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螳螂捕蟬
“娘娘不是忘記了昨晚上和我說過的話了吧,”楚縱歌面上波瀾不驚,“皇上要是知道了娘娘的身份,恐怕會將慎刑司的十八般刑罰都搬來吧?!?p> “端王還是在擔(dān)心我了?!?p> 楚縱歌皺了皺眉頭,“娘娘難道不怕這從前是一條死路嗎?”
“我受太子之托來到齊國,自然就是視死如歸的,”沈綠袖語氣是堅定的,眼底卻是悲傷的,“只是皇上從未寵幸過我,看來早就懷疑上我的身份了?!?p> “娘娘在西戎……”楚縱歌聽到太子后頓了頓,“娘娘在西戎的時候知道當(dāng)年與太子相爭的皇子的事情嗎?”
“你說二皇子?”沈綠袖略一沉吟,“二皇子當(dāng)年奪嫡失敗,之后就被處死了,他的母妃過了幾年也走了,你問起他的事情做什么?”
“我在秦國的時候有所耳聞,就是問一兩句而已,”楚縱歌眼神黯淡下來,“還是再多問一句,二皇子身邊有位小宮女,同他一起長大的,名字是碧游,不知娘娘在太子身邊的時候可有注意?”
沈綠袖渾身一僵,極力掩飾過眼底的震驚,用平靜的口吻說道:“碧游這名字似乎在哪里聽過,她是二皇子的什么人呢,既然是位小宮女也用不到你這樣留心吧?!?p> “碧游是……”楚縱歌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隨意找個身份掩蓋過去,“二皇子的母妃是秦國人,這小宮女也是秦國來的,同二皇子一起長大,既然是秦國人就忍不住多問幾句?!?p> 沈綠袖幽幽地看了他一會,輕聲笑道:“我依稀記得是有這個人存在,還請端王容我想一想,等到記起來了再告訴端王?!?p> “無妨,要是娘娘想不起來,也沒有什么事,”楚縱歌看了一眼她消瘦的身形,“那宮女同娘娘從前的容貌很是相像,身形也差不多,不知娘娘想起了沒有?”
“這碧游姑娘不是秦國人嗎,可我從前是西戎人的面孔,”沈綠袖意味深長地說道,“要是端王的說辭模棱兩可,我也是很難想起來的?!?p> 楚縱歌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我也記不大清了,娘娘想起來就好?!?p> 沈綠袖微微頷首,“我看這大晴天的,準(zhǔn)王妃也會過來,就不打擾端王了。”
“娘娘先請,我送娘娘到宮苑門口?!?p> 楚縱歌剛下了幾步臺階,便看到一道身影從門后閃出來,他愣愣地看向來人,而來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邊的沈婕妤身上。
楚璃掩去眼底一切情緒,向她行了個禮,“奴婢鐘翠宮女官楚璃參見儀才人?!?p> 沈綠袖不緊不慢地笑道:“準(zhǔn)王妃是端王的人,無需同我行這樣大的禮?!?p> 在如妃寒冰似的眼神下,丁語嫣手指間的筷子忍不住顫抖起來,都幾片白菜葉子都夾不住掉落在桌面上,留下滑稽的油印。
“謹(jǐn)才人如此緊張做什么?”蘇如霜不吃任何一道菜式,只是閑閑地喝著酒,“本宮總不能在飯桌上把你怎么樣,謹(jǐn)才人的皮膚近幾日有些暗黃,就算是下筷子就是不好吃的?!?p> 旁邊的宮女都捂嘴輕輕笑起來,丁語嫣慢慢放下筷子,啞啞地開口道:“嬪妾搬進(jìn)華陽宮是皇上的意思,娘娘要是不喜歡,嬪妾不敢打擾娘娘,立刻搬回鐘翠宮?!?p> 蘇如霜唇角染上一絲不屑,連連冷笑道:“都已經(jīng)搬過來了,還做些這樣的假模假樣的功夫干什么,本宮看你就算是想要回去,德妃也不見得要你吧?!?p> 丁語嫣臉上已是難堪至極,“娘娘……嬪妾已經(jīng)吃飽了,還望娘娘允許嬪妾先行告退?!?p> 蘇如霜掃了兩眼桌上掉落的蔬菜葉子,含笑道:“本宮見你也沒有吃多少東西吧,要是餓著了肚子,皇上問起來本宮可是擔(dān)待不起的?!?p> 丁語嫣面色蒼白地摸了摸嘴唇,準(zhǔn)備起身離開時,一位宮女行色匆匆地走進(jìn)來,朝高高在上的如妃行了個禮,“娘娘,那支白玉如意已經(jīng)找到了。”
蘇如霜眼睛卻盯在謹(jǐn)才人的身上,“你說的是那支皇上送給本宮的玉如意嗎,你在哪里找到的?”
宮女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謹(jǐn)才人,顫聲道:“是在謹(jǐn)才人居住的偏殿找到了,奴婢搜查了好久才從床底找到這支玉如意。”
丁語嫣大驚失色,連忙爭辯道:“這不可能,嬪妾才剛剛搬進(jìn)來,怎么可能轉(zhuǎn)眼間就拿走了娘娘的玉如意呢,這宮女平白無故地冤枉好人?!?p> 蘇如霜并不想聽她做出任何解釋,兩眼空洞洞地說道:“謹(jǐn)才人你才剛進(jìn)本宮宮里,怎么就做起這樣不干不凈的事情了?”
這如妃明擺著為難她,丁語嫣抿了抿嘴唇。忍住內(nèi)心翻涌的怒氣?!叭珏锬?,嬪妾真的沒有做過,恐怕是這個宮女自己偷偷拿了娘娘的東西,然后栽贓嫁禍給臣妾才是?!?p> 呈上玉如意的宮女急忙說道:“不是的娘娘。奴婢不敢做出這樣的事情。這的確是從謹(jǐn)才人床底找到的,娘娘不相信的話可以問問她們。”身后幾位宮女連忙點點頭,“的確是這樣的。她說得沒錯,奴婢不敢欺騙娘娘?!?p> 蘇如霜翻了個白眼,她對這些說辭毫無興趣。心中只有一個目的就是為難謹(jǐn)才人,“你是華陽宮里面的人。本宮當(dāng)然相信你了。只是那些原本就不屬于華陽宮的人,本宮倒要好好審問一番了。”
丁語嫣喉間一緊,咬牙道:“娘娘。你一向英明,可不要顛倒黑白了才好?!?p> 蘇如霜眉毛一揚,冷冷地睨了她一眼,“真是因為本宮英明,才要好好地治一治你,來人啊,把大門給本宮鎖……”
“皇上駕到!”一個小太監(jiān)慌慌張張地跑進(jìn)正殿中,急切地說道,“娘娘,皇上過來了!”
蘇如霜嚇得一下坐回椅子上,愣愣道:“皇上這時候怎么來了,也不派陳萬千前來知會一聲?!?p> 總算是來了。丁語嫣高高懸起的心終于放下來,她輕輕松了一口氣,端起那盆還散發(fā)著余熱的骨頭湯往頭頂上一倒,湯汁洋洋灑灑倒?jié)M了一身,骨頭的香味充盈整個正殿,她咬牙沖著如妃一笑,尖聲叫喊起來。
蘇如霜瞳孔一緊,這事情果然沒有這樣簡單,怪不得這毒婦面對如此顯而易見的陷害,不見半分反抗,原來是等著這個機會。
尉遲少澤的身影已經(jīng)來到了殿門口,他聽著里面歇斯底里的叫喊聲,不禁皺起眉頭,“你們這時候不是用晚膳嗎,怎么哭喊起來了?”
他一打開門,只見滿身湯汁淚涕縱橫的謹(jǐn)才人坐在地上,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身后的蘇如霜則是滿臉的驚異,眼下的一只湯碗已經(jīng)被倒空了。
“如妃……”尉遲少澤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悅,“這謹(jǐn)才人剛回到你的宮里,你這是在做什么?”
還沒等蘇如霜醞釀出理由,丁語嫣就已經(jīng)哭哭啼啼地開口了,“皇上你可要為臣妾做主,如妃宮里遺失了一支玉如意,結(jié)果在臣妾的偏殿找到了,如妃娘娘說是臣妾偷走了玉如意,可是臣妾真的沒有啊。”
尉遲少澤掃了一眼玉如意,再看看如妃鐵青的臉色,心中已然明白了一大半,“就是這玉如意,恐怕丁大人家中也有不少吧,朕想謹(jǐn)才人是不會拿的?!?p> 蘇如霜啞啞地開口道:“可是宮女就是在她殿中找到的,我也不相信才人的為人,只是這證據(jù)就擺在了眼前,不得不相信?!?p> 尉遲少澤淡漠地掃了一眼周圍的所有宮女,落在了跪著的那位宮女身上,“是不是你在才人的殿中找到的如意?”
宮女僵硬地點點頭,“是……奴婢在才人的床底下找到的。”
“床底下?”尉遲少澤的唇角揚起一道玩味的弧度,“才人偷了一只普普通通的玉如意,竟然就這樣放在了床底下,如妃覺得丁大人的女兒就是如此愚笨的嗎?”
蘇如霜的臉色白了又青,硬著頭皮回答道:“證據(jù)就在我眼前,我不信也得信?!?p> “看來如妃還以為自己的孩子是因為才人而走的,”尉遲少澤盯住她底下的那只湯碗,“如妃費了好大的周折來找個借口對才人施行懲罰,連這排骨湯都不喝了,看來朕來得不巧破壞了如妃的雅興。”
他的話語已經(jīng)冰冷到極點,陳萬千看著眼色過來扶起謹(jǐn)才人,讓幾個宮女帶她去偏殿弄干凈身上的臟污再好好沐浴。
蘇如霜冷冰冰地說道:“可是才人確實是有嫌疑,要是我不出手,那以后人人都來華陽宮偷竊怎么辦?!?p> “懲罰是有理的,可是偷東西的不是謹(jǐn)才人,而是你這宮女吧?”
宮女嚇得往后縮了縮,“皇上……奴婢不敢偷娘娘的東西……”
尉遲少澤直接無視過她的求饒,對如妃斬釘截鐵地說道:“謹(jǐn)才人正是后悔自己沒有及時找來御醫(yī)救你,心中有愧才回到華陽宮侍奉你的,你這樣埋汰人家的好心,還冤枉她謀害了你的孩子,你居心何在?”
蘇如霜揚起一抹冷笑,“看來皇上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我的了,也罷,皇上現(xiàn)在新人在懷斷不會留戀我一個舊人的?!?p> “朕不想與你爭論,”尉遲少澤不耐煩地瞪了她一眼,“不要再讓朕看見你欺侮謹(jǐn)才人了,不然這妃位又要往下降一降?!?p> “我早就無所謂了,”蘇如霜毫無畏懼地直視他的雙眼,“我早就不是什么如妃如貴妃了,與自己的殺子仇人活在一起,要是不能血刃仇人,做皇后都沒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