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通一說話就吐血,完全是靠一種信念支撐到現(xiàn)在,這種信念可能是他在死時,要見韓奕最后一眼,親兒子最后一眼。
而老天還算有良心,也滿足了他,而韓通卻怎么也說不出話,看著韓奕,慈祥笑著,這笑容,韓奕永遠也記得,刻骨銘心,哇哇大哭,滴滴淚水,落在韓通臉上。
韓奕順著韓通撫摸臉蛋的手,挨著他睡了下來,抱緊韓通,撲在懷里,哇哇大哭。
韓通抱著他,滿是凄然的臉上,總算心慰一笑,低下頭親了親韓奕,一句話也不說,閉眼去了,也再沒有遺憾。
韓奕哭也哭了,再怎么哭,韓通也不會活過來,他雖然小,也知道韓通死了。
這時,一聲慘叫,是譚小翠聲音。
韓奕站起身,奔跑著,帶哭過了亭院,叫道:“韓嬸嬸?”
進了里屋,也見譚小翠滿身是血,橫躺在屋里,韓奕忙撲上前,重復去搖她身體,早已斷氣。
韓奕抱著她,哇哇大哭,所謂的韓通伯伯,所謂的韓嬸嬸,其實是他親生父母,自己卻不知情,他更不知道:
因為后周世宗柴榮駕崩,發(fā)生陳橋兵變,趙匡胤假傳北漢、遼國聯(lián)合南下攻周,符太后和宰相范質(zhì)、王溥等不辨真假,慌忙派趙匡胤統(tǒng)領(lǐng)大軍北上御敵,這才有【黃袍加身】謊言,點檢做天子。
趙匡胤回來逼宮,取禪讓制,迫小梁王退位。
后周大臣韓通聞變,忙從內(nèi)廷飛奔回家,準備組織兵力對抗。
走到半路,趙匡胤部下彥昇殺了韓通不說,就連譚小翠和下人,也一并慘遭殺害。
宰相范質(zhì)、王溥在威脅下屈服。
五月五日,趙匡胤廢梁王宗訓稱帝,建立宋朝,年號建隆。
韓奕看到韓府滅門,韓通夫妻慘死,死咬牙,淚如潮水,連拋數(shù)枚銅錢,占了一卦,推演推算,求出上離下坎,是為第六十四卦:火水未濟,一切事情,沒有頭緒,但是在不知不覺中,在不懈努力下,事情會逐漸明朗。
他氣“哼”一聲,一聲悲哭,說道:“什么易學數(shù)理,什么推演推算,什么火水未濟。我占了這卦,什么也求不出,真是可恨!”
“韓通伯伯?韓嬸嬸?奕兒說什么,也要找出仇人,為你們報仇。”
把銅錢一扔,大哭一場,就此回家,不吃不喝,抱著韓世信和傅小慧大哭,每每被惡夢驚醒,哭著要韓通伯伯,要韓嬸嬸,說什么也不依,哇哇大哭。
韓奕哭了也哭了,再怎么哭,韓通伯伯,韓嬸嬸也不會醒轉(zhuǎn),活生生站在面前,在他面前出現(xiàn);而這些只是一場夢,好夢中有惡夢,惡夢中有好夢,夢中有夢,夢外有夢,夢里有夢。
看上去松散,雜亂無比,縱橫交錯,實則全聯(lián)系在一起,隨著他小腦袋,一一浮現(xiàn),幕幕親臨,徐徐展現(xiàn);而這時他身在翰林書院和張仁正睡午覺。
等他醒來,所目睹的一切,全是虛幻,并不存在,卻又真實,而韓通,譚小翠,也確實死了,他們被彥昇所殺。
韓奕睡著睡著,就被惡夢驚醒,足踢被褥,哇哇大哭,哭的傷心,哭的悲淚,沒了被子蓋著,韓奕說不出的冷,哭的撕心裂肺,淚如潮水。
抱著張仁,撲在懷里,哇哇大哭,也是他肯哭原因,哽咽道:“韓通伯伯?韓嬸嬸?是誰害了你們?你告訴奕兒?奕兒長大了為你報仇,是誰害了你們???”
接著“啊,啊,啊”,哇哇大哭。
張仁睡的好好的,被這一哭,不醒都難,他苦笑著坐起,抱過韓奕,摟在懷里,拍著小背,哄道:“奕兒不哭,乖,奕兒聽話?!?p> 韓奕聞言,偏偏要哭,也是這般脾氣,惱道:“奕兒要哭,奕兒不聽話,就是要哭。”
張仁苦苦一笑,本想打他一頓,不準他哭,聽到韓通,心想:“他和韓通有什么關(guān)系?”
韓奕哇哇大哭,而且不止。
張仁無法,哄也不是,不哄也不是。
韓奕這也不依,那也不依。
說好話也不行,也只有苦笑。
張仁嘆了口氣,他在朝廷連任六部尚書,輔政宰相,足智多謀,被韓奕這一哭,也無計可施,也不知怎么哄他。
韓奕哭了一會,就自個停住哭聲。
張仁一見韓奕,就想起死去孩兒,老淚縱橫,笑問:“不哭了?”
韓奕看著他,回道:“不哭了?!?p> 韓奕心道:“老頭,我是想我韓通伯伯,韓嬸嬸,你哭什么?”用袖子給他擦了擦淚,忙問:“張爺爺?你哭什么?”
忽然感到他老的很可憐,他定有什么傷心事,哭道:“張爺爺?奕兒也哭?!?p> 接著“啊,啊,啊”,抱著張仁,撲在懷里,哇哇大哭起來。
張仁抱著他,也哭了出來,只有淚水,卻無聲息,拂袖擦淚,笑答:“韓奕?。磕惝斦婵蘖??你這般疼張爺爺?。抗?,不哭,乖,聽話?!?p> 韓奕抽出頭,神情凄苦,忙道:“張爺爺哭,奕兒也哭,張爺爺不哭,奕兒也不哭?!?p> 張仁呵呵一笑,說不出的安慰,心道:“張爺爺,真沒白疼你。”笑答:“好,張爺爺不哭了,奕兒也不哭了?!?p> 韓奕也呵呵一笑,回道:“我不哭了?!?p> 倆人說說笑笑,嘻嘻哈哈。
韓奕問道:“張爺爺?你為什么哭啊?”
張仁不答,也問道:“那?奕兒為什么哭???”
韓奕想到韓通,譚小翠,說道:“我是想我韓通伯伯,韓嬸嬸,他們,他們慘遭壞人殺害,奕兒要為他們報仇?!?p> “張爺爺?那你為什么哭呢?”
張仁也聽了明白,所謂韓通伯伯,定是以死報君,精忠周世宗的韓通,笑答:“韓奕???張爺爺也不瞞你,你很像張爺爺一個孩子?!?p> 韓奕聽罷,也就奇了,笑問:“奕兒不信,你的孩子怎么長的像我?他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張仁嘆了口氣,含淚回道:“張爺爺騙你做什么,我那孩兒不是和你長的像,而是非常像,他叫張瑀,不到三歲就死了,他娘整天哭,張爺爺看到你,就想起了他,這才哭的?!?p> 韓奕“啊”一聲,忙道:“張爺爺,你真可憐,你別傷心,奕兒和他不同姓,我叫韓奕,他叫張瑀,奕兒長的像他,你就把我當做你的孩子吧?也一樣?!?p> 張仁笑道:“張爺爺已經(jīng)九十歲了,你做我孩子也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