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章 前戲
月夜。
月色如霜,照亮整個汴京城。
又像是霧,彌散在初夏的夜空之中。
趙繆一身紫衣,懸在屋檐之上,一雙瞇瞇眼含笑,身體卻是十足的緊繃,眼睛里滿是漫不經(jīng)心的殺意。
此刻,鎮(zhèn)西侯府的世子嚴如風(fēng)正站在離她數(shù)十步的距離開外,手舉屠刀,刀面程亮,反射著他那雙厲眸深處的寒意。
這個男人,便是她這次任務(wù)應(yīng)該殺掉的人。
可惜,還未得手便被他發(fā)現(xiàn),一路追蹤至此。
——嗤嗤嗤。
瓦片從她腳下滑落,沒入了翻滾的河水之中。
大浪濤濤,河水翻涌,仿佛一個黑色的漩渦,吞噬夜空。
她扭頭一看,不復(fù)往日的嬉皮笑臉,眼底一抹凝重閃現(xiàn)。
要死,竟被逼到絕路了。
出任務(wù)前也沒人跟她提起過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嚴世子竟然是個中高手。
這幾天也只顧去看他的美貌去了,竟沒察覺他身手如此了得。
嚴如風(fēng)衣袂翻飛,冷聲一笑:“趙姑娘不愧是殺手榜上排名第一的殺手,此情此景之下,竟還能如此冷靜?!?p> “哦,沒事,都是小場面。這些年我殺的人太多了,朝廷和江湖布下天羅地網(wǎng)想要我的命,手段見得多了,就沒什么驚喜了。不過還是嚴世子你最會玩花樣最會折騰。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嗎,至于這么大的排場?”
“對付你這樣心狠手辣的人,我又怎么能不思慮周全。你放心,今日縱使你有通天的手段,你也逃不出汴京。”
趙繆余光望遠,整個汴京城仿佛升起了燈火。
遠處有人聲鼎沸,縱馬奔馳。
想必嚴如風(fēng)的后援快到了。
鎮(zhèn)西侯府的十萬鐵騎,黑壓壓的,猶如黑云壓城。
殺意逐漸逼近。
“好,很好。”趙繆眼中崩裂出殺意來,仿佛瞬間令月褪輝,天地陰霾,“既然你想要我的命,就看你有沒有本事來拿?!?p> 趙繆冷眼看著那人身影逼近,一股霸道的罡風(fēng)迎面襲來,她的頭上仿佛頂著千斤重,她身子巋然不動,嚴如風(fēng)的長劍逼近。
一尺。
一寸。
下一刻,便要劈開她那單薄的身子。
于是,她抬眸,仿佛漫天的星辰盡在眼底釋放,聲音冷冷,猶如冰雪。
“嚴如風(fēng),我趙繆這輩子想要殺的人,沒有誰能逃出我的手掌心。今天你能跟我一起死,算便宜你了——”
她伸手抱著了那人的腰腹,身形翻轉(zhuǎn),往后一躍,兩條身影纏繞在一起,隨后縱身,加速下墜,躍入了洶涌湍急的河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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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好像要醒了——”一道哭泣的女聲響起,在寂靜的空間里顯得有些急促。
“她嘴巴在動,是不是想說什么?”病床旁邊一個年約五十的中年男人,頭發(fā)有些灰白,面色焦急,湊了過去,仔細的聽著。
他背后的中年女子連忙催促問著:“她在說什么?”
“恩…好像在說什么同歸于盡……”
中年女子哭著叫了一聲,“完了,閨女燒糊涂了……去,趕緊去叫醫(yī)生來!”
那中年男子正要跑出去,又被她一把抓住,兩個人的瞳孔在瞬間全部放大,病床上躺著的苗露睫毛輕顫,似扇了一扇。
時間呼嘯而過,跨越千萬年,穿越生死。
仿佛曠野上無盡的狂風(fēng),又好似起起伏伏的海浪,靈魂抽離身體,在寒冷又潮濕的半空中漂浮著,漸漸的,身體變得溫暖了,仿佛噴薄的力量正順著每一根血管和每一寸肌膚游走,所有的感官慢慢聚攏,意識也慢慢蘇醒而來。
病床上的女子面色蒼白,微微睜開眸子。
劇烈的陽光映射入瞳孔,刺得她眼睛生疼。
“露露??!”一道尖銳的聲音響起。
趙繆剛睜開眼睛,就看見一道人影朝自己撲了過來,幾乎是下意識的她身子一側(cè),一手擒住來人的手腕,另一只手劈掌而下,只聽見一道骨骼“咔擦”錯位的聲音,來人一聲尖叫,身子掀飛,踉蹌后倒。
“露露,你怎么了?!怎么能對你媽下手?”那中年男人扶著旁邊的女人,皺眉斥了一句。
“你們是誰?”短暫的迷茫過后,趙繆回過神來,目光陡然變得警覺而戒備。
“這是哪里?是王府還是鎮(zhèn)西街?”
那兩個人大吃一驚,中年女子眼淚一下流了出來,“露露,我是媽媽呀,你是不是撞到腦子了,不是拍了CT的嗎,果然不能來私立醫(yī)院,都是一幫庸醫(yī)!露露別怕,咱們馬上轉(zhuǎn)院啊——”
“閉嘴!”趙繆眉頭一皺,蒼白的面孔上難得閃現(xiàn)一抹凝重意味,“少廢話,讓你們主子出來說話!”
“主子?”苗父苗母視線交錯,眼中盡是迷茫。
話音剛落,趙繆步子上前,瞬間擒住了那苗母的脖子。
“露露,你瘋了!你放手——!”
“做戲也不做全套,嚴如風(fēng)的手下人什么時候這么蠢笨了?你——”趙繆手指點向苗父,她的目光充滿了探究和警惕,“去叫你們主子,否則我現(xiàn)在就殺了這女人!”
苗母急得跺腳大喊道:“老苗,孩子都這樣了,趕緊叫醫(yī)生?。 ?p> “難道你想讓別人都知道露露瘋了?”
“露露?”趙繆眉梢一橫,低頭看著手里的中年女人,“誰是露露?”
“你啊?!眱傻缆曇敉瑫r響起。
“那如此看來,你們就是我的爹娘?”
“對啊——”
“可笑。既然嚴如風(fēng)想要我的命,怎么會不知道我趙繆自幼父母雙亡,唯一的姐妹也對我恨之入骨。說,這是哪里,你們到底想干什么?還有…你們穿成這個樣子是要作什么妖法?”
“露露,你在胡說些什么啊,乖,放下刀——”
趙繆的神經(jīng)已經(jīng)緊繃到快要斷裂的程度,冷不丁看見苗父突然上前,整個人幾乎是瞬間爆發(fā)出力量,她將苗母狠狠一推,余光瞥見桌上的一把小刀,下一秒,卻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響聲。
趙繆在半空之中的身子一軟,整個人磕在了病床的升降欄桿上。
“露露??!”苗父苗母立刻沖了過來,扶起趙繆,看見她滿嘴是血,苗母連忙抽紙來擦,心疼叫喚道:“糟了糟了,大門牙磕掉了,以后可怎么啃豬蹄哦——快,老苗,叫醫(yī)生來!!”
而此刻桌上那把小刀刀面,一閃而過一張完全陌生的臉。
趙繆心里“咯噔”一下。
不,不是易容。
這是她現(xiàn)在真實的樣貌。
那剎那,趙繆只感覺整個世界開始旋轉(zhuǎn),仿佛所有的認知都在一剎那顛倒,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抱著腦袋,痛苦的叫了起來。
嘩啦啦的,幾個身穿白大褂的醫(yī)生手忙腳亂的沖了進來,將她狠狠按在了病床上。
“快,推鎮(zhèn)定劑!”有人叫了一聲。
很快,手臂刺痛了一下,她便覺得昏昏沉沉。
閉上眼睛之前,趙繆最后看到的床畔前哭泣不止的那對中年夫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