想念的緊啊!”
“是??!班主再來一曲吧!”
“大家聽我說,以歌姑娘的脾氣諸位也是知曉的,她不想再唱何人能夠勉強?她說今日只唱一曲,那便只有一曲,諸位若是還想再聽,三日后還是此處!多謝諸位抬愛了!”班主說完便下了戲臺進了幕后。眾人見何以歌今日也就只有一曲了,紛紛覺得惋惜。立馬爭相去預(yù)定三日后的坐席。
“公子,走!”鐘離姒錦拉著孤月左神神秘秘的往著戲臺幕后走去。
“你要拉我去往何處?”孤月左一臉疑惑。
“公子,這何以歌唱的實在是太好了,難道您就不想看一看美人真面目?”鐘離姒錦有些小激動。但是孤月左左毫無興致,“我并無此打算?!?p> “哎呀!公子來都來了!”鐘離拖錦托著孤月左來到了后臺?;椟S的燈光、寂寞的妝鏡、如血的胭脂、凌亂的妝臺、蘭花般的玉指、黛青的眼眉、巧笑的美人、擺放整齊的戲服。
“哇塞!即便是幕后也這般美妙!”鐘離姒錦贊嘆了一句。
“二位是何人?來此有何貴干?”霖瑤班班主見鐘離姒錦和孤月左站在那里,走了過來問道。
“是這樣的,班主,我與哥哥自小就十分喜歡唱戲,想著不知能否請班主收我二位為學(xué)徒?!辩婋x姒錦笑著說道。孤月左聽后眉毛挑得老高,靠近鐘離姒錦在她耳邊低語:“你又在搞什么名堂?”
“公子,也只有這般才能見到美人呀!”鐘離姒錦也小聲回復(fù)道。
“這……”班主有些猶豫。
“班主!”鐘離姒錦突然哭到,“還請班主收留我們兄妹兩個!其實我們是逃難而來,家鄉(xiāng)疫情嚴重,爹娘在逃亡的路上不幸故去,如今只剩下我與哥哥相依為命!這身上的盤纏眼瞧著便要花完了。這以后可怎么辦呀?”
“可是我看二位的衣著也不像是缺錢的樣子呀!”班主審視著孤月左和鐘離姒錦懷疑的說道。
“哎呀班主??!家中確實有錢,但是逃難的途中路遇劫匪,家財被劫,如今是真的走投無路了。哥哥心疼我,一直瞞著我,但是我心里都清楚,雖然我是沒有餓著,但是哥哥已經(jīng)有一日未曾吃飯了。還請班主可憐我兄妹二人!”鐘離姒錦說的是聲淚俱下,任誰看了都要唏噓一把。一個大家少爺和小姐,如今落難,連填飽肚子都成問題著實惹人心疼。班主看著也是不忍心,說道:“罷了,如今霖瑤班也是缺人。你們二位便留下吧!”
“謝謝班主!謝謝班主!哥哥!你終于不用餓著了!”鐘離姒錦揚起一抹笑容,笑的開心。看著鐘離姒錦這般模樣,班主也是打心底里心疼,摸了摸鐘離姒錦的腦袋,“放心吧,以后不會餓著你們兄妹!”
“謝班主!班主你真是個好人!”
“胡帆,過來!”班主對著一個年輕的小伙子招呼道。
“師傅!怎么了?”胡帆過來問道。
“他們兄妹倆是我新收的學(xué)徒,你帶他們?nèi)マD(zhuǎn)上一轉(zhuǎn)。練練嗓子吧?!卑嘀髡f道。
“知道了,師傅。二位隨我這邊過來?!?p> “胡大哥!”鐘離姒錦喊道。
“姑娘不用這么客氣,以后叫我?guī)熜直闶??!焙且粋€很愛笑的人。
“好的胡師兄。我叫姒錦,胡師兄以后喚我姒錦便是?!辩婋x姒錦說道。
“這里呢便是我們平日里練習(xí)身段的地方。只要你們二位好好學(xué),以后登臺表演的機會很多的?!焙毿牡闹v解到。
“胡師兄放心,一定好好學(xué)!”
“這樣吧,你們換上戲服唱兩句我聽聽。你們這模樣和身段倒是極好的!”胡帆打量著鐘離姒錦和孤月左。拿了兩套戲服讓鐘離姒錦和孤月左換上。
孤月左的臉黑的像鍋底,他也不知為何就這般縱容了鐘離姒錦帶著他進了戲班,如今還要換上戲服,這他可做不來!鐘離姒錦哄了好久,孤月左終是換上了戲服。只是對于胡帆拿來的戲本他是看都沒看一眼。此時二人站在后院的戲臺上,鐘離姒錦開口便唱:“我這里捧金杯略表誠敬,你本是青云客久負才名。到將來為國家擔當重任,這杯酒恭祝你萬里鵬程?!?p> 鐘離姒錦唱罷,等了半晌也不見孤月左出聲接詞,胡帆又看著。遂呵呵一笑,“我哥哥記性不好!我記下了,我來唱,我來唱!”,遂接著往下唱道:“多謝你金石言我牢牢記緊,誰能夠似這般伶俐聰明?酒下喉不由得動了詩興,題詩在此扇上永表真誠。我與你前世里姻緣有分,初相見兩下里刻骨銘心……”
“你這唱的還可以,就是還得再練練!”胡帆說道。
“胡師兄放心,我與哥哥定然會勤加練習(xí)的!不過,胡師兄,我能問一下今晚我與哥哥住哪里嗎?”鐘離姒錦問道。
“女學(xué)徒住西廂房,在那邊左數(shù)第三間便是你的屋子。你哥哥與我住東廂房?!?p> “謝胡師兄!”
“不過,姒錦,我提醒你一句,以歌師姐住在你隔壁,你可要安靜些,以歌師姐怕吵鬧,要是得罪了以歌師姐,就是師傅也留不住你的?!焙嵝训?。
“謝胡師兄提醒!”
“今日你們也累了,回去歇著吧!”
看著胡帆走了,孤月左陰惻惻的聲音從后方傳來,“姒錦,這事兒先給你記著。日后再與你算賬!”說完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鐘離姒錦愣在原地,半晌嘀咕道:“大不了再掃一次院子唄!有什么的!”說完笑嘻嘻的往自己的屋子走去。只是她瞧見何以歌剛好從外面走進自己的屋子,瞧了個背影,腳步微頓。臉上笑意更深,笑里有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