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我想回馨園看看。”李娑羅轉(zhuǎn)頭對燕王道。
自從三年前搬離了王宮,住在公主府之后,她就沒有回過馨園了,那個生活了五年的宮殿,記載著她最初的回憶。
“好。”燕王微笑著答道。
兩人并排走著,踩在那還不是很厚的積雪上,踩出一個個腳印。
此刻,他們只是這天地間最平凡的一對父女,相視而笑。
從常平殿到馨園,不過短短的一段路,很快,他們就到了馨園的門口。
朱紅色的門,關(guān)閉著,被這風(fēng)雪拍打著。
杜公公從后面急急忙忙趕來,給王上和小公主分別披上了披風(fēng),這才安心跟在身后。
李娑羅瞧了一眼,難怪父王如此喜歡這個杜公公,做事情的確是靠譜又細(xì)心。
一邊想著,李娑羅去推那朱紅色的門,卻奈何這身子力氣還是小了些,推不動。
燕王淡淡一笑,站在旁邊,一伸手,那門便緩緩打開了,馨園內(nèi)的風(fēng)光一時間展露無遺。
就在剛剛往這邊走的間隙,雪已經(jīng)越下越大,此時,馨園內(nèi)也積了一層雪,由于無人居住,那窗欞、屋檐、紅墻、黑瓦、石凳、枯枝的樹,全部被積雪覆蓋著,一片潔白,干凈純潔。
還有幾棵紅梅樹,和常平殿的一樣,開著傲然的花朵。
但這馨園很是整潔,一眼看去,就知道有人在按時打掃,即使本就知道,它的主人不會再回來居住。
李娑羅看著眼前沒有人氣卻干凈整潔的馨園,眼眶有一點泛紅。
不過她很快就平復(fù)了自己的心情。
她已經(jīng)漸漸長大了,不可能一直住在宮里,那樣父王會被天下恥笑,這點簡單的道理,李娑羅還是明白的。
她踏著步子,往前走去,那間屋子,就是她曾經(jīng)居住了五年的屋子。
里面的擺設(shè),所有一切的東西,都還是曾經(jīng)的模樣,還有掛在墻上的一幅白雪美人圖。
當(dāng)初李娑羅搬去公主府的時候,其實下人問過她要不要帶走,她當(dāng)時想了想,把它留在了這里。
她以為父王看見了應(yīng)該會把這畫挪到常平殿去,沒想到,居然還留在這原地,看來并沒有人去動過它。
肯定不會是父王沒看見,而是父王故意留在這里的。
“父王,你為何不把娘親的畫像挪到常平殿去?”李娑羅看著那紅梅白雪美人圖問。
燕王嘴角漫著若有似無的笑意,道:“父王把她給你了,那就應(yīng)該由娑羅來保管呀?!?p> 可是她竟然任由著娘親的畫像獨自待在這馨園,李娑羅瞬間感覺自慚形穢。
李娑羅認(rèn)真看著那畫上的美人,她永遠(yuǎn)都那么年輕貌美,不會因為歲月的流逝而有絲毫蒼老。
娘親堪得上這北方第一美人的稱號。
李娑羅扯了扯嘴角,問道:“父王,我是不是和娘親長得很像?有幾分?”
燕王愣了一愣,小公主怎么會這樣問?
“你是你娘親生下來的,當(dāng)然會長得像了?!毖嗤踅忉尩?。
“哦——”
李娑羅心猿意馬答了句,心里卻在想著其它事。
燕王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嘆了口氣道:“但生得太美有時候不一定就是幸福的?!?p> 李娑羅聞言,目光緊緊盯著父王。
“我倒是希望,姜兒可以不要那樣美?!?p> 想得美哦,要是娘親生得不美,父王當(dāng)真會喜歡娘親?李娑羅心底暗自腹誹。
不過也只是想想,上輩人的恩怨糾葛,也不是她可以決定的。
“父王,此話何講?”李娑羅好奇詢問道。
她曾經(jīng)的確聽過不少關(guān)于娘親的風(fēng)流韻事,但那些都是道聽途說,且說者不一,是真是假也不知道。
不過如果是父王說的,那就一定是真的。
“如果姜兒能普通一點,那也不至于招致殺身之禍?!?p> “但后來娘親活下來了,還與父王回到了燕國不是嗎?”李娑羅繼續(xù)詢問道。
“是的,但當(dāng)時真正從火災(zāi)中救下姜兒的不是我,是那個人,也就如今的靖皇。
我們年輕時本是好友,那個時候,我還只是燕國一個不受重視的二王子,他是靖國最受重視的皇子,但我們有一個共同的脾氣,就是不喜歡那上位,只喜歡游歷各國,混跡街巷。
后來,我們便結(jié)識了姜兒,當(dāng)時她是最負(fù)盛名的時期,冠絕天下的北方第一美人。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們亦不能免俗,但當(dāng)時,姜兒在靖國的消息,已經(jīng)觸動了當(dāng)時靖皇的底線,因為他覺得自己最優(yōu)秀的皇子被蠱惑了?!?p> 李娑羅認(rèn)真地聽著,在父王停頓的片刻,道:“所以,他設(shè)計了娘親?”
“是的,那個時候,那個男人,也就是如今的靖皇,與我定了一個約定,只要我能回到燕國,并且繼承燕王之位,他就一生不犯燕國,并且,姜兒可以和父王永遠(yuǎn)在一起?!?p> 李娑羅長吁了一口氣,這的確與世人的傳言有所出入,如果這才是事實,那靖國但凡蹲守約定,也不會攻打燕國,可是現(xiàn)在,娘親早就去世了。
世間最難測是帝王心。
“那既然如此,靖國真的會攻打燕國嗎?”李娑羅不抱任何希望,畢竟這是父王的事,很難說清楚。
燕王有一點為難,其實他也不知道,但總大局來講,靖國一己之力,肯定拿他沒辦法的。
“放心,娑羅,燕國還沒有那么軟弱?!毖嗤趺嗣念^。
李娑羅想著,也是這個道理,兩個年輕人的口頭約定,肯定是不能作數(shù)的,父王當(dāng)年能從不受重視的王子,最后成功登上王位,肯定也不是軟柿子。
想到這里,李娑羅心里的安定又多了一分。
現(xiàn)在,還是更需要解決的是辰國與她的關(guān)系,不僅僅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燕國的將來。
“杜公公,幫我取下來吧?!崩铈读_指著那幅畫,對杜公公說。
她決定把畫帶回去,一直跟著自己。
如果說真的懷璧其罪,她也不能再繼續(xù)逃避了。
娘親的畫像,不能再讓她孤獨一個人留在這個沒有人煙的馨園。
“喏?!?p> 杜公公聞言回答了一聲,便抬了凳子,緩緩將那珍貴的美人圖取下,細(xì)心地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