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青煬,給我松手。”蕭衾的手腕被年輕男人微糙的手掌大力握住,兩人在拉扯間不可避免地磨到腕間柔軟的肌膚,生出絲絲痛感。
“跟我回去……你先跟我回去。”左青煬的情緒好像有些失控,他看起來似乎不知如何是好,只不斷重復著讓蕭衾跟他回去的話。
“你要我跟你回哪里?”蕭衾冷聲問道。
“殿下!”左青煬忽然用力將她推到了墻上,一雙眼睛像惡狼一樣死死地盯著她,壓低聲音怒喝道:“因為我喜歡你所以就活該什么都要受著嗎!你當然可以做任何事,我絕不會有半點干涉,但除了一點——和其他男人在一起?!?p> 蕭衾仿佛看不見他的歇斯底里,淡淡道:“你說段淮嗎?我同他一起,已經許多年?!?p> 這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但左青煬的眼睛瞬間通紅,眼神像是要吃了蕭衾一樣。但他只是將原本放在蕭衾后頸的手悄無聲息抬起,然后一個利落下劈,迅速接住了身體軟下去的人。
他將人緊緊抱在懷里,迷戀地吻了吻少女光潔的額頭,低聲喃喃道:“殿下,我永遠忠誠于你,但你也必須永遠只能有我一個裙下之臣。沒有別人,如今只有我們在一起?!?p> 左青煬就是占有欲太強,強到了偏執(zhí)的地步。一旦有更進一步的可能,他就絕不甘心只站在原地。若是能將蕭衾困在懷里,他就絕不會放她離開。
況且,蕭衾對于他不僅是心上人,更是他的殿下。他認為天底下,無論心志還是謀略,只有自己能與蕭衾相配。他對蕭衾不只是簡單的情愛,更有難以言喻的仰慕和敬愛,從來如此,已成執(zhí)念。
*
“阿衾……阿衾你在哪里?”御道街上,身材頎長卻滿面惶然的俊美男子在人群中心急如焚地找尋著所愛之人,卻到處遍尋不見。
段承瑞失魂落魄地站在街頭,身邊人來人來,熱熱鬧鬧,他卻眼前發(fā)黑,如墜深窟。無數胡亂猜想紛至沓來將他淹沒,他甚至已經想到了最壞的結果——蕭衾是被什么人暗害了。
這種可怖的想法令人止不住地渾身發(fā)寒,此時此刻,段承瑞心里生出了從未有過的念頭——若是他此刻大權在握,也許立刻就能找到蕭衾。
再甚者,也許根本不會任由左青煬出現在她面前。
是了,左青煬。
那個人始終對蕭衾虎視眈眈,他看她的時眼神,像是恨不能將她拆吃入腹一樣。
蕭衾轉醒時,睜眼是完全陌生的帳頂,中間鑲著顆碩大的夜明珠,四周垂帳是上好的細綢,雖不至奢靡,但也足夠富麗。
“殿下醒了?”一帳之隔,外面?zhèn)鱽砟贻p男人低沉的聲音。
蕭衾揉著后頸慢慢起身,芙蓉面冷如霜,卻并不驚慌于此刻處境,鎮(zhèn)定自若中帶著近乎強硬的指令:“天亮之前,我要回到宮中。”
左青煬低笑著掀開天青色垂帳,遞給她一只溫熱玉杯:“殿下,不如先喝口水?”
蕭衾面無表情看著他,突然一把揮落玉杯:“你是聽不懂我說的話嗎?我說立刻,送我回宮?!?p> 左青煬陰沉著眉眼,俯身握住她的雙肩,寒聲問道:“殿下,對我何必渾身帶刺呢?”
說著,他的臉色忽然又像是多云轉晴一般,揚唇輕笑了起來:“不過殿下越是這樣,我就越是喜歡。”
他低頭細細密密啄吻著她的頸側,神態(tài)一副癡迷不已的模樣。蕭衾卻只覺得嫌惡不已,不耐地伸手去推他:“別這樣,我不喜歡?!?p> 左青煬向來是隨心所欲的性子,天生一副反骨,更何況他根本聽不得蕭衾的任何拒絕。是以她的推拒反倒讓他更加瘋狂起來,不僅僅滿足于只是單純的親吻,他埋頭在她頸間,張口用力咬住她的玉肩,而后尖牙利齒深深陷進了柔軟肌膚里去。
劇痛之下,蕭衾倏然緊咬的齒間還是忍不住泄出一絲難捱的痛吟,白皙額間霎時沁出一層細細的汗珠來。
左青煬松開口,卻像什么都不曾發(fā)生過一樣,伸手撫住她的側臉,舔吻上她緊抿的朱唇,含糊不清道:“殿下什么樣我都喜歡,但若是殿下喜歡什么,一定不要讓我知道……否則,我可是會嫉妒的。男人的嫉妒,絕不像女人那般細水流長,只會用最為干脆利落的手段,永絕后患?!?p> 話音未落,蕭衾脊背一陣發(fā)寒。她并不是感到懼怕,而是覺得十分悚然。左青煬這般陰晴不定,喜怒無常,已經不是像個瘋子,他這般情態(tài),明擺著就是一只徹徹底底的瘋狗。
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發(fā)瘋,一口咬斷人的喉嚨。
若是馴得好,就會是一大助力,若是拴不住,只會生出無窮無盡的麻煩。
就算不能成為她的助力,也絕不能成為她的阻力,壞了她的長遠大計。
左青煬察覺到他的殿下竟然在回應自己,頓時欣喜若狂,兇猛野獸化作了溫順綿羊,低低問道:“殿下嘴上不說喜歡,其實心里也是在意我的對吧?”
蕭衾五指撫上他寬厚的脊背,似是而非道:“當然……左青煬,我需要你,你明白的不是嗎?”
年輕男人起誓般,握住她的手落了一個輕吻在上面:“左青煬愿為殿下效勞,此身永世為您所驅使?!?p> 蕭衾終于在天亮之前回到了宮中,透過雕花的窗,隱約可見長秋宮里熟悉的一點燭火已經搖搖欲墜地快要燃盡。
蕭衾推開門,放輕了聲音走進內殿,抬眸卻見榻邊直挺挺坐了一個人。
那人聽見了聲音,慢慢轉過頭來,烏黑的眉眼,高挺的鼻骨,俊美如常,開口卻仿佛帶著無盡哀傷般問她:“我還要像這樣等你多久呢?”
蕭衾一怔,只覺心跳好像都停滯了一瞬間,然而她只是淡淡說道:“往后不必等我,先睡就是?!?p> 段承瑞深邃的眼睛就那樣靜靜看著她,忽然說道:“我睡不著,總是做噩夢……阿衾,你陪陪我吧,哪怕只是一會呢?”
蕭衾沉默地在床榻外側躺下,段承瑞往里面靠了靠,分出一半被子來給她,然后躺下來,用一條手臂輕輕環(huán)住了她。
蕭衾問他:“很冷嗎?”
他搖搖頭,說道:“不冷,只是有做不盡的噩夢?!?p> 蕭衾這一次沒有再問他做的是什么樣的噩夢,只是安撫他道:“別怕……終會有時盡?!?p> 世間真相唯有一個苦字,無人不身在噩夢,只是有人會醒,有人終其一生也不知身在噩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