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西墜,紅霞似火。
洛平府的官道上,一群人正在亡命的奔逃。
裴文棟臉色蒼白,左肋下的傷口再次開裂,血順著衣襟滴滴答答的落到地上。
隨著奔馳的戰(zhàn)馬又飛濺到了各處。
他沒有穿盔甲,這樣的傷口已經(jīng)不允許他穿盔甲了。
天氣雖然已不是滴水成冰的寒冬,但傍晚冷風吹拂,依舊冷的刺骨。
裴文棟俯下上半身,一只手緊緊抱住馬脖子,另一只手按住傷口,縱馬疾馳。
披風凜冽,卻阻擋不住多少寒氣,手指已經(jīng)凍僵,隨時都會跌下馬。
跟隨在他身側(cè)的護衛(wèi)只剩下了幾十人,也是個個帶傷。
明明已經(jīng)安排了警戒的人手,可那些盜匪實在太靠不住了,竟然爬在那里睡覺,連敵人到了眼前都不知道。
偷襲發(fā)生在一瞬間,無數(shù)的兵馬就阻隔了他們的來路,手中揮舞的武器竟然也是之前外族騎兵所用的刀。
看到這一幕,裴文棟的心沉到了谷底,一顆心再也無法保持平靜。
原來……原來這一切都是騙局,那些騎兵和現(xiàn)在偷襲的兵馬都是來自馮家鎮(zhèn)。
他們的消息太不準確了,什么時候,一個盜匪組成的山寨竟然也有騎兵了?而且還是外族騎兵?
一連串的問題讓裴文棟腦子一片混亂,甚至忘記了發(fā)布命令。
兵敗如山倒!
裴文棟的護衛(wèi)護著自家主將從包圍中殺了出來,一路向洛平府奔逃。
夕陽西下,冷風吹拂,卻吹不散他心頭的陰霾。
按照他們現(xiàn)在的速度,明天天亮之前應該能趕到洛平府。
可如今的洛平府還安全嗎?
……
洛平府,太守府中……
李庭岳正在待客。
黃景瑜和大猛兩人正趴在案幾上胡吃海塞。
一只肥碩的雞腿塞進嘴里,隨便動幾下,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只剩下了骨頭。
大猛可能長個了,記得初次見他只到李庭岳的耳朵邊,半年的時間,他已經(jīng)比超過李庭岳了。
“年輕就是好,還能再長?!?p> 李庭岳有些羨慕的看著大猛撕咬一條豬腿,吃的滿嘴流油。
在他面前的案幾上放著一封信,來自朱振的親筆。
他并沒有急于去看信,而是耐心的招待黃景瑜和大猛。
兩人為了送這封信,一路從盤蛇嶺翻山越嶺來到了洛平府,中間沒有走大路,夜晚都是在深山中過的。
本來送信這種事情不用兩人過來的,隨便派遣兵士就可以。
黃景瑜是因為有要事和李庭岳商議,不能假手他人。
大猛則是不想再回盤蛇嶺了,想來洛平府跟著李庭岳。
酒菜源源不斷的端上來,好像填不飽兩人的胃,一盤菜放在案幾上很快就會見底。
不僅是他們兩個,外面的庭院中,還有跟隨兩人而來的兵士也在吃飯。
趁著兩人吃飯,李庭岳展開了朱振的信。
足足三頁紙的信李庭岳逐字逐句,一字不漏的仔細閱讀了兩遍,心中波濤翻涌。
半個時辰的時間他一動不動,眼睛盯著信紙,思緒卻不知飛到了哪里。
信很長,朱振主要講述了三件事情。
頭一件:他想派高大鵬領兵攻打朝那縣,因為那里不僅是安定郡最大的糧倉,還地處要地,只要控制了那里,就等于掌握了一條北通羌族,南通長安的通道。
但同時他也說了,朝那縣地勢特殊,想要攻下,必須智取。
第二件事:李庭岳是否想長期占據(jù)洛平府,如果是,那就還要拿下一個地方。
只有拿下哪里,才能形成掎角之勢,勉強應對接下來朝廷的大軍。
最后一件:馬王山山寨如何去留?
別看最后一件事說的最簡短,李庭岳卻知道,朱振真正關(guān)心的就是馬王山山寨的問題。
在朱振看來,一山不容二虎,有劉一斧在,李庭岳就不可能完全掌控山寨。
作為一個合格的軍師,為主公鏟除絆腳石是他的分內(nèi)之事。
李庭岳沉思片刻,提筆開始給朱振寫回信。
首先提起的就是馬王山山寨的事情。
重要的事情放在開頭這是他的慣例,不能讓朱振疑惑,不能給他錯覺,不然馬王山山寨就危險了。
斟字酌句,他很害怕自己哪一句話沒有說明白,給馬王山山寨的兄弟召來災禍。
至于其他兩件事情,李庭岳同樣做了回復。
整整一個時辰,黃景瑜和大猛早已經(jīng)吃得酒足飯飽,正半躺在軟墊上消食,同時看著李庭岳。
寫完信,一個丫鬟進來,把信折好,放進信封,送到了黃景瑜面前。
“今天晚上有宴會,你們收拾收拾,晚上來參加?!?p> 李庭岳轉(zhuǎn)頭看了看天色,讓人安排他們今晚住的地方,同時讓他們?nèi)ハ丛瑁瑩Q身干凈的衣服參加今晚的宴會。
大猛的目光死死盯著前面引路的丫鬟,默默吞了口口水。
李庭岳看到這一幕,想起朱振信中所說的話,目光閃動。
果然,一群沒見過繁華世界的土包子突然進城,見識到了花花世界,總會迷失方向。
如何破局是他面對的問題。
依靠嚴刑律法只能起一時的作用,不是長久之計。
“小七、小七……”
李庭岳喚了兩聲,卻不見人過來,正在奇怪,就聽身邊的護衛(wèi)道:“公子,七哥去了后院,還沒回來呢!”
“他去后院做什么?”
李庭岳剛問完,就知道小七這孩子去做什么了。
情竇初開,他真的自己去追那個女子了。
“我靠!”
李庭岳只想罵娘,傻小子一點經(jīng)驗也沒有,就想著去追一個女子。
那女子可是歌姬呀!
不是他對歌姬有什么意見,只是這種職業(yè)的女子大都心機頗重,以小七單純的性子,怕是會被耍的團團轉(zhuǎn)。
“叫他回來,今晚負責守夜,還有,通知張北和,這幾天加強守衛(wèi)?!?p> 護衛(wèi)答應一聲,轉(zhuǎn)身去做事了。
過了一刻鐘,小七才不情不愿的來到了廳堂。
“公子,你喜歡什么樣的舞?”
搓了搓手,小七一臉期待的看著李庭岳,模樣惡心。
李庭岳蹙眉道:“你問這個做什么?”
“不是我問的,是思琴姑娘問的?!?p> 小七抓了抓頭,戀奸情熱的表情傻子都看得出來。
“思琴姑娘,她問這個做什么?”
“也沒什么,只是想下次她們排舞的時候可以按照公子的喜好來跳,也不會惹的你不高興了?!?p> 小七說得理所當然,絲毫沒有覺得哪里不對。
李庭岳的眉頭卻皺的更深了。
仔細的打量了一番小七,心里感慨,這位思琴姑娘的心思真不是這種毛頭小子可以比的。
經(jīng)歷了短暫的黃昏,夜幕終于降臨,李庭岳邀請全城大小官吏和商賈的晚宴終于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