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千里求藥，百折不回！
雪柒為了節(jié)省那一日時間，還是選擇了坐船，她把自己當(dāng)成了一截沒有知覺的木頭，咬緊牙關(guān)在角落里坐了兩天兩夜，滴水粒米未進(jìn)。
紅袖也只能干著急，下了船后，雪柒已經(jīng)暈頭轉(zhuǎn)向，再也沒辦法騎馬，紅袖堅(jiān)持套了一輛馬車，自己趕車，雪柒在馬車內(nèi)休息，待她緩過來些，再騎馬加快進(jìn)度。
緊趕慢趕，兩人終于在七日后來到了建鄴，滿街的通緝令果然已經(jīng)撤去。兩人悄悄潛入城內(nèi)，也不敢去投宿，直接去了白慕青的住宅。
看著眼前的宅院，雪柒有點(diǎn)恍惚，她想起了她喝醉了，從屋頂摔下來，被白慕青抱了個滿懷。這個情景還記憶猶新，此時他卻昏迷在床，生死未卜。
天色已擦黑，二人也沒什么胃口吃飯，便各自找了一個房間進(jìn)去休息，等天明再做打算。
雪柒翻來覆去也睡不著，套上外衫躍上屋頂，眨眼間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她來到倪宅，看著眼前破敗不堪的宅院，心里的酸楚難以抑制，自她下山以來，第一個遇見的便是倪尋，他帶她認(rèn)識了江湖。那樣仗義善良的少年卻經(jīng)歷了一夜滅門，也不知現(xiàn)在過得如何，有沒有從這慘案中稍稍脫離？
她枯坐在院內(nèi)，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她才從倪宅回到白宅。
紅袖正從屋內(nèi)急沖沖地出來：“你去哪兒了！我還以為你一個人入宮了！”
雪柒苦笑道：“我只是出去走走，我知道半點(diǎn)差池也不能有，我不會貿(mào)然行動的?！?p> 紅袖面色稍霽，詢問雪柒該如何入宮，雪柒也無頭緒。二人只好先去醉仙居吃飯，看看有沒有什么李灝的消息。
二人正吃著，進(jìn)來一位身著錦衣，面白無須的中年人，掌柜的熱情地迎了上去：“喲，稀客呀！您可有日子沒來了！”
那中年人捏個蘭花指，尖細(xì)的嗓子仿佛被人掐著似的：“那位馬上要入主東宮了，東宮一應(yīng)吃穿用度，宮殿修繕都少不得咱家一一照應(yīng)！”
掌柜的陪笑道：“那是那是，劉公公可是大忙人，您來點(diǎn)什么？”
紅袖和雪柒交換了眼神，抓來旁邊的小二，紅袖連忙掏出一錠碎銀問道：“小哥，那是什么人啊，排場挺大，口氣也是不小?！?p> 小哥掂了掂碎銀子，眉開眼笑地低聲答道：“這便是大內(nèi)負(fù)責(zé)采購的太監(jiān)劉喜了，隔三差五出來采買，可有不少油水可撈呢，每次出宮自個兒可是大魚大肉沒少吃，帶出來的小太監(jiān)累斷腿也沒說給點(diǎn)茶水錢，這閹賊蔫兒壞！”
紅袖招招手讓他走了，兩人一直盯著劉喜，差不多一個時辰，劉喜終于酒足飯飽出了酒樓，二人立即尾隨上去。
劉喜哼哼唧唧地唱著小調(diào)到了市場門口才停下來，他看見十多個個小太監(jiān)在采購好的麻袋旁邊橫七豎八地躺著，他走上前去一人身上踢了一腳，尖細(xì)的嗓子嚎道：“哎喲，你們這些下賤東西！居然敢倚在這些食材上！若是不小心碰壞了！仔細(xì)你們的皮！”
小太監(jiān)們紛紛站起來垂手立著，看來平時沒少受劉喜虐待。
劉喜斥道：“還不拿上東西走，別怪咱家沒提醒，耽誤了膳房用菜，你們有幾個腦袋可掉！”
說完大搖大擺走到前面，后面的小太監(jiān)手提肩扛，紛紛跟上，唯獨(dú)后面看著不過十一二歲的小太監(jiān)力氣太小，如何都甩不到肩上去。
紅袖上前搭訕：“小公公是剛?cè)雽m的吧？”
其中一位瘦弱的小太監(jiān)眼里泛著淚光：“我叫秦明生，他叫柳原，我倆是同一個村的，今年鬧了饑荒，家里人都逃荒去了，我們被人販子輾轉(zhuǎn)賣到宮里，今晨剛?cè)雽m，便說人手不夠被劉公公拉來采買了。”
紅袖眼珠一轉(zhuǎn)，問道：“尚未凈身吧？”
秦明生小聲道：“不曾，尚未來得及?！?p> 雪柒果斷道：“衣服脫下來！”
秦明生和柳原一臉懵，瞪大眼睛看著她。
雪柒從懷里掏出兩張銀票，也不知道是多少，給一人手里塞了一張，著急道：“把衣服脫下來，拿著錢逃命去！”
二人這才恍然大悟，著急忙慌地脫了衣服，對著雪柒千恩萬謝后跑路去了。
二人邊穿衣服，紅袖說道：“你倒是大方，他倆被賣入宮里可能不過也就幾兩銀子，你倒好，出手便是一人五十兩。”
雪柒并不想承認(rèn)自己是不識數(shù)，大義凜然道：“錢乃身外之物，救助兩人獲得新生豈非更有價值？”
還未說完，她的屁股就挨了一腳，然后是劉喜的怒斥：“你倆不要命了！在這磨磨蹭蹭做什么！”
紅袖小心道：“劉公公恕罪，小的不小心崴了腳，才連累柳原幫我揉腳?！?p> 劉喜又踢了紅袖一腳：“別說是崴了腳，就算是腿斷了，爬也要給我爬過去！”
二人做出唯唯諾諾的樣子扛上東西小步向前跑去，劉喜這才悠哉悠哉跟在二人身后。
二人只覺得慶幸不已，幸虧劉喜對秦明生和柳原并沒什么印象，才得以蒙混過關(guān)。
紅袖咬牙小聲道：“等這事了了，我非要弄死這老閹狗不可！”
兩人一路低頭跟著，都不敢張望，幾人是從角門進(jìn)去的，劉喜招呼他們將東西放進(jìn)御膳房門口，然后就去跟管事的對賬去了，讓他們自行回十二監(jiān)領(lǐng)差事。
雪柒紅袖二人出了御膳房卻沒有隨著其余幾個太監(jiān)回十二監(jiān)。
若是回去了，他們想起要給秦明生和柳原凈身，那不就露餡了嗎？
二人一路上東躲西藏，無奈皇宮實(shí)在是太大了，沒一會兒，兩人累得氣喘吁吁，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聽得人聲，兩人迅速躲到假山后頭，只聽到一個宮娥說道：“這幾日真是累死人，還有三日便是冊封五皇子為太子的日子，皇后娘娘將合宮的人都指揮得雞飛狗跳，一點(diǎn)空閑都沒有！”
另一個宮娥壓低聲音道：“玢兒姐姐慎言！皇后娘娘這會兒正在坤寧宮跟五皇子說話，我正要去送這點(diǎn)心，娘娘這些日子以來因冊立太子之事還算愉悅，你可別去觸她眉頭！”
兩人相視一眼，跟了上去。
那個宮娥進(jìn)了坤寧宮，雪柒和紅袖就尋了個隱蔽的地方等李灝出來。
這一等就是一個時辰多，雪柒已經(jīng)在打盹了，紅袖輕輕推她一下：“出來了出來了！”
雪柒望去，正是李灝，一臉愁眉不展的樣子，正快步朝她們走來，雪柒糾結(jié)不已，怎么叫他？木景？李灝？五皇子殿下？
“李……”出口之后，還是換了稱呼：“殿下?！?p> 李灝頓了一下腳步，往她們藏身之處看了看，又轉(zhuǎn)頭大步走了，他的近衛(wèi)也目不斜視地跟了上去。雪柒懊惱不已，一定是自己猶豫了一下，他沒聽見。又不能跑出去，坤寧宮門口值守的宮人正朝這邊張望。
雪柒和紅袖正準(zhǔn)備伺機(jī)離開另尋他法，李灝的近衛(wèi)又回來了，他確定無人看向這里，才向雪柒扔了一個包袱，低聲道：“二位姑娘換上衣服隨在下走?！?p> 她倆換上宮娥的衣服跟著近衛(wèi)進(jìn)了一個宮殿，李灝端坐在主座上，想必就是他的寢殿了。
近衛(wèi)稟報(bào)道：“殿下，皇后娘娘宮中的宮娥求見?！?p> 李灝一本正經(jīng)道：“知道了，佟敘，命他們下去，想必母后另有囑咐。”
佟敘領(lǐng)命把人都帶了出去，自己守在門口。
看著所有人都出去了，李灝快步走向雪柒，一把抱住。驚得紅袖雙手遮眼，咕噥道：“好歹先讓我避避吧！”然后跑到內(nèi)殿去了。
李灝驚喜地問：“你怎么會來？”不等雪柒回答又問道：“你是不是聽說什么了？”
雪柒道：“是啊……”
李灝著急打斷：“雪柒，你聽我說，無論母后怎么威逼，我是不會娶楊玫的！”
雪柒頓時懵了：“什么楊玫？娶楊玫？”
李灝詫異道：“你不是聽說這件事嗎？”
雪柒喃喃道：“我以為，你說的是你即將被冊封為太子……”
怪不得剛才他從坤寧宮出來會心煩意亂，想來又是皇后施壓的緣故。
雪柒強(qiáng)笑道：“楊玫是誰？肯定是與你地位相當(dāng)?shù)氖兰夜媚锇桑俊?p> 李灝長嘆一口氣道：“她便是兵部尚書的獨(dú)女，祖父是長寧侯，大哥是昭勇將軍，母后想拉攏楊家作為我的助力?！彼约赫f著說著也自嘲地笑笑，自己只是一個名正言順坐上儲君位置的傀儡。
雪柒心中悲苦不已，以前她總覺得食能果腹，衣能蔽體，上有片瓦遮身，下有立足之地，足矣。她第一次感覺到身為白丁的無可奈何。
李灝看著雪柒黯然無光的臉，他多想脫口而出：“我們一起走吧?！?p> 但是他又默默咽下了，他知道一些關(guān)于端慧太子的傳聞，說是他和那個姑娘私奔，最后被亂箭射死，對外則稱病逝。他不能重蹈覆轍，他不能冒這個險(xiǎn)。
他咽下所有情緒，柔聲問道：“你這樣冒險(xiǎn)來宮里，可是出了什么事？”
雪柒這才想起正事，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和盤托出。
李灝正色道：“這個我可以幫去太醫(yī)院問問。連日奔波很累吧，我讓人送點(diǎn)吃食過來，我讓佟敘去趟太醫(yī)院?！?p> 雪柒只得依言坐下，紅袖也出來外殿，兩人憂心忡忡地相對坐著，對著滿桌的美味佳肴也無心品嘗。
大約一炷香時間，佟敘一臉凝重地回來了，低聲說道：“屬下去時，剛好看見皇后娘娘的侍女玲瓏從太醫(yī)院出來，屬下進(jìn)去一問，那一味藥果然是被她拿走了?！?p> 李灝一拍桌子，咬牙道：“如今母后的手伸得未免太長了些！這文華殿里還有誰不是她的耳目！”
雪柒想拍拍李灝的手背，卻又縮了回來，只說到：“沒關(guān)系，我再想想辦法?！?p> 既然是在皇后寢宮，這一趟是非走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