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小丫頭了無蹤影之后，常媽媽依舊笑得和善：“我雖是個牙婆子，但也是個有良心的買賣人，從我這出去的丫鬟小廝，我都得知道，這去的主家究竟是不是可靠的人家，斷不會只給錢就賣的不明不白，還望您見諒?！?p> 怪不得這常媽媽能在這京師的世家之中站住口碑，可見也是個厚道的生意人。
連自己手里邊賣掉的丫鬟小廝都能為他們的將來考慮，主家自然也不必擔憂這些調(diào)教出來的下人是不是可靠。
霽月點頭道：“想來常媽媽能在京師穩(wěn)坐第一牙婆的寶座，口風一定嚴實的很了?！?p> 這便是要求她保密了。
常媽媽了然一笑，“這是自然，您不必擔心。”
“那我便直說了，我是從雍王府來的，這回是想要一個十五六歲的漂亮丫頭，不知媽媽可有合適的？”霽月開門見山道。
常媽媽心思回轉(zhuǎn)，這是雍王想要，還是世子想要？是要做通房丫鬟還是……
霽月瞧見常媽媽猶豫，笑道：“您放心，絕對是個好去處?！?p> 雍王府，常媽媽自然是得罪不起，別管是不是好去處，只要是王府要人，她就得給。
常媽媽笑的眼睛都看不見了，“瞧您說的，雍王府這樣好的地方那是多少人擠破了頭都想去的，就是當個灑掃的粗使丫頭，擠破了頭，那也輪不上啊！還煩您在這稍等一下，我這就去給您叫幾個漂亮丫頭過來?！?p> 一聽見雍王府這三個字，常媽媽立馬熱絡了許多，很快就帶了三個漂亮的丫頭過來。
乖巧伶俐，禮儀周全，落落大方，倒是調(diào)教的都很好。
霽月瞧了幾眼，其中倒是有一個最漂亮的丫頭，瓜子臉，柳葉眉，目光楚楚，鼻子尖尖，雖然四肢纖細，卻豐乳翹臀，穿著白色的裙衫，更顯的我見猶憐，尤物誘人。
不過倒是看起來沒什么福相。
但是郡主在她來之前，還刻意與她強調(diào)了一定要漂亮的，越漂亮越好。
聽郡主這語氣倒不像是想買丫鬟。
她猶豫了一會，指了這個瓜子臉的美人，“就要這個吧，是死契嗎？”
“是是是?！背寢屵B連點頭，笑道：“您真是好眼光，近兩年從我手里走過的丫頭，這算是我遇見長得最標致的了。”
說著，她又嘆氣道：“不過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她家是京郊河西村的，寡母上個月剛過世了，家里還有個病弱的弟弟和一個十歲的妹妹，這不也是迫不得已出來把自己給賣了?！?p> 怪不得穿了一身白衣。
確實是個可憐人，霽月聽著這丫頭的遭遇，不禁也想到了自己。
她也是家里窮，十歲那年，不但家人都死光了，還欠了些債，債主只好把她賣給了牙婆子，好在足夠幸運，輾轉(zhuǎn)進了王府，還伺候了郡主這樣好的主人。
“多少銀子？”霽月問道。
常媽媽伸出四個手指頭，笑道：“四十兩?！?p> 在京師，一般十五六歲的丫頭也就二十兩左右，若是姿色出眾也超不過三十兩，四十兩也就有些偏高了。
不過常媽媽口碑很好，價格自然也就偏高一些。
更何況這丫頭相貌身材都是一等一的，若是讓一些好色紈绔之徒瞧上了，就是五六十兩也愿意買的。
霽月點頭，從錢袋里拿出了兩定成色嶄新的銀元寶遞給了常媽媽。
常媽媽笑瞇瞇的拿過來，仔細瞧了瞧，還是官銀呢，似乎是剛從庫里拿出來的，還未流通過。
普通老百性是不能用官銀的，那可是要坐牢的。
不過對于常媽媽而言，這都不是什么事，她常年與權貴交易，收到的官銀不在少數(shù)。
而且官銀足斤足兩，又無雜質(zhì)，比普通的銀子好多了。
她從袖子里掏出一張賣身契，遞給了霽月，笑道：“這是賣身契，還請您收好。
看著霽月收好后，她又笑著道：“若是再需要什么丫鬟小廝的，盡管來找我常老婆子，包您滿意。”
霽月點頭，領著那丫頭往外走。
常媽媽笑吟吟的親自送了她們出門。
目送著她們出了胡同，常媽媽才又閉了門。
她回到正廳里，瞧了一眼霽月的茶杯，里面的茶水已經(jīng)冷了，茶盅的邊沿連點用過的痕跡都沒有。
她悄悄感嘆了一聲，權貴家里的丫鬟就是不一樣，連龍井也不屑一品。
這丫頭一直低著頭乖巧的跟在霽月的身側后，剛走出胡同兩步，就有經(jīng)過的男子，忍不住多看了這丫頭兩眼。
霽月腳步頓了頓，這樣招眼的樣貌，還是遮起來為好。
正好不遠處有家成衣店，
“你現(xiàn)在這等一下我，我去買點東西，馬上就回來?！膘V月對她道。
這丫頭乖巧的點了點頭，停下腳步，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站定。
很快，霽月就從成衣店出來了，她手里拿了一頂黑紗的帷帽過來，讓這丫頭帶上。
這樣就好多了。
她領著這丫頭在晚膳前悄悄從府后面的角門溜了進來。
并沒有人發(fā)現(xiàn)。
彤嫣瞧著這丫頭倒是挺滿意的，她看了看賣身契，問道：“你叫陳玉珂？”
這丫頭恭敬道：“是，婢子姓陳，小名玉珂?！?p> 彤嫣玩味的輕笑了一聲，“玉珂？倒是個好名字，是誰給你取的？可曾讀過書？”
陳玉珂回道：“婢子自打生下來就沒了爹，阿娘生前說，這是爹給婢子取的，婢子也未讀過書，只識得了了幾個常見的字。”
“這么說，你娘改嫁了？”彤嫣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若有所思的踱著步子，要不然哪來的弟弟妹妹。
陳玉珂點頭道：“是，給婢子生了一個弟弟一個妹妹。”
“我前幾日正好讀了一首詩，有兩句話倒是挺不錯的，我說與你聽聽可好？”
陳玉珂不明白怎么回事，她的小名，有什么問題嗎？
可她不敢問，只能點頭，恭耳聽著，只期待郡主不會討厭她，把她再給送回去。
這樣好的地方，要是能一直待下去該多好，有衣有食，不必發(fā)愁。
她羨慕的偷偷看了一眼霽月。
還如此的體面，比村里最富的人家穿的用的都要好。
彤嫣負手朗聲道：“今朝始見金吾貴，車馬縱橫避玉珂?！?p> 她看著陳玉珂嘻嘻的笑著，“怎么樣是不是好詩？”
可惜陳玉珂一臉茫然，但還是點了點頭，附和道：“婢子雖然聽不明白，但郡主讀的肯定是好詩?！?p> 彤嫣有點失望。
玉珂這種東西，是權貴們才能用得起的，普通人家連馬兒都買不起，更別說馬絡頭上的飾品了，怕是連聽都沒聽過，又怎么會給女兒取名叫玉珂呢？
也許是她爹從哪聽過的？
“那你親爹可讀過書？祖上都是務農(nóng)的嗎？”彤嫣不死心追問道。
陳玉珂冥思苦想了好一陣，也不記得阿娘有說過阿爹是讀書人，至于祖上是不是都務農(nóng)，她就更不知道了。
她瞧著郡主目光灼灼的樣子，只好實話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