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破疑案（二）

　　翌日辰初，老牛摘掉裁縫鋪的門板開張，見到了從府衙后門帶著小猴子匆匆出來的王崢。

　　目光落在王崢臉上的那一剎那，他整個人都機(jī)靈了一下：確實很像......眼前的少年嘴角微微抿著，和先生作畫時的小動作一樣。他長著一雙大大的鳳眼，眼角稍稍向上挑起，他的眼神清亮見底，看過來的時候帶著淡淡的審視。

　　只那么一瞬，老牛心中早已驚濤駭浪。

　　怪不得姑娘說這新來的公子長得像先生和公主的孩子，他長著和公主一樣的鳳眼，整個面龐和抿起的嘴角都像極了先生。

　　姑娘每個月都將自己關(guān)在正屋里畫一幅先生的畫像，每一幅都不敢畫眼睛，若是那些畫都添上一雙公主的鳳眼，可不就是活脫脫眼前這公子么！

　　王崢看見鄰居家的老伯這么早出來做生意，本想打個招呼，見他望著自己呆呆愣愣的，反而有些躊躇起來。

　　小猴子倒是機(jī)靈：“牛大叔，今日開張早?。　?p>　　老?；剡^神來：“和往常一樣哩”，說著他轉(zhuǎn)向王崢，叉手行了禮:“大人早！”

　　王崢有些不習(xí)慣，但面上還算鎮(zhèn)定地受了，忽然想到之前自己來過裁縫鋪，還被鄭安強(qiáng)行買了成衣。

　　雖然囊中羞澀，但確實應(yīng)了那何娘子要做衣裳的，此時不與這老仆說，就得和那孀居的娘子打交道。想到這里，便就勢問道：“之前和鄭大人在何娘子這里說要做兩身衣裳，這幾日不得空，過幾日還要勞煩您來為我量一下尺寸?！?p>　　老牛笑呵呵地點(diǎn)頭：“使得，使得，大人得閑讓小猴子過來說一聲便是，小老兒隨時都在的?！?p>　　王崢點(diǎn)點(diǎn)頭，跟著小猴子往街口走去。

　　鄭安帶著一早就等在府衙的趙捕頭去了書院，怕他不認(rèn)識去醫(yī)館的路，就將小猴子指給他。

　　等到二人走過一家包子鋪和一家羊肉湯館，穿過已經(jīng)熱鬧起來的東大街，就到了一條清冷的小巷。

　　打眼就看見蘇大夫醫(yī)館空曠的大門：抬任朗尸首的時候，卸掉了一塊門板，剩下的一扇門豁在那里不好看，蘇大夫索性命下人也卸掉了。

　　小猴子有些害怕，站到了王崢身旁：“大人，就，就，就，就是這門下掛著尸首么？您真看見了?”

　　王崢自己心里也怵了一下，很快就被他自己壓了下來：“走吧。”

　　說著他率先跨了進(jìn)去。小猴子抬頭看一眼房梁，哆嗦了一下跟了進(jìn)去。

　　醫(yī)館并不大，門堂里有個消瘦的老叟捉著一把禿嚕了一半的雞毛撣子在撣藥柜上的灰塵。一個長得跟他很像的半大孩子正拿了抹布在抹柜臺，看見他們進(jìn)來叫了一聲爹。

　　年長的那個便瞇起眼睛看他們。

　　小猴子忙上去叫人：“大叔，我是郡守府的小猴子，我來給鄭大人抓過藥的”，他又探頭看向后院：“這位王大人是郡守府新來的庶務(wù)，今日奉命來辦案的，要見蘇先生和蘇大公子。”

　　老叟聽了二話不說就掀起鋪面柜臺后的門簾，將二人引進(jìn)后院。

　　進(jìn)了后院才發(fā)現(xiàn)，蘇大夫和長子、次子都在后院的廂房里等著了。

　　蘇博站在廂房一排長長的架子前挑揀藥材，有的拿到鼻端聞一聞再放回去，有的聞一聞就扔到掛在右手肘彎挎著的竹籃里。竹籃里已經(jīng)放了許多五花八門的藥材，看起來像是要扔掉的。

　　他的長子蘇青竹沒有去書院，正伏在臨窗的一張炕幾上練字。小兒子裹在被子里睡得正香，呼吸均勻綿長。

　　蘇大夫的面色還算不錯。許是知道了自家門上懸的尸首是自己的同窗，蘇青竹的眼下青黑，一副好久沒睡覺的樣子。

　　見到二人進(jìn)來，蘇先生放下了手中的竹籃，蘇青竹也從慌忙炕上滑下來立在炕沿邊。

　　王崢不等小猴子開口，簡單說明了來意。

　　蘇大夫已經(jīng)開口道：“自從出了事，在下就約束家人不曾外出，帶著犬子們在此等候官差問話”，說著又指了指旁邊：“家里的兩位客人也安置在隔壁，大人有話盡管問?！?p>　　王崢見到蘇大夫就覺得他不是兇手，如今看他這臨危不亂的氣度，更是從心底生出些佩服來。他看看蘇青竹，直看得眼前同他年歲相當(dāng)?shù)纳倌隄M頭大汗。

　　王崢轉(zhuǎn)而問蘇博：“聽說貴公子是與書院楊夫子家的小姐定了親的？”

　　蘇博道：“已經(jīng)下了小定，定了明年六月迎娶的?！?p>　　王崢再看蘇青竹：“你與楊姑娘見過面么？”

　　蘇青竹漲紅了臉，囁喏了一下：“小定的時候見過一面。沒，沒說上話?！?p>　　王崢再問：“你與任朗關(guān)系很好么？楊姑娘繡與你的錢袋，都掛到任朗腰上去了？”

　　蘇青竹又羞又氣，一臉悔恨：“我，我......沒想到是他......是他偷了我的錢袋?！?p>　　蘇青竹眼眶里含著淚：“楊姑娘繡的錢袋，我一直貼身帶著，那日在書院里蹴鞠，怕弄臟了，解下來放在了書桌里，哪知道回來就發(fā)現(xiàn)不見了。我，我告訴了先生，也向先生請了罪，先生氣壞了，還是答應(yīng)幫我找?！?p>　　說著他又激動起來：“自從我和楊姑娘定了親，人人都知道這錢袋是楊姑娘繡的，先生查問有沒有人撿到東西時，他不說，沒想到竟掛在自己腰間?！币桓焙尥噶巳卫实臉幼印?p>　　蘇大夫呵斥了他不讓他繼續(xù)說，自己卻朝王崢解釋道：“大人勿怪，小孩子說些氣話，他死了我們才知道錢袋是他拿走的。青竹不知道，我卻是知道他與楊家小姐是有過婚約的，會不會，會不會這錢袋......”

　　蘇青竹咚的一聲跪在了父親面前：“爹爹，楊小姐不是那樣的人”，說著又求他：“爹爹，我與楊小姐已經(jīng)過了小定，無論如何，我是要娶楊小姐的......請爹爹成全?！?p>　　蘇博看著跪在眼前的長子，嘆了一口氣。

　　“大人，是在下糊涂了。楊先生平行端方，楊夫人大氣和善，我們自己挑的親家，是萬不會錯的。只是小兒言語憤恨，我怕大人誤解”，說著慚愧道：“是我太急切了?！?p>　　蘇青竹的眼淚再也忍不住，紛紛滾落下來。

　　王崢看著心里有了數(shù)，問他們：“你那錢袋被偷時，里面有多少錢？”

　　蘇青竹赧然：“學(xué)生錢袋里沒有放錢，只放了一張小畫?！?p>　　王崢問：“什么畫？”

　　蘇青竹更扭捏了：“楊小姐是屬虎的，我就畫了一張老虎，放進(jìn)了錢袋里?！?p>　　蘇博望著平日里木訥聽話的兒子，一時間目瞪口呆......翌日辰初，老牛摘掉裁縫鋪的門板開張，見到了從府衙后門帶著小猴子匆匆出來的王崢。

　　目光落在王崢臉上的那一剎那，他整個人都機(jī)靈了一下：確實很像......眼前的少年嘴角微微抿著，和先生作畫時的小動作一樣。他長著一雙大大的鳳眼，眼角稍稍向上挑起，他的眼神清亮見底，看過來的時候帶著淡淡的審視。

　　只那么一瞬，老牛心中早已驚濤駭浪。

　　怪不得姑娘說這新來的公子長得像先生和公主的孩子，他長著和公主一樣的鳳眼，整個面龐和抿起的嘴角都像極了先生。

　　姑娘每個月都將自己關(guān)在正屋里畫一幅先生的畫像，每一幅都不敢畫眼睛，若是那些畫都添上一雙公主的鳳眼，可不就是活脫脫眼前這公子么！

　　王崢看見鄰居家的老伯這么早出來做生意，本想打個招呼，見他望著自己呆呆愣愣的，反而有些躊躇起來。

　　小猴子倒是機(jī)靈：“牛大叔，今日開張早??！”

　　老?；剡^神來：“和往常一樣哩”，說著他轉(zhuǎn)向王崢，叉手行了禮:“大人早！”

　　王崢有些不習(xí)慣，但面上還算鎮(zhèn)定地受了，忽然想到之前自己來過裁縫鋪，還被鄭安強(qiáng)行買了成衣。

　　雖然囊中羞澀，但確實應(yīng)了那何娘子要做衣裳的，此時不與這老仆說，就得和那孀居的娘子打交道。想到這里，便就勢問道：“之前和鄭大人在何娘子這里說要做兩身衣裳，這幾日不得空，過幾日還要勞煩您來為我量一下尺寸。”

　　老牛笑呵呵地點(diǎn)頭：“使得，使得，大人得閑讓小猴子過來說一聲便是，小老兒隨時都在的。”

　　王崢點(diǎn)點(diǎn)頭，跟著小猴子往街口走去。

　　鄭安帶著一早就等在府衙的趙捕頭去了書院，怕他不認(rèn)識去醫(yī)館的路，就將小猴子指給他。

　　等到二人走過一家包子鋪和一家羊肉湯館，穿過已經(jīng)熱鬧起來的東大街，就到了一條清冷的小巷。

　　打眼就看見蘇大夫醫(yī)館空曠的大門：抬任朗尸首的時候，卸掉了一塊門板，剩下的一扇門豁在那里不好看，蘇大夫索性命下人也卸掉了。

　　小猴子有些害怕，站到了王崢身旁：“大人，就，就，就，就是這門下掛著尸首么？您真看見了?”

　　王崢自己心里也怵了一下，很快就被他自己壓了下來：“走吧?！?p>　　說著他率先跨了進(jìn)去。小猴子抬頭看一眼房梁，哆嗦了一下跟了進(jìn)去。

　　醫(yī)館并不大，門堂里有個消瘦的老叟捉著一把禿嚕了一半的雞毛撣子在撣藥柜上的灰塵。一個長得跟他很像的半大孩子正拿了抹布在抹柜臺，看見他們進(jìn)來叫了一聲爹。

　　年長的那個便瞇起眼睛看他們。

　　小猴子忙上去叫人：“大叔，我是郡守府的小猴子，我來給鄭大人抓過藥的”，他又探頭看向后院：“這位王大人是郡守府新來的庶務(wù)，今日奉命來辦案的，要見蘇先生和蘇大公子?！?p>　　老叟聽了二話不說就掀起鋪面柜臺后的門簾，將二人引進(jìn)后院。

　　進(jìn)了后院才發(fā)現(xiàn)，蘇大夫和長子、次子都在后院的廂房里等著了。

　　蘇博站在廂房一排長長的架子前挑揀藥材，有的拿到鼻端聞一聞再放回去，有的聞一聞就扔到掛在右手肘彎挎著的竹籃里。竹籃里已經(jīng)放了許多五花八門的藥材，看起來像是要扔掉的。

　　他的長子蘇青竹沒有去書院，正伏在臨窗的一張炕幾上練字。小兒子裹在被子里睡得正香，呼吸均勻綿長。

　　蘇大夫的面色還算不錯。許是知道了自家門上懸的尸首是自己的同窗，蘇青竹的眼下青黑，一副好久沒睡覺的樣子。

　　見到二人進(jìn)來，蘇先生放下了手中的竹籃，蘇青竹也從慌忙炕上滑下來立在炕沿邊。

　　王崢不等小猴子開口，簡單說明了來意。

　　蘇大夫已經(jīng)開口道：“自從出了事，在下就約束家人不曾外出，帶著犬子們在此等候官差問話”，說著又指了指旁邊：“家里的兩位客人也安置在隔壁，大人有話盡管問?！?p>　　王崢見到蘇大夫就覺得他不是兇手，如今看他這臨危不亂的氣度，更是從心底生出些佩服來。他看看蘇青竹，直看得眼前同他年歲相當(dāng)?shù)纳倌隄M頭大汗。

　　王崢轉(zhuǎn)而問蘇博：“聽說貴公子是與書院楊夫子家的小姐定了親的？”

　　蘇博道：“已經(jīng)下了小定，定了明年六月迎娶的。”

　　王崢再看蘇青竹：“你與楊姑娘見過面么？”

　　蘇青竹漲紅了臉，囁喏了一下：“小定的時候見過一面。沒，沒說上話?！?p>　　王崢再問：“你與任朗關(guān)系很好么？楊姑娘繡與你的錢袋，都掛到任朗腰上去了？”

　　蘇青竹又羞又氣，一臉悔恨：“我，我......沒想到是他......是他偷了我的錢袋?！?p>　　蘇青竹眼眶里含著淚：“楊姑娘繡的錢袋，我一直貼身帶著，那日在書院里蹴鞠，怕弄臟了，解下來放在了書桌里，哪知道回來就發(fā)現(xiàn)不見了。我，我告訴了先生，也向先生請了罪，先生氣壞了，還是答應(yīng)幫我找。”

　　說著他又激動起來：“自從我和楊姑娘定了親，人人都知道這錢袋是楊姑娘繡的，先生查問有沒有人撿到東西時，他不說，沒想到竟掛在自己腰間?！币桓焙尥噶巳卫实臉幼印?p>　　蘇大夫呵斥了他不讓他繼續(xù)說，自己卻朝王崢解釋道：“大人勿怪，小孩子說些氣話，他死了我們才知道錢袋是他拿走的。青竹不知道，我卻是知道他與楊家小姐是有過婚約的，會不會，會不會這錢袋......”

　　蘇青竹咚的一聲跪在了父親面前：“爹爹，楊小姐不是那樣的人”，說著又求他：“爹爹，我與楊小姐已經(jīng)過了小定，無論如何，我是要娶楊小姐的......請爹爹成全。”

　　蘇博看著跪在眼前的長子，嘆了一口氣。

　　“大人，是在下糊涂了。楊先生平行端方，楊夫人大氣和善，我們自己挑的親家，是萬不會錯的。只是小兒言語憤恨，我怕大人誤解”，說著慚愧道：“是我太急切了?！?p>　　蘇青竹的眼淚再也忍不住，紛紛滾落下來。

　　王崢看著心里有了數(shù)，問他們：“你那錢袋被偷時，里面有多少錢？”

　　蘇青竹赧然：“學(xué)生錢袋里沒有放錢，只放了一張小畫。”

　　王崢問：“什么畫？”

　　蘇青竹更扭捏了：“楊小姐是屬虎的，我就畫了一張老虎，放進(jìn)了錢袋里。”

　　蘇博望著平日里木訥聽話的兒子，一時間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