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杯綠豆汁而已,你這么在意做什么,”丁語嫣淡淡地睨了她一眼,“要是看不過的話,以后也作出中暑的樣子去德妃面前吧?!?p> “那你這是做菩薩咯,”黃齡白了她一眼,“你在她宮里的轎子上動手腳的時候,怎么不把附近的轎子一齊毀掉?!?p> 丁語嫣沒好氣地說:“你以為我是德妃嗎,可以隨意弄宮里的轎子,要是被人知道了,直接打入冷宮了事?!?p> “可我們之中就你在鐘翠宮,”黃齡露出譏笑的表情,“不過我看德妃也不是特別關(guān)心你啊?!?p> “我既是鐘翠宮的人,那德妃又何須在別人眼前關(guān)心我?!?p> 黃齡嘆了口氣,“不過那良美人有那么好看吧,,竟然把德妃都看得摔了杯子。”
丁語嫣半瞇起眸子,“你覺得那是看迷了的樣子,德妃分明就是驚異?!?p> 黃齡奇怪地問道:“怎么是驚異了,我覺得德妃看遍了后宮美人,良美人也不算是最好的那一位吧?!?p> “我也不知道,只是良美人如何的長相,也不至于讓德妃摔了杯子?!?p> 黃齡眨眨眼睛,“你說良美人一個人住在燕宜宮里,會不會害怕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主意,”丁語嫣瞥了她一眼,“這招數(shù)不行,你難道是想讓她借害怕之名,讓皇上過來陪她嗎?!?p> 黃齡恍然大悟,“說的也是,不過今晚我們便可以侍寢吧?!?p> “當然了,只等皇上翻牌子了,”丁語嫣隨手摘下墻頭伸出的一朵芙蓉,“你覺得皇上會去你那里嗎?”
“我心中倒是糾結(jié),又想讓皇上過來,又不想,”黃齡彎彎唇角,“如果皇上先來我這里,我就會是第一個承寵的人,但是以后就會這恩寵就慢慢淡下來了,如果皇上不是先選的我,那我也不知要等到何時才行?!?p> 丁語嫣將芙蓉花斜插在發(fā)髻上,“你倒是思考的周全,我連今晚的準備都沒有做好呢?!?p> 黃齡看著她烏黑發(fā)髻間的一朵淡粉色芙蓉,問道:“我瞧著你也不大喜歡戴步搖釵子什么的,老愛戴著花朵珠花,不覺得太素樸了嗎?!?p> “我小時候是在鄉(xiāng)下祖母家度過的,”丁語嫣微微一笑,“那里沒有什么發(fā)簪,我就撿鄉(xiāng)間的小花戴?!?p> 羅凝海臉色陰沉地回到寢殿,坐下后一拳便砸到了桌上。驚得桌面的花瓶都跟著顫抖了三分。
楚璃瞇起眼睛看到花瓶上的裂縫。原來這也是個會武功的女子,“娘娘請息怒?!?p>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她與慕瑯華長得像,”羅凝海剜了她一眼,“卻什么都沒有告訴本宮?”
楚璃小心應(yīng)對道:“娘娘。奴婢并不認識前皇后。”
羅凝海一頓。心中計較一番,又口氣不佳地問道:“那你為什么疑心起良美人來了?”
“奴婢只是覺得她獨得皇上賞識有些奇怪,但并沒有想到她與前皇后相像這一層?!背Ч雌鸫浇?,“娘娘是在生氣嗎?”
羅凝海平靜下來,瞪了她一眼。幽幽地開口道:“是本宮想錯了,以為你知道慕瑯華長得什么樣子。欲擒故縱地讓本宮今日失態(tài)。原來你也是一知半解的。”
“是了,奴婢是秦國人,自然不認識?!背⑿Φ溃澳锬锴f不要生氣,你確定良美人是因為和前皇后長得像才得皇上賞識的嗎?”
“沒有別的可能,”羅凝海連連冷笑道,“皇上這是為以前的失誤找尋替代品呢?!?p> 楚璃輕輕送了口氣,“那可就太好了,奴婢生怕皇上是真的喜歡上了良美人,原來不過是將她當作是替代品。”
羅凝海瞄了她一眼,心思通透一點即通,“本宮知道,不過看著她那雙眼睛,本宮也止不住嚇了一跳,仿佛還是小時候慕瑯華教本宮識字一樣?!?p> 楚璃打量著她的臉色,含笑道;“娘娘和前皇后感情很好啊,是一同長大的緣分吧?!?p> “沒什么,哥哥還是她的殺父仇人,本宮原本是看不起她一個穢亂后宮的罪婦的,但知道真相后也有幾分可憐,”羅凝海揉了揉鬢角,顯然不想深談這件事,“良美人注意著點吧,皇上興許今晚就會去燕宜宮?!?p> 楚璃搖了搖頭,“奴婢看不是?!?p> “為什么,慕瑯華還魂了他還不去看看?”
“良美人既是代表了皇上的往昔,自然只會在落寞的時候去追憶,”楚璃垂下眼瞼,“奴婢看他今夜應(yīng)該會去儀才人那里?!?p> 羅凝海一愣,奇怪道:“儀才人未必有如此出色,本宮看謹才人也不差?!?p> “娘娘沒有看到才人的手指上有印記嗎,應(yīng)該是在練古琴,”楚璃彎彎唇角,“機會只會留給有準備的人,皇上聽膩了沈婕妤的簫聲,換成儀才人的琴聲也不錯,才人這點機靈還是有的,婕妤就在宮里為何不請教呢?!?p> 羅凝海唇邊揚起一抹冷笑,“到底是一個比一個精明了,本宮竟小看了她。”
“娘娘放心,現(xiàn)在還沒有哪一位可以比上娘娘呢,”楚璃垂首想了想,“……皇上前些日子還望漱玉殿看婕妤嗎?”
羅凝海說道:“那青衫濕聽過幾回,就沒了意思,再說皇上想聽她吹簫也是去濛陽園,漱玉殿倒是過夜都沒有過幾回,你不是想說婕妤也要多加防范吧?”
“不是,我倒是想到別處去了,”楚璃是想起了楚縱歌的話,“奴婢只是想著西戎細作的事情?!?p> “先扳倒蘇如霜吧,”羅凝海不耐煩地哼了一聲,“她倒是頭一個煩人的?!?p> 夜色如墨,星斗若鉆。尉遲少澤微微睜開眼睛,看到幾點流螢在轎內(nèi)飛舞,是在眼角的余光中劃出綠瑩瑩的光線,他忍不住伸出手指去戳那些光點,卻又一個都戳不著。
已經(jīng)很久都沒有見過螢火蟲了。在這盛夏之夜能夠遇見童年的回憶,真是一件讓人驚喜的事情。
“皇上,”陳萬千在轎子下面說道,今晚的牌子還沒有翻呢,那三位新妃你打算去誰那里?”
尉遲少澤放過那些流螢,淡淡道:“就不去謹才人那了吧,在鐘翠宮呢?!?p> 陳萬千問道:“那去良美人那里嗎,皇上不是最看重她嗎?!?p> “有這么明顯嗎,”尉遲少澤低聲笑道,“也不去她那里了,在燕宜宮呢,還是比較遠的。”
陳萬千往前面看了看路,又說道:“皇上,前面是沈婕妤的漱玉殿,里面住的是儀才人?!?p> 風打著葉子嗖嗖作響,一陣琴聲像是廊橋下的河水一片片地涌過來,隨著風聲一同漫進人的耳朵里,打濕了盛夏之夜的一顆心。
尉遲少澤挑眉道:“你確定前面是漱玉殿,沈婕妤似乎不會彈古琴吧?!?p> “是不會呢,可這還是青衫濕啊,”陳萬千奇怪地往前走了幾步,“莫非是儀才人在彈?!?p> 尉遲少澤眼眸中閃過一絲驚喜,“黃大人看起來對琴棋書畫毫無興趣的樣子,養(yǎng)了個女兒倒是會彈琴?!?p> “皇上有興趣的話,不如等下再去上書房,先去漱玉殿看看吧?!?p> 尉遲少澤勾唇一笑,輕輕聽著這悅耳的琴聲,微笑道:“朕怕進去了之后就出不來了?!?p> 陳萬千笑瞇瞇地說:“出不來不就正好嗎,皇上忙于政務(wù)多日都沒有睡過好覺了,在漱玉殿中宿下一晚也是很好的?!?p> 黃齡在他耳邊吹了一口氣,盈盈一笑道:“皇上今晚就在這邊歇下了?”
尉遲少澤翻了個身,對上她水光瀲滟的眼眸,微微笑道:“你還想朕離開是嗎。”
“才不是呢,”黃齡嘟起嘴巴,“臣妾不想讓皇上離開,可是父親在臣妾進宮前說過,要做賢妃不能夠總是纏著皇上,皇上可是一國之君,要做大事的人?!?p> “你的父親教導得很好,”尉遲少澤摸摸她泛著紅暈的臉頰,“可是朕并不需要那么多的賢妃,需要的是朕孩子的母親?!?p> 黃齡含笑道:“那嬪妾就為皇上生一屋的孩子,讓皇上整天都忙不過來?!?p> 尉遲少澤揚唇一笑,頭慢慢低下去,含糊不清地說道:“你倒是個壞人,竟然想讓朕忙活不過來,要是朕真的忙不過來,你叫誰去處理政務(wù)。”
黃齡捧起他的臉龐,眼底亮晶晶的,“其實臣妾只是幻想一下罷了,皇上到底是國家大事為主,哪里能夠為這兒女私情費了精力呢,至于我們孩子之間的事情,皇上放心臣妾就行了?!?p> 尉遲少澤抿了抿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咱們還剛開始呢,你怎么就想了這么多?!?p> “因為臣妾想和皇上長長久久地在一起,”黃齡一字一頓地說道,“臣妾進宮來不是因為父親,而是因為臣妾心中真心實意地仰慕皇上,希望能夠和皇上永結(jié)同心。”
“永結(jié)同心,”尉遲少澤在嘴中咀嚼著這四個字,“你真的……”掙扎半晌,他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對著她少女般單純天真的眼神,仿佛所有的話說出口都成為了一種敷衍。
“怎么了,”黃齡愣愣地看著他沉默的臉,“是不是臣妾說錯了話,讓皇上不開心了?”
“沒有,”尉遲少澤躺下去,雙眼看向幔帳,“你不累嗎,還不快睡覺?”
黃齡立刻忘記了剛才的尷尬,像只小貓一樣窩進他的懷中,嬌嗔道:“臣妾還不想睡覺,想和皇上多聊一會?!?p> 尉遲少澤摸摸她的頭發(fā),微笑道:“你想聊什么呢,朕就陪陪你。”
“皇上覺得臣妾的那曲青衫濕好不好聽,”黃齡翹起唇角,“臣妾學了很久呢,今天算是練出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