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婉這些日子一直都很聽話,從未有所反抗。
她知道,就算反抗也無異于雞蛋碰石頭,最終受苦的還是她自己。
不過就算是聽話,也僅僅局限于不掙扎而已,若是讓她低頭伏小,諂媚討好,那是萬萬不能的!
她何婉就算出身卑微,身陷泥淖,也絕不可能低頭的,天生的硬骨頭!
她捏緊了拳頭。
小丫鬟扶著何婉下了樓梯,站在扎好的臺子下面。
放眼望去,整個廳里全是人,嗚嗚泱泱的。她抬頭看了兩眼何婉,又聳拉下腦袋,嘆了口氣。
這樣一個柔弱漂亮的仙女姐姐,真是可憐??!
可惜,自己也是被賣進來的,又怎能幫的了她,不過同是天涯淪落人罷了!
想到這兒,小丫鬟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
何婉并不在乎下面都有誰,又有多少人,她面無表情,暗自觀察著醉歡樓里的打手與仆從所在的位置。
她心里一沉,臺子下面一圈都是彪形大漢,很明顯都是醉歡樓養(yǎng)的的打手。
她默默偏過頭去,瞧了瞧自己的身后,除了那個黃牙婆子,不知什么時候,又來了幾個身體強壯的婆子。
看來自己的聽話,并沒有讓麗娘有所放松,只不過是能讓自己少受點皮肉之苦。
何婉咬著牙,眼眶卻紅了起來。
麗娘抻著脖子往臺子后面看去,見何婉已經(jīng)下來了,她滿意的笑得更歡了。
“各位爺今夜能大駕光臨,奴家的醉歡樓真是蓬蓽生輝啊?!丙惸锓畔率掷锏木票?,嬌笑著往臺子上走去。
“想來各位也聽說了,醉歡樓新來了一位絕色佳人,今夜正式開始接客—”
“別啰嗦了,快請美人上來!”
“對,別說些廢話!”
底下好事的人,開始站起來起哄,一時間整個廳里亂哄哄的,嬉笑聲、議論聲、吶喊聲,不絕于耳。
麗娘尷尬的笑笑,很快又恢復(fù)了從容的樣子,大聲道:“行行行,各位老爺說了算,那奴家就廢話不多說,這就讓新來的婉婉姑娘上來?!?p> 說罷,她給臺下的黃牙婆子使了個眼色。
黃牙婆子抬頭對著麗娘咧嘴諂媚一笑,底下伸手一推何婉,讓她快些上去。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手勁過大,把何婉一下推了個趔趄。小丫鬟本來就一副營養(yǎng)不良的樣子,又怎么能拽得住何婉呢。
電光火石之間,何婉嘲弄一笑,將計就計,直接往臺子上撞去。
“砰—”
她潔白無瑕的腦門上,開出了一朵鮮艷的血花,一滴一滴,無情的墜落在地上,她滿意的笑了。
眼前的一切都開始天旋地轉(zhuǎn),她閉上眼睛,嘴角噙著笑意,如同一朵凋謝的梔子花一樣,緩緩地倒在了地上。
白衣似雪,沾染上了胭脂色的點點梅花。
“啊—”小丫鬟慌亂的尖叫起來,蹲在何婉身旁,手足無措的顫抖著。
黃牙婆子瞠目結(jié)舌,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粗糙厚實的手掌,又驚又怕。
“怎么了,怎么了?”麗娘皺著眉頭,趕緊從臺子上跑過來,只見何婉閉著眼睛倒在了地上,額頭上,地上,衣服上,全是血。
小丫鬟驚恐的指著黃牙婆子,顫聲道:“是她,把何姑娘給推倒了?!?p> 黃牙婆子嚇得癱在了地上,這可是三百兩銀子,若是這小妖精死了,她可賠不起?。?p> 麗娘怒火中燒,那樣子仿佛要把黃牙婆子撕碎了一樣。
臺子底下的前排的客人們,可看得一清二楚,見出了人命,都騷動了起來,一下子屋里如同炸了鍋一樣。
樓上雅座的邱公子不高興了,一合手里的扇子,嘴里念叨著:“還想著能包個月呢,若是伺候得本公子高興了,買回來做個外室,這下可好,真是晦氣?!?p> 他身邊坐著的趙郎老爺聽得真真的,心里不由得腹誹道,一進醉歡樓那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正人君子,哪想到和他那爹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我呸。
盡管心里多有不屑,明面上趙老爺只是微微一笑,沒有接話。
蒙蒙黑夜中,一排排通紅的火把,點亮了前行的路。
邱縣令被官兵一路架著往前跑,他看起來已經(jīng)快要背過氣了,嘴巴張的很大,好似脫水的魚一樣,上氣不接下氣的大喘著。
即使這樣,他還要給雍王殿下指著路。
這就是為什么平陽侯世子拖上他的原因。
終于瞧見了醉歡樓掛著的五顏六色的燈籠,邱縣令眼睛里蹭的一下有了生機,他大喘著氣,喊道:“到,到了,到了!”
平陽侯世子揚起鞭子一抽,那寶馬立馬撒開了腿往前跑去。
他身后跟著的親衛(wèi),也跟上他先走一步。
坐在馬車?yán)锏挠和?,死皺著眉頭。他拉開窗簾子,看著世子快馬奔去,眉頭微松,似是有所放松。
忽然他松開簾子,又發(fā)瘋似的重重的拍打著自己那條跛了的腿,恨鐵不成鋼的重嘆了一口氣。
平陽侯世子一勒馬韁,跳下馬來,大步流星的踏進了醉歡樓的大門。
他身后的親衛(wèi)緊緊跟隨于他。
門口招攬客人的姑娘丫鬟,害怕的看著他們進去,別說阻攔搭話了,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這些人身著盔甲,面如修羅,一看便不是普通人。
“鴇母何在!”世子身后的親衛(wèi)大喝一聲,這一聲似是注入了內(nèi)力一般,回響在這亂糟糟的大廳中振聾發(fā)聵,有如穿云裂石,使得每個人都靜了下來,往門口看去。
本來火冒三丈的麗娘,聽見這聲不由得打了個激靈,嚇了一跳,她顧不上躺在地下的何婉,趕緊直起身子,往發(fā)聲之處看去。
“鴇母何在!”那親衛(wèi)有些不耐煩,又提高音量高喝一聲。
麗娘縮了縮脖子,咽了下口水,顫抖著舉起了那一雙保養(yǎng)的很是嫩滑的白手,底氣不足地回道:“在,在這,奴家在這。”
平陽侯世子那鋒利如劍的眉毛微不可見的皺了皺,背著手,朝麗娘走去。
臺下的看客們,不由自主的給世子和他的親衛(wèi)們,讓出一條路。
這些人看起來實在可怖,身上的鐵血之氣令人膽寒,每個人都雙目炯炯,有如鐵鷹,尤其是打頭之人,明明俊美非凡,卻偏偏簡直不敢讓人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