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大廈將傾
“羅凝海當(dāng)真是厲害,能夠成為如此心機深沉的婦人,尉遲少澤與蘇如霜絕對是功不可沒的,”楚璃眼神黯淡下來,“你說尉遲少澤能抵抗得住嗎?”
楚縱歌的眼眸越發(fā)深邃了起來,“大廈將傾,沒有誰可以抵擋得住,更何況是早已經(jīng)失去了擁護的尉遲少澤,他只得眼睜睜地看著同胞兄弟前來復(fù)仇了,最多能掙扎一下,終究是寡不敵眾。”
楚璃微微嘆息道:“想不到這孟元稹來得竟然這樣快,基本是可以說是不費吹灰之力就進攻到皇宮了,羅家人這樣的本事,尉遲少澤也是沒有預(yù)料的。”
“羅家一貫厲害,你也是最清楚的,我以為羅家最強的會是羅將軍,可后面還有個羅凝海,”楚縱歌唇邊泛起淡淡的笑意,“羅凝??梢詫Ω兜昧嗣显?,讓自己的皇子得償所愿地坐上皇位嗎?”
“皇宮里的政權(quán)更替一向是最摸不準(zhǔn)的,”楚璃彎彎唇角說道,“現(xiàn)在朝廷里的大臣中以羅家威望最高,而許多大臣又是站到先皇看重的孟元稹一邊,這兩家若是打起來,大臣們戰(zhàn)隊恐怕是很為難的吧?!?p> 楚璃看著湖水盡頭的煙霧慢慢消散,天空中的陽光透過云朵的縫隙,投在了水波瀲滟的湖面,湖底有一尾尾游魚的影子,一下一下碰著船只。
“你說尉遲少澤最后來到華陽宮,是為了告訴你孟元稹進到皇城的事情,”楚縱歌頓了頓,柔聲道,“還是來見蘇如霜的?”
楚璃在陽光下瞇起眸子,“那也只有他能夠知道了?!?p> 窗戶關(guān)閉得一絲縫隙都透不出,羅凝海坐在黑暗的寢殿內(nèi),雙眼失神地望向半空中,心中不知在思索著什么。
有人輕輕扣動房門,把她從游離的思緒中拽回,她愣愣地問一句,“是楚璃回來了嗎?”
門外的人停頓片刻,有些遲疑道:“貴妃娘娘,奴才是羅大人派來的人?!?p> 羅凝海心中一滯,微微頷首道:“本宮知道了,你進來吧?!?p> 那人打開門來,卻是一張蒙上黑紗的臉,他對著她行禮道:“奴才參見貴妃娘娘。”
“父親那邊來的人怎么還蒙著臉呢,”羅凝海狐疑地打量著他,“難道還怕本宮看出什么東西來嗎?”
蒙面人尷尬地說道:“這是羅大人吩咐過的,還請娘娘諒解。”
“算了,這也不是什么要緊事,父親叫你如此做無非是怕皇上生疑,”羅凝海幽幽站起身來,“孟元稹的叛軍已經(jīng)進了皇宮吧?”
“還沒有,羅大人在與淳親王在皇宮外對峙?!?p> 羅凝海垂下眼瞼,“是在商量能將多少利益給對方,彼此的條件是什么吧?”
“是,羅大人一定為娘娘和大皇子爭取到最大的利益,還請娘娘放心,”蒙面人輕聲笑道,“羅大人很是記掛娘娘的,還讓奴才向娘娘請安?!?p> 羅凝海冷冷一笑,“只有皇上下臺,博奕早已繼位,孟元稹止步皇位,本宮才能安心下來,這樣看來父親與本宮的心愿要達成還是需要很長時間的?!?p> 蒙面人愣愣地看向她,“還請娘娘相信羅大人,一定會讓娘娘得償所愿的。”
“算了,本宮無論如何都走到了這一步,皇上只怕還不知道這些事情,在巴巴地等著父親親手送上叛臣首級呢,”羅凝海輕輕扯動唇角,“你先下去吧,父親想得事情本宮都清楚,蘇如霜前幾天才入葬,整個后宮都是本宮的天下了?!?p> 蒙面人含笑道:“娘娘是不是還忘記了后宮一個良妃???”
“良妃?”羅凝海瞳孔一緊,又慢慢鎮(zhèn)定下來,“父親多心,還知道有良妃呢。”
“羅大人對前皇后還是極為熟悉的,良妃雖然小產(chǎn)失去了腹中的孩子,當(dāng)是只要是皇上的念想,務(wù)必要斬草除根,娘娘想必是非常明白的?!?p> “本宮明白,博奕要繼位,許許多多的障礙物不得不鏟除,”羅凝海眉毛一揚,“除了良妃的事情,你是不是還有什么話要說?”
“娘娘身邊是有位女官,名喚楚璃的,是端王的準(zhǔn)王妃,”蒙面人眼底閃過一絲異樣,“那位姑姑跟著端王去云鶴閣了,只是行舟到湖心便又調(diào)轉(zhuǎn)了頭,這事情皇上恐怕還不知道,但是姑姑已經(jīng)知道了?!?p> 羅凝海猛地轉(zhuǎn)過頭來,瞪大了雙眼,“她是本宮手下的人,你不要多事,叫埋伏在湖底的殺手給本宮撤回來,不然本宮可不管你是羅大人的什么人了?!?p> 蒙面人額頭沁出幾顆冷汗,沉聲道:“奴才自然是要聽羅大人和娘娘的,想來姑姑在娘娘身邊伺候多年,是不能輕易動手的,便叫他們撤回來了,不過娘娘如此看重一個秦國人,想必對大皇子不好吧?!?p> “你只要做個傳話人就好了,”羅凝海危險地瞇起眼睛,“不需要你在這些地方給本宮指手畫腳,本宮留她一個秦國人在,也是為大皇子以后的繼位鋪路,你不必懂這些?!?p> “奴才只是個下人,不是不必懂的,但是羅大人還是要仔細(xì)著些,”蒙面人微微一笑,“羅大人聽說那位姑姑從前斬殺了秦國的林將軍,娘娘既然是她的主子,為何不讓她幫一幫娘娘呢?”
羅凝海瞪了他一眼,“她一個秦國人怕是不方便插手此事,要是幫羅家除去了孟元稹,那她回秦國又是怎樣的一番處境,本宮以后讓她回秦國是為了給齊國說話的,不是讓她帶著一身的嫌疑讓秦國皇帝起疑的?!?p> 蒙面人低頭一笑,眼眸中意味不明,“娘娘方才說留著秦國人是對大皇子以后繼位有好處,現(xiàn)在又說怕秦國人回去惹一身的嫌疑,奴才愚鈍聽得不大明白,要是這樣回羅大人,大人也會聽不懂的?!?p> 羅凝海面露陰森之色,沉聲道:“那就不要你回他了,現(xiàn)在還早得很,孟元稹還沒有進到皇宮中來呢,等父親和他談妥了,本宮再和父親一一解釋?!?p> “是,娘娘親自解釋自然是最好的,”蒙面人微微頷首,告辭道,“那奴才就不久留了,先將事情回稟羅大人。”
羅凝海攥緊了雙手,淡淡地回應(yīng)道:“那你先下去吧,留在鐘翠宮要是被別人看到了,本宮也是不好辦的?!?p> “娘娘是整個后宮的主子,有誰又敢說主子的半句壞話呢?!?p> 蒙面人摸了摸后腦勺,行禮后朝門外走去,當(dāng)剛剛接觸到天際間陽光的那一刻,身后沖出一股強大的力量扼住他的喉嚨,當(dāng)他還沒有做出反應(yīng)的時候,喉嚨已經(jīng)被瞬間劃開了,鮮血四濺噴灑了一地。
羅凝海面上波瀾不驚地收回匕首,勾起一抹冷笑道:“你還是在本宮這留著吧,父親那邊不麻煩你操心了。”
夜色已深,整個皇宮沉浸在淡淡月色中,像是高空中的一座樓閣,此時此刻卻處于要倒塌的危險之中。
莊佑怡在床榻上翻了個遍,都已經(jīng)是這樣的時辰的,身子酥軟無力,可眼睛還睜得大大的,怎么也睡不著覺,只得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腦中胡思亂想著。
外面的琳瑯被床上吱吱呀呀的聲音吵醒,她打開房門一看正好對上娘娘那雙黯淡無光的眼眸,微微嘆息道:“娘娘,這都什么時候了,奴婢都睡了一覺呢?!?p> “我怎么也睡不著,琳瑯,”莊佑怡沖她招招手,“你過來陪我說說話吧。”
琳瑯嘆了口氣,坐到了她面前的椅子上,“娘娘,你是不是在想淳親王的事情?。俊?p> “你怎么一看就猜出來了,”莊佑怡莞爾一笑,“不過我除了也沒有想過別的男人了,這樣的夜晚望著窗外的明月,我就想起了那時候在密道喝桃花酒的情景,可惜我們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琳瑯沉默地看著半晌,放低了聲音說道:“娘娘在蓬萊殿這偏僻地方,什么消息都不知道,其實淳親王已經(jīng)攻進皇城了,現(xiàn)在在貴妃娘娘的父親羅大人在宮外對峙呢,奴婢怕娘娘聽了之后會更加心煩,所以就沒想著告訴娘娘?!?p> 莊佑怡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字一頓道:“怎么可能這樣快,他怎么就到了皇城里面呢,那要是羅大人降不住他,他豈不是要很快打進宮里來了?”
琳瑯鄭重地點點頭,“所以娘娘可千萬要仔細(xì)著點……”
“這可怎么辦才好,”莊佑怡慌慌張張地從床上滾下來。“要是他攻進皇宮里面來。我們豈不是都要成為他們兄弟倆之間的犧牲品嗎,我原本還想著安安分分地在宮中多休息幾天呢?!?p> 琳瑯捂嘴偷笑道:“娘娘難道認(rèn)為自己會成為犧牲品嗎?”
莊佑怡怔怔地看著她,“難道不是嗎,我也算是皇上的妃嬪。還沒有保護好江瑾雯。讓她慘死在皇上手中,叫淳親王見著了她的頭顱?!?p> 琳瑯搖了搖頭,意味深長地說道:“娘娘。你一定要記住,你雖然并沒有能夠救江瑾雯,但是你也算是保護了她多年。所以江瑾雯慘死的事情同你是沒有半分關(guān)系的,娘娘在淳親王面前可一定要記得。自己是心有余力不足。”
莊佑怡眼神黯淡下來?!翱墒沁@樣說的話,他會相信嗎?”
“連皇上都放過了娘娘,更何況是淳親王呢。娘娘才會是最后的贏家,”琳瑯沖她眨了眨眼睛,“淳親王在后宮中唯一熟悉的人可只有娘娘了,他不僅不會對娘娘下手,還會讓娘娘成為他的皇后。”
莊佑怡的胸腔中像是藏了一只兔子,砰砰得跳個不停,她咽了一口氣,“我再如何也做不了皇后的,他能不能逼皇上退位,成為新君還不一定呢,怎么就說到皇上的事情了,再說我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夠成為他的皇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