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洞房之內(nèi)花燭融融,溫馨憩靜。整個宮殿紅光映輝,到處渲染著喜氣盈盈的氣氛。
鳳宸宮,冬暖閣,墻壁都是用紅漆及銀殊桐油髹飾的。洞房門前吊著一盞雙喜字大宮燈,鎏金色的大紅門上有粘金瀝粉的雙喜字,門的上方為一草書的大壽字,門旁墻上一長幅對聯(lián)直落地面。從鳳宸宮正門進(jìn)入東暖閣的門口,以及洞房外東側(cè)過道里各豎立一座大紅鑲金色木影壁,乃取帝后合巹和開門見喜之意。
洞房內(nèi)金玉珍寶,富麗堂皇。東暖閣為敞兩間,右手邊有象征吉祥如意的玉如意一柄。前檐通連大炕一座,炕兩邊為紫檀雕龍鳳,炕幾上有瓷瓶、寶器等陳設(shè),炕前左邊長幾上陳設(shè)一對雙喜桌燈。東暖閣內(nèi)西北角安放龍鳳喜床,喜床上鋪著厚厚實(shí)實(shí)的紅緞龍鳳雙喜字大炕褥,床上有明黃緞和朱紅彩緞的喜被、喜枕,其圖案優(yōu)美,繡工精細(xì),富貴無比。
床里墻上掛有一幅喜慶對聯(lián),正中是一幅龍鳳呈祥圖,靠墻放著一對百寶如意柜。床前掛著百子帳,鋪上百子被,床頭懸掛大紅緞繡龍鳳雙喜的床幔。
女官們精心服侍皇后娘娘沐浴后,為其重新描眉上妝,梳發(fā)打扮,為了是避免一整日的妝容,會有所斑駁,在皇帝面前有所瑕疵。故清晨的裝扮,又更為精致地復(fù)原了一遍。
梳妝完成后,女官們再重新幫葉知秋穿上龍鳳喜服,戴上鳳冠,覆上紅蓋頭,等待子夜吉時,皇帝到來。
葉知秋頭上的蓋頭,讓她的視野只剩一片紅色,加上勞累折騰一日,頭上的鳳冠又壓得她頭皮發(fā)麻,只覺等待的時刻,甚是難熬。
“請問嬤嬤,離子夜還有多久?”她今日一入鳳宸宮,便一直是身邊的這位女官貼身服侍,并且全程指揮其余女官與宮女做事進(jìn)出,她不知該女官職位,因此一聲“嬤嬤”,實(shí)乃尊稱。
“謝皇后娘娘抬愛,奴婢名叫翠竹,是鳳宸宮的宮女掌事,如若皇后娘娘不嫌棄,以后便是奴婢為您打理鳳宸宮的一切雜事?!?p> “你做事很好,穩(wěn)妥細(xì)心,我很滿意?!?p> “謝皇后娘娘,娘娘您乃是后宮之主,除了在太后與皇上面前,娘娘都可自稱‘本宮’,以示尊貴威嚴(yán)?!?p> “本宮記下了?!贝蠡榍暗膶m中教導(dǎo)嬤嬤曾教過她,大婚禮成之后,她便是名正言順的后宮之主,應(yīng)自稱“本宮”,可她還是不習(xí)慣,改變自稱了十八年的“我”。
“翠竹姑姑,子夜將至,皇上已從太和殿出來,正擺駕前來?!?p> “知道了,都開始準(zhǔn)備。把椒房中的喜燭都挑亮些,待皇上與皇后喝完合巹酒后,動作麻利地把殿中該滅的燭火都滅掉,退下時不可造出聲響,仔細(xì)著點(diǎn),千萬不可滅錯燭火。聽明白了嗎?”
“是,翠竹姑姑?!?p> “皇后娘娘,陛下就快到了,奴婢再為您檢查一下妝容無誤?!?p> “有勞?!?p> 本有些困乏的她,此刻卻精神抖擻,心中的忐忑與焦慮達(dá)到頂值。她曾憧憬過自己的大婚之日,卻沒曾想:鳳冠霞帔嫁給了自己的親哥哥。
半柱香后,鳳宸宮正門口響起通傳聲,熙熙攘攘的人群簇?fù)碇鴣淼搅藮|暖閣門口,喜慶地歡呼著祝福語,將同樣一身龍鳳喜服的趙思灼送入了洞房,他們不得踏入椒房,整齊地站在洞房之外,齊唱起《交祝歌》:祝愿帝后百年好合,祈求早生皇嗣,庇佑南周朝國泰民安。
趙思灼今日喝了不少酒,大臣們不敢勸他酒,都是他自己要喝的,他越想酒醉,人反而越清醒。殊不知今日,太醫(yī)們可不敢讓皇帝喝醉,貽誤洞房,帶著任務(wù)戰(zhàn)戰(zhàn)兢兢在皇帝身邊,喝下的酒中都摻了解酒藥。
趙思灼白皙的臉上帶著些酒意的微醺,棱角分明的冷俊在燭火的映照下模糊消淡,烏黑深邃的眼眸染上些霧氣,泛著迷人的色澤;那濃密的眉,高挺的鼻,絕美的唇形,冷傲孤清卻又盛氣逼人,孑然獨(dú)立間散發(fā)的是傲視天地的強(qiáng)勢。
他看著一身紅衣,坐在喜床上的身影,心中有甜蜜,有滿足的同時,想到她那夜讓他許下的承諾,心中又帶著怒意與煩躁。思及此,他不再猶豫,索性一把接過女官遞上的權(quán)杖,一把挑起龍鳳蓋頭,掀落在地。
卻在見到她的同時,怔然當(dāng)場,眼中除了她的容顏,不復(fù)世間其余萬物。
在喜慶的椒房的映照下,葉知秋頭戴紫金翟鳳珠冠,穿一身正紅色金銀絲鸞鳥朝鳳繡紋喜服,氣度沉靜雍容。精致的妝容配上胭脂,明眸皓齒,唇紅齒白,更顯得她,冰肌藏玉骨,柳眉積翠黛,杏眼閃銀星。臉襯桃花瓣,鬟堆金鳳絲。斜軃紅綃飄彩艷,高簪珠翠顯光輝。
看癡的人,卻不止他。在葉知秋眼中,她從未見過,也無法想象:世上竟有男子,一身喜服,會比女子還美。卻絲毫沒有女子的嬌柔,更顯英氣與俊美。
在一片祝福聲中,翠竹奉上兩杯酒觴,帝、后喝下交杯酒,之后,女官扶皇后坐上龍鳳喜床,為皇后摘下鳳鈿,換上龍鳳長袍。
同食“子孫餑餑”、“行合巹宴飲交杯酒”,完成合巹禮。
“恭請皇上與皇后娘娘雙雙步入紅帷,共度千金一刻之良宵。”
眾人退去,剛剛還熱鬧喧囂的宮殿,頓時人散殿空,冬暖閣屋內(nèi),此刻更是只剩他們二人,屋內(nèi)靜的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與喜燭燃燒的噼啪聲。
兩人相默無言,就這樣,好像過了很久,又好像只一瞬。
她低著頭,心中忐忑難安,突然下巴被一雙骨節(jié)分明的手挑起,感覺到他俯身探了下來,鼻息暖暖得噴到了她的臉上,象是雪花飄落在冰面上剎那間的凌結(jié)。
然后是兩片薄薄的唇,清涼中帶著熱意,帶著倔強(qiáng)就那么壓下來。
她慌亂無措,下意識地緊緊的閉上了雙眼,感覺著嘴上那波蕩開的涼意與柔軟。
就在她以為他會有所動作,想推開他時,他的雙唇卻已退去,嘴角浮現(xiàn)一絲笑意。
“今日勞累一天,歇息吧?!?p> 他很滿意她剛剛下意識閉眼的反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