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歌盡傾君
“以歌有人找！”
“來了！”何以歌起身出了后臺，門口陸知?dú)w一身藍(lán)色錦袍，面色略微緊張。見到何以歌出來，更為緊張。何以歌一身戲服裝扮，上好了濃濃的彩妝。
“公子好生有趣，兩次找我，卻都不說話?！焙我愿栊α诵Γ猿梢还娠L(fēng)流。
“哦，姑，姑娘，是，是在下唐突了！今次來是想，想給姑娘道歉！”陸知?dú)w話說的不太利索。
“道歉大可不必，公子也未曾有什么唐突之舉?！焙我愿枵f道。
“道歉，還是，還是要的。在下，在下想，想請姑娘……”
“以歌好了沒？該上場了！”一武生扮相的人喊了一句。
“就來！”何以歌答了一句，說完轉(zhuǎn)身要走。
“姑娘！姑……”
“公子話說利索了再來吧！”何以歌沒有轉(zhuǎn)身，卻是笑了笑，心下覺得有意思的緊。
“哎呀！我這破嘴！”陸知?dú)w見何以歌離開，心下懊惱，連連拍了拍自己的嘴。
“陸兄現(xiàn)在拍自己又有何用？”躲在遠(yuǎn)處的趙清風(fēng)搖著折扇走了過來，“你真是沒救了！”收了折扇，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清風(fēng)，你要幫我啊~”陸知?dú)w可憐兮兮的看向趙清風(fēng)。
“放心吧，誰讓你是我兄弟呢！走吧，別不開心了?！壁w清風(fēng)見陸知?dú)w悶悶不樂，拉著他出了戲園子。
走在熱鬧的大街上，陸知?dú)w也是心不在焉的?！瓣懶郑@追求自己喜歡的姑娘呢，這臉皮要厚！像你這樣可不行，站在姑娘面前一句話都說不完整那哪行??！”
“清風(fēng)，我是不是沒機(jī)會了？”陸知?dú)w心中難受。
“非也非也！”趙清風(fēng)搖了搖頭。
“哦？此言何意？”陸知?dú)w來了興致。
“方才那姑娘她也說了，讓你把話說利索了再去，那你就把話說利索了??！”趙清風(fēng)瞥了陸知?dú)w一眼。
“然后呢？”陸知?dú)w接著問道。
“然后？然后就借著賠罪這個由頭，邀她出來吃個飯，逛逛街，然后再送些東西給她，繼而投其所好，再……哎？人呢？陸兄？陸兄？”趙清風(fēng)一頓高談闊論，說著說著發(fā)現(xiàn)陸知?dú)w不見了。
“清風(fēng)！這里！”一間首飾鋪?zhàn)永?，陸知?dú)w朝著趙清風(fēng)招了招手。
“你來這里做什么？都是些姑娘家的玩意兒?！壁w清風(fēng)走了進(jìn)去。
“我覺得清風(fēng)你說的對，賠禮就要有些誠意，我那樣兩手空空的去太沒有誠意了。我想買些禮物送給她。”陸知?dú)w說道。店鋪老板娘是個精明的，馬上說道，“哎呦！那公子可是來對地方了！我這店里可都是精品，送給姑娘保證姑娘開心！”
陸知?dú)w看了看柜臺，目光在一只紫玉手鐲上停了下來?！袄习迥?，這只手鐲不錯，就它了?！?p> 只見老板娘有些許的為難，“公子，這個已經(jīng)被人訂走了，也是本店最后一只了。公子看看其他的可好？”
“你這店里，我看的上的也只有這只鐲子，這鐲子很配她，老板娘可否……”
“老板娘！我家小姐來拿貨了，鐲子可包好了？”一綠衣丫鬟扶著一氣質(zhì)溫婉的大家小姐踏了進(jìn)來。
“許小姐來了，這就給您包起來！”
“等會兒！我兄弟看上這鐲子了，我出三倍價錢！”趙清風(fēng)一搖折扇，財(cái)大氣粗的朝著老板娘說道。
“你這人怎么回事，這本來就是我家小姐先預(yù)定的！”那小丫鬟看不慣，回了一句。
“價高者得，合情又合理！”吵架講歪理，趙清風(fēng)還沒輸過。
“你……”
“三倍價錢而已，本小姐出的起?！蹦俏恍〗銛r住了自己丫鬟的話，輕輕柔柔的開口，話說的卻十分硬氣。一句話落場面有點(diǎn)尷尬，饒是老板娘這樣的人精，一時也不知道說些什么，這兩邊她都得罪不起。
“這位姑娘對不住了，我這朋友也并非誠心要與姑娘過不去，在下向姑娘賠罪了！”陸知?dú)w打破了這個僵局。
“哎，陸兄你……”
“清風(fēng)，此事本就是我們不對?！标懼?dú)w說道。
“總算還是有一個明事理的人?！蹦蔷G衣丫鬟說了一句。
“謝過公子。”那小姐抬頭看向陸知?dú)w，這一看不要緊，就是心跳莫名加快了許多。陸知?dú)w那副文弱書生樣，向來招女子愛慕?！靶∨S憐音，敢問公子名諱？”
“陸知?dú)w。今日是我等唐突了，還望姑娘莫要記在心上?！标懼?dú)w說道。
“區(qū)區(qū)小事，不值得記恨?！痹S憐音說道。陸知?dú)w朝著許憐音行了一禮，以示歉意。之后便和趙清風(fēng)離開了鋪?zhàn)印?p> 許憐音看著陸知?dú)w離開，隨后看向老板娘，問道，“老板娘，方才那位公子您可知道？”
“知道，怎么不知道！許小姐是從外地來的不知道這些事，我們這小城里誰不知道陸家公子和趙家公子愛戲成癡，因戲交友。方才那位藍(lán)衣服的是本城大商賈陸家的少爺陸知?dú)w。那位紫衣服的是本城首富之子，趙家少爺趙清風(fēng)?！崩习迥镄呛堑恼f道。
“多謝老板娘。”許憐音說完若有所思的出了鋪?zhàn)印?p> 自從趙清風(fēng)把陸家請的教書先生給嚇跑后，陸老爺子一直沒找到合適的人選。所以陸知?dú)w也是每天想出各種招數(shù)逃出府邸。這不又來了景泰樓，今日霖瑤戲班有一場戲，還是何以歌的戲，他自然要來。戲臺唱聲連連，臺下看客的心緒完全被臺上的情景牽引。一曲戲罷，陸知?dú)w熟門熟路的溜到了后臺。
“以歌，外頭有人找?！焙我愿栊秺y卸了一半，有人拍了拍她。
“知道了?！卑蜗骂^上的最后一朵珠花，出了后臺。便見到陸知?dú)w一人站在走廊上，對著一根柱子念念有詞。何以歌存了捉弄的心思，慢慢踱步過去，沒發(fā)出聲響。
“我叫陸知?dú)w！敢問姑娘芳名……哎呀，這有點(diǎn)孟浪了。再來……咳咳咳，姑娘，前幾日多有得罪，在此給你賠不是了。在下陸知?dú)w，敢問……，哎呀！這廢話是不是太多了些？再來，咳咳咳……”
“我叫何以歌?！焙我愿杪犃岁懼?dú)w這自言自語的樣子忍俊不禁，帶了笑意突然開口，這可著實(shí)嚇了陸知?dú)w一跳。
“姑，姑娘……”
“怎么？話還說不利索？方才不是挺利索的嗎？”何以歌打趣道。
“姑娘都聽到了？”陸知?dú)w感覺好丟人，羞的耳根紅了紅。
“是啊，聽到了。公子今日來還是道歉的嗎？”何以歌笑了笑。
“這個，送給姑娘！”陸知?dú)w掏出一根木簪，“雖然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但是，是我親手做的，我想著給姑娘道歉，最重要的是心意。”何以歌接過木簪打量了一會兒，簪子整體用的是上好的金絲楠木，雖然雕工差了些，但就是這樣的一根簪子也是不下百兩了，還不貴重嗎？
陸知?dú)w見何以歌盯著簪子久久不說話，心中沒底，何以歌是不喜歡嗎？還是覺得自己太敷衍了，心下有些懊惱，不該聽了趙清風(fēng)的話自己做一根簪子的。正懊惱著聽到何以歌開口說道，“公子這心意我收下了?！闭f完，轉(zhuǎn)身離去。
陸知?dú)w還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看到何以歌離開，想說些什么，卻又不知如何開口，憋了半天朝著何以歌的背影喊了一句，“姑娘喜歡就好！”
何以歌也沒有回頭，嘴角擒著淡淡的笑容，“公子記性可真是差，總也記不住我的名字。聽好了，我只說最后一遍，我名為何以歌！”
“何以歌，何以歌！我記下了。”陸知?dú)w心下歡喜，走路都感覺輕飄飄的。
一路飄回了家，只見陸老爺子正要帶人去將他帶回來，鄉(xiāng)試也沒有多久了，可不能再讓陸知?dú)w貪玩胡鬧了。
“爹！我回來了！您這是要干什么去？”陸知?dú)w心情頗好。
“你還知道回……”
“爹，你外出注意安全，我先回去溫習(xí)功課了?！睕]等陸老爺子說完話，陸知?dú)w便笑呵呵的說了一句，隨后往自己的房間去，當(dāng)真溫習(xí)功課去了。心情好了，做什么都是開心的。憋了一肚子火的陸老爺子聽到陸知?dú)w這句話，那團(tuán)火瞬間滅了，轉(zhuǎn)頭看向管家，“那小子方才說什么了？”
“老爺，少爺說他要去溫習(xí)功課，囑咐您出門注意安全?！惫芗乙彩怯X得不可思議，少爺居然主動去溫習(xí)功課了。
“我還真是沒有聽錯??！看來是老天開眼了！”陸老爺子手一背便往里走，心情甚佳。
接下來幾日只要何以歌登臺，陸知?dú)w必然會去捧場，等戲一落，便往后臺溜去。陸知?dú)w如往常一般溜到了后臺的長廊下。
“這景泰樓戲園子的后臺都快成了陸公子家的后花園了?！币坏琅曌员澈箜懫?。
陸知?dú)w聞聲回頭，何以歌一襲青衣，發(fā)絲輕綰，發(fā)飾簡單，只單單插了此前陸知?dú)w送的簪子。簡簡單單的裝扮自有一股氣質(zhì)，陸知?dú)w一時看的有些呆。
“怎么？陸公子這是認(rèn)不出我了，這記性還當(dāng)真是差。”何以歌笑了笑。
“不是，不是！之前，你一直是戲臺裝扮，今日，今日素凈好多?！标懼?dú)w說著，瞥見何以歌帶了他送的簪子，心下一喜，“這簪子，你帶了？”
“我喜歡素凈，這簪子正好?！焙我愿璐鸬?。
“我，可以喚你以歌嗎？我知道這樣很唐突，絕非有意冒犯，但是，但是……”陸知?dú)w緊張的很。
“可以啊，你我也算是熟人了，陸知?dú)w?！焙我愿杩粗懼?dú)w這樣子，沒忍住笑了出來。
“真的？以歌?！标懼?dú)w撓了撓腦袋，笑的憨憨的。
“到飯點(diǎn)了，你餓嗎？”何以歌問道。
“以歌你想吃什么，我請客！”
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霖瑤戲班的班主，默默的嘆了口氣。
當(dāng)夜?！耙愿?，你睡了嗎？”
“沒睡，班主你進(jìn)來吧?！焙我愿璐鹆艘痪?。
“班主，你這是怎么了？有話不妨直說？”何以歌見班主進(jìn)來坐下后一直是欲言又止的樣子，笑著問出口。
“以歌，陸家那公子如何？”班主問道。
“他嗎？是個有趣的人?！焙我愿栊α诵Α?p> “以歌，你喜歡他？”班主問道。
“應(yīng)該是喜歡的吧?！焙我愿鑾Я藥自S女兒家的嬌羞，她無父無母，自小在班主身邊長大，班主帶她極好，她也是拿班主當(dāng)自己的父親，才愿意與他說自己的小心思。
班主聽此嘆了口氣，“以歌，你可還記得我之前說過的話，我們這一行……”
“班主，我記得?！焙我愿璐驍嗔税嘀鞯脑?。
“記得，怎么還犯呢？以歌，你要明白，那些高門大戶不適合我們?！卑嘀髟绫隳煤我愿璁?dāng)親生閨女了，說的都是掏心窩子的話。
“班主，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也知道這世道就是不公的?？晌蚁朐囋嚕∧憧傉f戲子難遇真情，可是不試試怎么知道呢？也許就遇到了呢？”何以歌說道。
“以歌，你信陸知?dú)w嗎？”班主說道。
“我覺得可以給他一個機(jī)會，也給我自己一個機(jī)會。”何以歌說的認(rèn)真，“我自十二歲便開始登臺唱戲，如今也有七年光景了。這七年來我演繹著不同的角色，在燈光的閃耀下，在配樂的激情中，背著不屬于自己的臺詞，傷心了不能哭，高興了不能笑，劇本的情節(jié)早已編排好了，縱使悲痛欲絕也得強(qiáng)顏歡笑，即便興高采烈也得擠淚掩蓋。臺上的我，不屬于我自己。臺下，如今我想試一試，想與這世道爭上一爭！”
班主深深的嘆了口氣，“傻丫頭。你想試，那便試試吧，也許成功了呢？時候不早了，你歇著吧?！卑嘀髌鹕黼x開，手指碰上木門，聽得何以歌的聲音傳來，“班主！謝謝?！?p> “真是個傻丫頭，記住，霖瑤戲班永遠(yuǎn)是你的家?！遍T開，夜空中弦月如鉤，夏蟲脆鳴，幾許繁星陪伴閃爍著的冷月。淡淡清風(fēng)拂過，繁華的街道上燈火昏暗，萬家燈火早已熄滅，夜初靜，人已寐，許多思緒掩蓋在了這漆黑的夜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