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蕭家公子
裴南秧帶著郭然快步走出了歸云樓,隨后,她回頭看了一眼樓前列隊而立的士兵,壓低聲音對郭然說道:“快上馬車!”
郭然點點頭,迅速走到了那輛極其奢華的鎏金楠木馬車之前。正在車轅上休息的小廝見到他,急忙跳下車,掀開車簾,躬身將他們迎了上去。
隨著小廝的一聲吆喝,馬車將將往前行了幾步,就聽見歸云樓的門口傳出了一陣喧嘩之聲。郭然掀開車后的布簾看去,只見洛衍、韓硯清押著如音姑娘和歸云樓中的一干人等走了出來。
“剛剛那位姓洛的大人,乃是大理寺的卿正,做事一貫心思縝密、滴水不漏,”裴南秧面色淡淡,波瀾不驚地說道:“若我不快些帶你離開,他必定會讓你去大理寺配合審問。到時候,要是讓他瞧出你是北周人,今天的這場刺殺,你無論怎么解釋,也再難逃干系。”
郭然面色一凝,放下車簾,向裴南秧拱手說道:“多謝裴姑娘出手相助,你是要回府嗎?我讓小廝送你……”
“我不回去,”裴南秧截口說道:“麻煩郭掌柜送我去一趟昌德大街上的登科樓。”
聽到裴南秧的話,郭然猛地一愣,不過他很快便神色如常,吩咐小廝駕車往登科樓駛?cè)ァ?p> “郭掌柜,”兩人相對而坐,沉默了一會,裴南秧輕轉(zhuǎn)眼眸,開口問道:“你們是什么時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不瞞裴小姐說,在你去當鋪的那天晚上,我和公子便知曉了你的身份,”郭然微微垂眸,語調(diào)低沉:“那日,公子在見過你后,便覺得你不像尋常商人,所以特意讓我們?nèi)ゲ榱艘幌滦〗愕纳矸荨!?p> “短短半天的時間,你們就能找到我的身份,當真是神通廣大。”
“公子在長平行商多年,官場之中多有人脈,想要找一個人并不難,”郭然說罷,目光無意間落在了裴南秧腰間系著的那塊平安扣上
他幾乎是立刻傾身查看,隨后瞪大了眼睛,脫口問道:“這塊平安扣是不是公子送給你的?”
看見郭然的神色,裴南秧鳳目微挑,有些遲疑地說道:“確實是他送給我的……”
“這塊平安扣是老爺在世的時候送給公子的,這么多年公子從未離身,”郭然搶過話頭,滿面唏噓地喟嘆道:“沒想到公子竟然會將它送給你。”
裴南秧聞言微微一怔,她的手指輕輕撫上那塊平安扣,只覺得玉石冰涼入骨,就如溱江那夜的江水一般寒徹心扉。
“既然如此貴重,這平安扣我還是還給你們……”裴南秧面色微黯,低聲說道。
郭然幾乎是立刻搖頭拒絕:“公子既然送給了你,那便是公子的心意,我又豈能違背?”
裴南秧聽罷,心中一片澀然,她摩挲著腰間的玉石,往日的畫面再一次襲上心頭,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所幸就在此時,車廂外小廝的聲音適時響起:“掌柜的,登科樓到了?!?p> 裴南秧一聽猛地回過神,對郭然抱拳說道:“多謝郭掌柜送我來此,你家公子對我的救命之恩、袍澤之義我定會永遠銘記在心。若是您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我一定赴湯蹈火、萬死不辭?!?p> “裴小姐言重了,我沒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只盼您得閑的時候,能來北周一敘。”
裴南秧點頭答應(yīng),抬起雙手至于心平,俯首向郭然行了一記大禮。
隨后,她未等郭然還禮,便掀開簾子跳下了馬車,疾步往登科樓中走去,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逃離那些沉痛難忍的過去。
白石鋪地,竹木為臺。掎裳連袂,濟濟一堂。
裴南秧甫一踏進登科樓的大門,就被眼前的盛景驚得愣在原地。
只見,登科樓大廳外的院子中此時站滿了慕名而來的讀書人,各個都伸長了脖子向廳堂內(nèi)看去,滿臉向往之色溢于言表。裴南秧嘆了口氣,隨后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用上了一點躲閃騰挪的功夫,才堪堪擠進了登科樓的前廳。
此時,登科樓的大廳中人頭攢動,盛況空前。幾百名學(xué)子、文人墨客圍站在一個新搭出的木臺四周,目光熱烈地望向臺上的一干人等。
在木臺之上,九皇子姜忱和十二皇子姜霖坐在正中間的主位,霍彥、陳紹和馮越分坐在二人兩側(cè)。只見九皇子姜忱面色如常,似乎完全沒有受到刺殺的影響。
不僅如此,他還饒有興致地聽著臺上文士們的詩詞歌賦,時不時側(cè)過頭和身邊的眾人討論上幾句。
裴南柍此時站在大廳門口的人群之中,她踮起腳尖,伸長了脖子向四周看去,最終在右側(cè)最靠近木臺的地方看見了男裝打扮的吳錦汐和馮家大小姐馮梓瑤。
吳大小姐雖然站在人群的最前方,但她時不時便會回頭朝門口望來,似乎是在尋找著什么人的蹤影。而一邊的馮梓瑤卻是格外專注地看著木臺之上,目光更是從始至終追逐著陳紹的身影,一刻也不存離開。
“你說,今天這場詩會誰會拔得頭籌?”
正當裴南秧四處張望之時,站在她前面的兩個公子哥突然興致勃勃地議論起詩會的頭名歸屬來。
“那個叫文十一的已經(jīng)連贏了好幾場了,陳司業(yè)對他的詩詞似乎也格外的青睞,我看吶,今日的桂冠非他莫屬了。”一名穿著白衫的公子滿是艷羨地望向臺上,有些感慨地說道。
“我看到未必,”另一個錦衣公子拖長了語調(diào),擺出了一副意味深長的笑容:“文十一雖然文采斐然,但你知道他旁邊的那個人是誰嗎?那可是禁軍統(tǒng)領(lǐng)蕭胤的兒子!惠王殿下又豈能不照顧一二?”
“蕭統(tǒng)領(lǐng)的兒子?!他不是幾年前和裴小將軍在碎雪關(guān)斬殺了伏羌的三皇子嗎?記得當時他們得勝回京的時候,那可是盛況空前,大家都說是天佑大寧,賜給了我們兩位少年將軍。怎么幾年不見,他竟然跑到這里來舞文弄墨了?”
“可不,他和裴家的那位小將軍在東亭書院讀書的時候,就以善用兵道聞名,是京城子弟中風頭極盛的人物??汕靶┠晁蝗痪蜎]了消息,好似銷聲匿跡一般。不過說來也怪,這蕭公子明明是個將帥之才,卻偏偏要來搶書生的飯碗,這志向果然不是我們能猜透的,我們還是好好看比試吧。”
聽著二人的議論,裴南秧不由面色一愕,眉梢微抬,定睛朝木臺之上看去。
只見此時木臺的中央正立著五名年輕人,他們剛剛結(jié)束一輪詩賦的比試,紛紛屏息凝神地等待著九皇子等人的評判。
而蕭哲長身而立,站在他們的中央。只見男人容顏俊秀,眉若春山,縱然沒有了昔年舊日里的不羈灑脫,卻仍是陳掖之中最耀眼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