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杜鵑啼血
“你都已經(jīng)這樣了,還要對我進(jìn)行言語上的折辱嗎?”
“這算得上什么,我要的最終結(jié)果是你死,”羅凝海眼底閃過一絲陰鷙,“再說我哪里折辱你了,你跟著皇上這么多年,倒不如慕瑯華的一個替身,當(dāng)真是悲哀?!?p> 蘇如霜的眼神黯淡下來,啞啞地說道:“可是我真是愛他啊,我是真的心里有他。”
“不必在我面前談你那些虛無縹緲的情情愛愛了,要是你不是那么愛他,恐怕也沒有今天這樣的愚蠢可笑,”羅凝海譏諷地掃了她一眼,“只有最愚蠢的女人才是為愛情而活的?!?p> 蘇如霜雙眼失神,“那你愛不愛他呢……”
“我自然也是愛他的,不然我也不會進(jìn)到宮里來,”羅凝海慢慢頷首,盯住她空洞的雙眼,一字一句都閃著寒光,“不過我愛的是他這個皇帝身份后的權(quán)勢與榮耀,比你可要聰明多了。”
御醫(yī)滿頭冷汗地從幔帳中出來,沉聲說道:“微臣無能,沒能為良嬪保住腹中的龍?zhí)ァ!?p> 蘇如霜再也經(jīng)受不住,一下子跪到在地上。
羅凝海微微一笑,“如妃,皇上馬上就要過來了,你自求多福吧?!?p> 尉遲少澤感覺頭昏昏沉沉的,耀眼的陽光要將他的眼睛刺穿,下了轎子的時候幾乎要站不住,在陳萬千的攙扶下跌跌撞撞地往華陽宮正殿走。
羅凝海已經(jīng)哭紅了雙眼,在他面前跪下恕罪道:“是臣妾沒有照顧好良嬪,望皇上責(zé)罰臣妾,臣妾愿意代良嬪腹中的孩子去死?!?p> 尉遲少澤心煩意亂地揉揉眉心,“良嬪的孩子沒有保住嗎?”
羅凝海的眼角落下一行清淚,“沒有……那是個已經(jīng)成形的男胎……”
“她……”尉遲少澤咬住了嘴唇,面露狠色道,“那罪婦在哪里?”
羅凝海顫抖著手指指向幔帳,那里面是沉沉睡過去的良嬪,和垂下頭跪在床邊的如妃。
尉遲少澤大手一揮將幔帳連撕帶扯地扔向一旁,咬牙切齒道:“你給朕抬起頭來,不要在這里裝聾作啞?!?p> 蘇如霜的心砰砰地跳個不停,她的身子輕輕發(fā)顫,抬起一雙布滿血絲的眸子,和滿是血珠的嘴唇,“皇上……”
尉遲少澤的眼底結(jié)上了冰霜,他抬起手來猶如一陣疾風(fēng)驟雨扇了她一記響亮的耳光,她幾乎要承受不住像是秋日下凋零的花朵一樣急速老去,跪趴在冰冷的地面上,久久不能抬頭,只能發(fā)顫。
羅凝海也被這響亮的耳光驚到,不過她迅速地鎮(zhèn)定下來,心中只剩下大仇初報的痛快。
蘇如霜回過頭來,蒼白的臉頰高高紅腫起來,唇角滲出血絲,她通紅的眼眶中都是淚水,卻還是露出一絲悲涼的笑意,“打得好,你什么都不問就上來打我……”
尉遲少澤內(nèi)心中升騰起一團(tuán)怒火,“朕還要問你什么,除了你這個毒婦,誰還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你竟然敢傷害朕的女人,竟然敢傷害朕的孩子?!?p> 蘇如霜的眼淚像是珠子一樣砸下來,“你的女人,這良嬪不過就是慕瑯華的替身罷了,你竟然如此疼愛她,什么都不問清楚,就給了我一個耳光。”
“她好歹還是與瑯華長得相像,而你又是什么東西,”尉遲少澤的聲音里聽不出一絲感情,“貴妃,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羅凝海早就在心中打好了草稿,“臣妾看今天天氣不錯,便同良嬪出門曬太陽,沒想到路上遇見了如妃,臣妾想著相遇是緣,就帶著良嬪和如妃一塊走走,沒想到如妃竟然出手將良嬪推下臺階,是臣妾沒有看好……”
“不是你的錯,你不用替她瞞著,”尉遲少澤彎彎唇角說道,“是朕的錯才對,朕不應(yīng)該放任一個毒婦在宮中,讓她禍害到無辜的妃嬪?!?p> “皇上……”
“陳萬千,宣旨下去,將蘇如霜貶為庶人,關(guān)到華陽宮去,等朕過去審判?!?p> 蘇如霜淡淡地掃了貴妃一眼,連連冷笑道:“我在貴妃降為妃位的時候,就已經(jīng)猜到了你遲早要將我貶為庶人,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樣快,你果然是最看重慕瑯華的?!?p> “這不是你應(yīng)該管的事,”尉遲少澤揚揚手,面無表情地說道,“將蘇如霜帶下去,以免良嬪看到了她心中不痛快?!?p> “尉遲少澤……”蘇如霜的聲音已經(jīng)哭得嘶啞,“如果我說我沒有良嬪,你會相信我嗎?”
羅凝海一怔,目光復(fù)雜地落到她的臉上,正準(zhǔn)備著應(yīng)對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無論你說什么,朕都不會相信你,你這個心狠手辣的人,不值得朕來相信,”尉遲少澤闔上雙眼,已是痛苦萬分,“陳萬千快帶她下去,朕實在不想和她說話了?!?p> 陳萬千兩只有力的手像是鉗子一樣抓住她,低沉著聲音說道:“蘇如霜,你還是快起來吧?!?p> 蘇如霜哭得眼睛發(fā)疼,隨意地抹了兩把淚水后,一臉波瀾不驚地站起來,冷冷地?fù)]開他的桎梏,“我自己能走,不用你操心。”
羅凝?;氐界姶鋵m的時候神清氣爽,這樣的一個小妙招,打得蘇如霜幾乎沒有還手之力,已經(jīng)成為庶人的她,恐怕是沒有機會東山再起了,手刃她的那一天即將到來。
“你回來了,”楚璃在門邊露出半張臉,“怎么樣,華陽宮的戲碼唱的精不精彩,尉遲少澤看到自己孩子的尸體,恐怕連殺了蘇如霜的心都有了吧。”
羅凝海臉上有片刻呆滯,很快便反應(yīng)了過來,“他沒有殺了蘇如霜,就是給了她一記耳光,然后將她貶為了庶人,留在華陽宮中等候他審問?!?p> “那良嬪呢,她怎么樣?”
羅凝海無所謂地攤開手,“她如何與本宮有什么關(guān)系,不過就是身子虛弱,昏睡了過去,叫人搬到燕宜宮去養(yǎng)身子了,聽尉遲少澤的意思似乎是要升她為良妃?!?p> 楚璃難以置信地望著她,“你這樣親手殺害了別人的孩子,竟然一點懊悔都沒有,我們這是在用別人的尸體為復(fù)仇鋪路,可她們是無辜的。”
羅凝海的臉色陰沉下來,擠出一絲冷笑道:“你倒是頭一個菩薩心腸的,本宮幫你壓制住蘇如霜,只等你前去給她致命一擊了,你可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你以為蘇如霜是那么好解決的,照你這不溫不火的樣子,不知要在齊國皇宮待到何時?!?p> “那也比害的良嬪小產(chǎn)要好,”楚璃蹙緊眉頭,實在難以理解她的手段,“你也是有孩子的人,為什么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可能是因為本宮孩子的丈夫是尉遲少澤,而你未來孩子的丈夫是楚縱歌吧,”羅凝海眼眸中寒光四濺,“楚縱歌只會是你一個人的丈夫,也只會是你孩子的父親,可本宮不一樣,本宮要與整個后宮為敵,這不是本宮的錯,你要怪不如去怪尉遲少澤。”
楚璃仿佛就要被她眼中灼灼的恨意燙傷,卻在她偏執(zhí)的觀點下不知如何回?fù)?,她和良嬪還有蘇如霜,還有前世的慕瑯華,不過都是后宮的犧牲品而已,那尉遲少澤又會是誰的犧牲品呢。
“你與其在這和本宮糾結(jié)這些倫理道德,不如做親手了結(jié)蘇如霜的人,”羅凝海冷哼一聲,“都到了這個份上,就不要做菩薩了,你不去的話她又怎么能知道你當(dāng)年所受的痛苦。”
楚璃偏過臉,眼神黯淡無光,“我知道了……你確實厲害,比當(dāng)年的慕瑯華厲害多了,尉遲少澤只讓你當(dāng)貴妃是他沒有眼光,你應(yīng)該是母儀天下的皇后的?!?p> 羅凝海揚起唇角沉聲道:“本宮對這些虛名毫無興趣,既然他心中只有慕瑯華,那本宮又何必湊上去當(dāng)一個替身呢,這樣的人已經(jīng)有了我就不必了,當(dāng)貴妃也好當(dāng)皇后也好,終究是太后最為舒服?!?p> 楚璃強硬擠出一絲笑意,“那我就先祝福你好了,孟博奕是個乖巧的孩子,一定能在你的養(yǎng)育下成為一代明君的?!?p> 羅凝海抿抿唇,沒有再接她的話。
宋爾槐睜開眼睛的時候,不知是她沉睡的第幾天。只看見窗外的點點星光。她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肚子,心中一片凄涼,她的孩子早就沒有了,在蘇如霜的推搡下化為了床單上的一灘血水。
床邊趴著的人慢慢抬起頭來。呢喃道:“良嬪。你醒了……”
宋爾槐看著他眼底烏黑的一圈,還有下巴的胡渣,頓時眼圈一紅??刂撇蛔〉睾窟罂奁饋恚盎噬稀噬稀覀兊暮⒆印覀兊暮⒆記]有了……”
尉遲少澤心痛得無法呼吸,只能將痛哭的她擁入懷中。滿眼疼惜地安慰道:“沒事的,良嬪。這還是我們之間的第一個孩子。你還這樣年輕,我們以后會有孩子的。”
“可是那是我的孩子啊,皇上。那也是你的孩子,”宋爾槐哭得聲音都嘶啞,“那是我們之間的孩子,是我的親骨肉,他就這樣走了,他就這樣消失在人間,他都沒有睜開眼睛來看一看這個世界……”
“是是……”尉遲少澤壓制住內(nèi)心的悲痛,艱難地說道,“良嬪你不要哭了,朕也很是心痛,可是他再也不會回來了,朕和你以后還是可以生的,你不用擔(dān)心?!?p> 宋爾槐的嘴唇咬出兩條血痕,“皇上,那孩子已經(jīng)成形了吧,他是皇子還是公主呢……”
尉遲少澤啞著聲音說道:“是個皇子,已經(jīng)成形的皇子,是朕對不住你,是朕沒有保護(hù)好你……”
宋爾槐一口氣沒有緩過來,悲痛欲絕地閉上雙眼仰過頭去,撲在床鋪另一邊抽泣著,肩頭不斷起伏身體也跟著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