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春初,天氣已漸漸回暖,浮靈山中的雪卻還未化盡,朦朧的霧氣繚繞在山間,平添一份獨(dú)有的仙氣。
山風(fēng)夾帶著絲絲涼意,灌進(jìn)風(fēng)凝脖子里,她不禁打了個寒顫,攏了攏衣裳將自己裹緊些,抬眸看向院子里舞劍的青衣女子。
淬著寒光的長劍在她手中聽話得很,仿若女子身體的一部分,隨執(zhí)劍者的心意舞動,青色的身影輕盈地在院中上下翻飛,翩若游龍,劍式看似柔和實則劍鋒凌厲,
劍光閃爍間,女子一張精致清冷的臉異常專注,宛如謫仙。
最后一式舞畢,女子將劍背于身后,抬眸看向院外立了許久的素衣女子。
“風(fēng)凝師姐,你怎的有空來我這兒”舞劍太過專注,這會兒練完才發(fā)現(xiàn)風(fēng)凝,杜召南忙將風(fēng)凝迎進(jìn)屋中。
風(fēng)凝掏出手絹替她擦干額頭上的冒出的汗珠,“你呀!這武癡的性子還是沒改”。
“師姐這是要去哪兒?”進(jìn)了屋她才注意到風(fēng)凝身上背著的包袱,不僅如此,繆清一派雖位于浮靈山巔,常年清寒,但派中弟子因修習(xí)功法,故不俱寒氣,而風(fēng)凝師姐此刻卻是手腳冰涼,耳朵都凍紅了。
風(fēng)凝嘆了口氣,“你長年呆在這倚寒居,鮮少過問派中發(fā)生的事,但想必你也看出來了,我現(xiàn)在武功盡失,對這浮靈山中的清寒已是受不住了,今日是來向你告別的”。
繆清派修習(xí)的功法有些特別,需得以處子之身修習(xí),若是處子之身被破不僅會武功盡廢,再也不能練任何武功,嚴(yán)重的還會危及性命。
繆清派立派初期出過不少心存僥幸卻終落得個武功盡廢或暴斃而亡的下場,故派中立下規(guī)矩一入繆清終生不得婚嫁,一生需得守身如玉,違者逐出師門,不得再踏入繆清派。
規(guī)矩雖立,但更多的人沒有等到被逐出師門就暴斃而亡,弟子們也是知道失身的危害的,所以斷不會觸犯戒規(guī)。
所以杜召南便沒有往那方面想,只當(dāng)是風(fēng)凝遭人暗算,一拍桌子便要去替她報仇。
風(fēng)凝連忙拉住了她,“阿南,不是你想的那樣,全都是我咎由自取”。
她霎時愣了,轉(zhuǎn)頭不可置信的看著風(fēng)凝“難道…”。
在看到風(fēng)凝點(diǎn)頭之后,杜召南又想到什么,拉著風(fēng)凝急道:“是不是那人脅迫你,你告訴我是誰,我找他算帳!”
“不是,我此次下山遭賊人下藥,他是為了救我才…”風(fēng)凝頓了頓,又道:“雖是無奈,但我卻是真心喜歡他的,我武功被廢,幸得師父所救才撿回一條命,此番與你告別后我便要下山與他成親”。
風(fēng)凝說著臉上露出幸福的神色,杜召南看著無奈的嘆了口氣。
與風(fēng)凝寒暄一番后,杜召南依依不舍的將她送走,看著風(fēng)凝單薄的身影順著山中崎嶇的小路漸漸走遠(yuǎn),她不禁有些唏噓,平常運(yùn)起輕功,不過眨眼風(fēng)凝的身影便消失在山間,如今她卻只見風(fēng)凝一路行得磕磕絆絆,山腳下一個玄衣男子在那兒靜靜等候。
杜召南不解搖頭,這世間的情愛,哪有武功讓人癡迷!
“師姐,沐師兄派我來告知你,新一批下山歷練的弟子已在正殿集結(jié),讓我?guī)氵^去”,一名清秀的小師弟翩然而至對她作揖道。
杜召南平日里就愛悶在院子里練功,對派中弟子并不熟悉,這小師弟應(yīng)當(dāng)是近幾年才入的繆清派,看著面生得很。
跟著小師弟到了正殿,已是人聲頂沸,聚滿了年輕的弟子,掌門和幾位長老已端坐于殿上。
杜召南伸著脖子掃了一眼,繆清派五位長老獨(dú)獨(dú)缺了她師父秋玄,屬于她師父秋玄的位置旁立著她的兩位師姐,兩位師姐都是冰肌玉骨的好顏色,殿中不少年輕的弟子都悄悄往她們身上投去目光。
江湖中有四大神秘莫測之人,這四人鮮少出現(xiàn)在人前,卻能以在各自領(lǐng)域的造詣聞名于江湖,她師父秋玄便是其中之一。
秋玄以一手獨(dú)創(chuàng)的璇璣劍法獨(dú)步武林無人能及,雖只是繆清派長老,受人尊崇的程度卻遠(yuǎn)超掌門,甚至在整個武林也有著不可小覷的地位。
可這樣傳奇的人物一生也只收了三個真?zhèn)鞯茏?,杜召南作為秋玄的關(guān)門弟子,不知收到了多少羨艷的目光。
秋玄常年閉關(guān),鮮少出現(xiàn)在人前,莫說世人,就連杜召南與他見面的次數(shù)也寥寥無幾,她的武功心法基本都是由大師姐懷袖指點(diǎn)。
“召南師妹,你可算來了,就差你了”進(jìn)了大殿,沐筱見了她,松了口氣。
杜召南不好意思的笑笑“不好意思,沐師兄,我練劍太投入忘了時間”。
沐筱無奈道:“來了就好,快去站好吧,馬上要開始了!”。
聞言杜召南忙進(jìn)入殿心隊伍中站好,大殿上方的大師姐懷袖瞧見她對她寵溺一笑,二師姐霍霜微看了她一眼就撇開了頭,杜召南看出她有些不高興,至于為什么不高興,她卻不清楚。
記得她剛拜入秋玄門下時,二師姐霍霜微待她還是不錯的,可能是后來她常悶在院子里練功,與之接觸不多,跟霍霜微的關(guān)系反而不太融洽。
正想著,大殿之上繆清派掌門楚未閑清了清嗓子,大殿霎時鴉雀無聲,都安安靜靜地等著掌門開口。
楚未閑年過不惑,卻不見蒼老之態(tài),仍是精神熠熠。
他一雙銳利的眸子掃過殿心端正肅穆的年輕弟子,頗為滿意的點(diǎn)頭,開口道:“今日乃我繆清派年滿十六的弟子下山歷練的日子,你們需得記住,下山后所言所行需得嚴(yán)格遵守繆清派的規(guī)矩,牢記自己的身份,不得做出令門派蒙羞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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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會完畢,要下山歷練的弟子們紛紛返回自己的住所收拾東西準(zhǔn)備下山,杜召南剛出大殿就被叫住,回頭一看卻是她的兩位師姐和沐筱師兄。
“阿南,你沐師兄也要跟著下山,你在派中認(rèn)識的人不多,就好好跟著你沐師兄,我已經(jīng)拜托他替我照顧你了”懷袖溫和道。
“師姐放心,我定會好好照顧召南師妹”沐筱信勢旦旦道,說著拍了拍杜召南的肩。
她和沐筱的關(guān)系不錯,兩人皆是不拘小節(jié)之人,杜召南也就沒在意。
可一旁的霍霜微盯著沐筱搭在杜召南肩上的手瞇了瞇眼,卻又在轉(zhuǎn)瞬間收斂好情緒,陪笑道:“沐師弟年輕有為,天姿過人,頗受掌門看重,師妹跟著沐師弟一起歷練,可不知要羨煞多少旁人!”。
沐筱冷不防被夸了一頓,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后腦勺,擺擺手道:“霍師妹過獎了!”。
懷袖看著笑鬧的三個人笑得越發(fā)溫和,又對杜召南囑咐道:“下山之后需乖乖聽你師兄的話,斷不可任性妄為”說完又往她懷里塞了些丹藥。
杜召南心里被暖意充斥,酸漲得眼睛有些難受,大師姐總是這么溫柔體貼,毫無保留的為她著想,她眨了眨眼,千言萬語不知該從何說起,終只化為一句:“謝謝師姐!”。
與兩位師姐告完別,杜召南回到自己的院子收拾行李,她的吃穿用度素來簡單,隨意收拾了幾件換洗的衣裳,再帶些干糧碎銀,拿上自己的配劍桃夭便準(zhǔn)備下山。
拉開房門卻見二師姐霍霜微不知何時來了院中,見她出來,霍霜微開口道:“你此番下山,師父托我給你帶樣?xùn)|西”說著從袖中掏出一本精巧的小冊子。
杜召南接過一看,這冊子通體暗紅,大小還不足手掌的三分之一,厚度也就跟一根筷子差不多,她好奇的翻開一看,里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娟秀的金色小字,這冊子所書像是功法,卻又晦澀難懂。
杜召南是個武癡,武功心法對她來說不亞于吃貨見到美食,于是一翻開冊子她便如癡如醉的看了起來?;羲⒁姞?,嘴角彎出一個幾不可察的弧度。
“師父讓我告訴你,下山歷練期間也萬不可荒廢功法,需盡快將這冊功法參透練會,等你回山之后他會親自來考你”霍霜微說完又附身在杜召南耳邊鄭重其事的加了一句“師父既然如此看重師妹,那師妹可萬不能令師父失望!”
最后兩個字霍霜微咬得極重,像是要強(qiáng)調(diào)如若她不好好練便是極大的罪過似的,杜召南不疑有它,再三保證自己一定會好好練習(xí)不會荒廢功法,霍霜微見狀終于滿意的走了。
杜召南呼出一口氣,滿心雀躍的將冊子貼身收好,便去山門與沐筱匯合去了。
到了山門,一群弟子早已在那兒等候,杜召南一眼便從人群中找出沐筱,無它,只因沐筱,長身玉立,氣度超群,再配上那一張俊朗的臉,放眼整個繆清派也鮮少有人能及得上。
“師妹快來,我們快出發(fā)了!”沐師兄瞧見她連忙向她招手道。
“今日師姐怎的這么高興”旁邊一個小師弟打趣道,說話的是肖昀,杜召南常窩在院子里練武,派中有什么事,大師姐和沐師兄常托他來給她報信,一來而去,兩人關(guān)系也是不錯。
沐筱看了看杜召南快咧到耳根的嘴角,一臉了然的對肖昀道:“肖師弟你還不了解你杜師姐嗎!你杜師姐整個就是一武癡,能讓她高興成這樣的除了武功心法,還有什么?想必是得了什么新的秘籍,對吧,師妹!”。
杜召南嘿嘿一笑,“知我者,沐師兄也!”。
肖昀的好奇心被勾起,激動道:“杜師姐,快讓我瞧瞧,什么樣的秘籍能讓師姐高興成這樣”。
她正欲掏出小冊子,山門處突的傳出“咚”的鐘聲,沐筱催促道:“咱們還是趕緊先下山吧,路上有的是時間聊”。
肖昀無奈的點(diǎn)點(diǎn)頭,一行人齊齊整整跟在沐筱身后往山下而去。
繆清派送行的鐘聲清越悠遠(yuǎn),穿過密林樹梢,向著山巒起伏的遠(yuǎn)方蕩開,那崎嶇的遠(yuǎn)方等待他們的又會是怎樣的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