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一刀這木工手藝,在方圓百里都是出名的,特別是當年帶著五個徒弟,修建擺手堂和吊腳樓子屋,是田一刀的杰作。
夏田和兩家頗有些淵源,子女們?nèi)缃穸继幠信笥蚜艘嘤袔啄陼r間了,田一刀與夏湖老爸幾杯酒下肚,酒話又多起來,老夏頭:“今年日子好,把兩伢兒婚事給辦了?”
田一刀樂呵呵:“好好,你老哥看個好日子,從簡好些,省得穎兒讓我和他娘都牽腸掛肚的,真是女大不中留喲?!?p> 正說著,從獼猴桃園看水回來的夏湖進來了,叫道:“田叔叔好,穎兒最近忙什么呢?”
田一刀,左手夾了一塊菜,瞇眼道:“她天天念叨你,這幾天和她娘,嫂子在地里給獼猴桃扯草。剛和你老子談你們終生大事,你就到了?!?p> 夏湖,懸著的心,放下一半,笑道:“謝謝田叔,我和穎兒打算在結(jié)婚。”
夏老爹:“日弄包兒,你定日子,起八子都沒搞,你做啥子主嘛?”
田一刀,“老哥兒,新事新辦,這年頭又不缺幾桌好飯菜,伢兒說的沒錯。彩禮那些東西,過得去就行,關(guān)鍵是夏湖和穎兒兩個人要幸福。”
這年頭,農(nóng)村嫁娶也興起一股彩禮旋風,行情看漲。原來彩禮一頭豬,幾千塊錢,兩擔稻米,一壺子米酒或包谷燒酒,幾套衣服,后來買“三金”。到現(xiàn)在,除了以前沒變多少,有的人家嫁女兒,彩禮現(xiàn)金額水漲船高到了十萬,甚至更多。
夏湖有個堂弟,三年前結(jié)婚,堂弟媳是鄰鄉(xiāng)的,家中生有五姊妹,那年三姐妹一年出嫁,光定親彩禮就收了十萬,在城里買了一套住房。
堂弟家中條件也不算好,家里六口人,早年嬸嬸嫌棄堂叔找不到錢,跟鄰村一個叫“斷手桿”的收垃圾的小老板跑了,并生了一子一女。堂弟兩兄妹,靠堂叔,爺爺,奶奶種的六畝獼猴桃不多的收入,和妹妹讀完了書。堂弟娶弟媳花了十多萬,果園收入時好時壞,有一年,外地貨車司機進不來,獼猴桃全部爛掉,損失慘重。
夏湖,尋思道:“彩禮金不會少于十來萬的。今天田一刀來,莫不是跟老爹談這事?”
夏湖穿過堂屋,“噔噔噔”的上了吊腳樓梯,去自己房間要取換洗衣服洗澡,在獼猴桃果園忙了半天,出了一身大汗。
娘在廚房叫道:“湖伢兒,吃飯嘞,菜飯給你留到的?!?p> “洗澡再吃,娘,你先給田叔叔他們加好菜?!毕暮吶∫路?,回道。
洗澡時,夏湖突然一激靈,“后天不是擺手節(jié)嗎,邀約田穎兒一起去耍兒,她可是擺手舞的領(lǐng)舞之一呢?!?p> 換了衣服,走出澡室,老爹跟田一刀已喝完,坐在堂屋喝著娘端出來的新購的本地莓茶,剝著自家出產(chǎn)的鹽焗花生,嘮著家長里短,吞云吐霧。
夏湖記著田穎兒去年在擺手節(jié)跟田穎兒跳舞的情形,夏湖狼吞虎咽般吃下幾口飯,就跟田穎兒打了視頻:“寶貝兒,從獼猴桃園回家沒?”
那頭,田穎兒,接了視頻,畫面里,她娘,嫂子,和幾個認不到的婦女正在獼猴桃樹下扯草。
下午,夏湖送田一刀叔叔趕到田穎兒所在的龍王廟村的棲鳳寨。
這是典型的土家山寨,木房子錯落排開,田穎兒家就在公路坎上,屋旁有株碩大的油板栗樹,結(jié)滿了油板栗。
夏湖車還末停穩(wěn),田家那支叫皮皮的黑土狗,吠叫著,歡快地一路跑了過來。
下車后,田一刀走在前邊,夏湖提了娘裝的兩塊臘豬肉,一只土雞跟在后面,田一刀,帶著幾分醉意:“小穎,快過來幫忙,夏湖來了?!?p> “噢,他又不是找到不屋,我在洗頭發(fā)?!碧锓f兒應道。
進了屋坪,夏湖見田穎兒正在房屋廚房門口臺階上洗頭發(fā)。
田穎兒母親走出來,夏湖,叫了阿姨,田母接過東西,招呼夏湖坐,這夏湖那坐得住,給田穎兒倒洗頭水去了。
田穎兒嫂子和幾個幫工的婦女也都從堂屋里走出來,瞅瞅這個準姑爺。
“夏湖,過來幫忙倒水。”田穎兒叫道。
“來了,帕子取了沒?”夏湖應道,“哪要你喊喲!”此處不一敘說。
田母招呼大伙吃了晚飯,幫工的幾個親朋好友各自回家,夏湖帶了田穎兒騎車,到鎮(zhèn)上參加擺手舞排練去。
今天因在獼猴桃園里勞動,比平時遲了些時間。
田穎兒這隊排舞的有三十多人,清一色的女同胞,最大的六十多了,最小的是個初中才畢業(yè)的妹子,其余大部分是結(jié)婚的媳婦。
因穎兒與杜鵑是這個土家情擺手舞隊的靈魂人物,每年舉辦社巴節(jié),或有大型活動,或者商演開業(yè),“土家情”擺手舞隊都忙不過來,生意已很火爆。
音樂響起,田穎兒換了民族特色舞蹈服,正式開跳。舞隊的人們一個個活躍起來,這美好時光是屬于他們的。
夏湖,在學校跳過交誼舞,這擺手舞的步伐與交誼舞不同,跳舞者圍了一個同心圓,模仿土家族先人耕種,狩獵,結(jié)婚,交戰(zhàn)等各個場景,用大幅度的擺手動作跳舞。
杜鵑,看到夏湖,笑道:“妹夫子哎,今天我們擺手舞,你來的正好,缺個打鼓的!”
夏湖回道:“你叫下怎么打?”
杜鵑取了兩個產(chǎn)嵌有紅綢緞的鼓捶,遞給夏湖:“喏,要與大鑼配合好,鼓點要有節(jié)奏?!?p> “咚一一咚一一咚”,夏湖在打著鼓,歡快的舞步走起,大家跟著田穎兒的教授,時快時慢,土家族服裝隨風起舞,甚是好看。
鼓點響起,圍觀的人們多了起來,廣場的人們不少人也學著跳,說的說,講評的講評,這一場下來半個多小時。
夏湖初次打鼓,開始還好,可這畢竟是個氣力活,兩只手關(guān)節(jié)震的老痛。
“鼓打得不錯嘛小子!”夏湖身后傳來一句男子沉悶的話語,夾帶著一股撲鼻的酒味。
夏湖扭過頭來,只見一個只著一件寬頭們們綢布短褲,裸著半身的光頭中年男子。
夏湖不認識,答道:“初次打鼓,沒有打好?!?p> “你不是沒打好,是太臭,沒有節(jié)奏感,我來調(diào)教調(diào)教?!惫忸^男,一把從夏湖手中搶過鼓捶,開始擊打鼓。
只見他手起棒落,紅色的牛皮鼓發(fā)出巨大的“咚一一咚一一”聲響。
“小子,看到?jīng)],那個領(lǐng)舞的是長得不錯,是我的妞兒。”光頭男指著田穎兒,對夏湖得意道。
“大哥鼓打得不賴,人莫亂指!”夏湖心中莫名起火。
“不信?上次我們才到館子里吃飯,小子你找女朋友沒,大丈夫沒找?guī)讉€女朋友,算個球男人。”光頭男一嘴雞毛吹牛皮,得意的顯擺。
“你咋知道我沒女朋友,領(lǐng)舞田穎兒就是我女朋友!”夏湖反譏道。
“噢,小子還可以,與我爭女朋友了,看你瘦不拉嘰算哪根香蔥,你問問她喜歡你,還是我?!惫忸^男一臉自信。
夏湖也毫不示弱,“大哥,寧拆千座廟,不毀一樁婚,田穎兒和我都談了三年了。”
“三年算個屁,我追杜鵑都五年了?!?p> 夏湖這才愣過神,這家伙是杜鵑的男朋友,虛驚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