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友重逢,日子有了些色彩,而且桑上很是喜歡蘭的小女兒。
蘭的女兒有一次問桑上:“桑上,為什么你不結婚?”
桑上說:“我也想啊,可是沒人要我??!”
蘭的女兒就很有些氣憤的樣子:“那些臭男人都沒有眼光!”
桑上看她明亮放肆的眼睛,看她毫不遮掩的快樂和憤怒。
有時候桑上面對那坦白的表情,就會心疼地想:這會不會是將來的蘭呢?
當年蘭也是這樣直來直去……
有一天,桑上正要和女孩出去喝茶的時候,那個一直很喜歡她的男人正好來找她喝茶,然后三個人就一起去了。
男人說話很少,桑上的話也不多,整個喝茶的過程中就剩下女孩的聲音,她嘴巴很快地講著她身邊很多有趣的事情,桑上和那個男人就笑。
但是在桑上和那個男人開口的時候,女孩就狡黠地看著他們,咧開嘴笑的很是詭秘。
回去的時候女孩問桑上:“桑上,那個人是不是很愛你?”
桑上回答:“我不知道?!?p> “為什么?”
“不知道為什么。”桑上突然抑制不住流淚。
女孩拍了拍桑上的手:“桑上,你是一個有故事的人?!?p> 她說:“媽媽曾經(jīng)給我講過故事,她大學的時候最愛兩個人,一個女孩一個男孩,她名目張膽地愛那個女孩卻不敢把自己對男孩的愛表現(xiàn)出來?!?p> “可是有一天,她最愛的那個女孩卻很坦率地追那個男孩,她說她太愛他們,她受不了。桑上,你知道這個故事嗎?”
桑上呆了,想起在那個舞會上,蘭霸道地拉著她的手在人群里擠。
蘭固執(zhí)地說:“沒什么沒什么,再給你介紹最后一個人?!?p> 蘭說:“你怎么變成這么一個不知自重的人?!?p> 蘭說:“你已經(jīng)不是以前的你?!?p> 有很多的事情可以傷心,蘭沒有理由不傷心。
桑上,桑上,你在固執(zhí)等待自己的幸福的同時,傷害了多少在乎你的人?
再看到蘭的時候,桑上突然不知道忙忙碌碌的蘭是不是很幸福。
蘭總是很大聲的開心地笑,歡喜的說:“桑上,我最滿意這樣了。”
桑上總是保持微微的笑,她知道,蘭在說謊,但她不想拆穿。
有一天,桑上剛下班沒有多長時間,蘭給她打電話:“桑上,想見你?!?p> 可是,蘭卻不是在她們常常去的那個有舒緩音樂的茶館,蘭在一個充斥著喧囂的音樂和浮躁的體味的酒吧等她。
蘭一杯接一杯地喝著烈性的白酒,沒有講任何理由。
桑上看她,沉默著。
蘭說:“桑上,你怎么不喝?”
桑上仍是什么也不說。
蘭突然哭了:“為什么我仍然愛著那個男人,為什么該是我來愛那個不負責的男人?”
桑上突然感覺心有一些緊縮的感覺,骨子里聚集的不祥急速地擴大著。
她仍然沒有說話,看著蘭通紅的眼睛?!吧I?,宇得了絕癥??!桑上,桑上....”
桑上的心瞬間變的蒼白。
“我一直愛他,很愛很愛,桑上你說你愛他,你有我愛嗎?我的愛是穿越生生世世,所以你愛他我才生氣??墒怯?,宇呢?他和潔結婚后,我仍然愛他,不想要什么結果。可是可是,宇為什么總是結婚不到一年就要離婚呢?為什么宇喜歡的都是漂亮聰明的女人?為什么?為什么我喜歡的男人在玩弄世間女人的感情?......”
蘭抓著桑上的手,痛苦的訴說著,然后灌大杯大杯的酒。
桑上任由她抓著自己的手,任由她不停地說著,桑上不知道怎么說,她只說了一個字,“風。”
蘭喝醉了,醉的一塌糊涂。
桑上攙著她,扶她走出夜總會的門。
有一個紳士風度的男人說:“小姐,要不要我?guī)湍悖俊?p> 桑上搖頭。不知道為什么,她感覺喝醉了的蘭很輕很輕。
那天晚上,蘭就睡在桑上那小小的家里。
半夜的時候,蘭吐了,卻沒有吐出臟的東西,很清很清的水,有淡淡的清香。桑上在整理蘭吐出來的東西時,流淚了,大滴大滴的淚順著臉頰滑落,沉重地打在充滿香氣的空氣里。
蘭后來睡的很香甜,桑上看著她褪去濃妝的臉,一夜無眠。
第二天,蘭醒來后第一句話是問:“桑上,我說什么了嗎?”
桑上朝著她笑了笑,很恬淡地笑:“沒有,你喝完酒就睡了?!?p> 蘭深吸了一口氣。
宇住在桑上所在的醫(yī)院,桑上去看他。
宇閉著眼睛躺在床上。當穿著白大褂的桑上進來的時候,宇突然睜開了眼睛,但是臉上瞬間掠過的卻是失望。
宇明顯的發(fā)福很多,而且臉上有很明顯的喝酒過度的痕跡。
但是站在宇的床邊,桑上透過那發(fā)福的變形的臉看到的依然是以前的風,瀟灑儒雅的風,風流倜儻的風。
桑上靜靜地看他,宇睜開重新閉上的眼睛,看到桑上,很驚訝地問:“大夫,有什么事情嗎?”
桑上搖頭:“只是看一看你的病情怎么樣了?”
宇笑:“又能怎么樣呢?生死又怎么樣呢?”
桑上也笑:“是啊,又能怎么樣呢?不過是生生世世的問題。”
桑上轉身離開。
“大夫?!笔怯钤诮兴?。
桑上回頭,目不轉睛的看著宇。
“大夫,你能不能每天過來一下。”
桑仍然恬淡地笑,宇不知道為什么卻有一些慌了:“你不要誤會,我有很多事情想對人說可是找不到人?!?p> “哦?!鄙I线€是很淡然。
宇抬起頭,神色很鎮(zhèn)定:“不知道為什么,見到你我有一種想傾訴的感覺?!?p> 桑上看著宇的臉,病態(tài)在他的臉上蔓延,她匆匆地點頭,然后快步離開。
那天站在自己小小屋子的窗前,桑上的思緒有些亂了,因為他沒認出她還是讓她失望了,但桑上只愿他能好好的。
桑上一直在逃避著,所以一周內(nèi),桑上沒有去看他。
蘭的女兒來找桑上的時候,很神秘地附在桑上的耳朵旁邊說:“桑上,你知道嗎?媽媽愛的那個人得了絕癥了。”
桑上問:“你媽媽最近做什么?”
女孩鼓著嘴:“媽媽好狠心,和平時竟然一點改變都沒有?!?p> 說完自己突然改口說:“不,也許媽媽很傷心,但是媽媽有苦說不出來。”
桑上很吃驚地看那個小女孩充滿靈氣的臉,她的明亮放肆的眼睛。
女孩笑:“桑上,你怎么了?怎么用這種眼光看我?”
桑上隨手摸了一下她的頭:“小孩子,知道什么啊!”
距離桑上看宇一周后吧,桑上剛要回家的時候聽到有人叫:“桑上。”
是宇的主治醫(yī)師。桑上的心一下收縮,全身的血液似乎一下放干。
“桑上,我的一個病人說你是他的一個朋友,他想讓你有時間陪他說說話?!?p> 桑上點頭:“知道了。”
第二天的時候桑上去看宇,隔著透明的玻璃門,她看到宇的床邊坐著一個年輕的漂亮的女人,溫柔地喂宇東西吃。
桑上轉身走了,她找不到自己存在的理由。
但是第二天的時候,宇的主治醫(yī)師見了她仍是說:“桑上,你怎么不去呢?”
桑上說:“他應該有他的家人多陪伴一下?!?p> “哎呀,說起他的家人,這個男人可真不得了。被他甩的漂亮女人都不恨他,在他生病的時候竟然一個個回來看他。做男人做到這份上......”
桑上突然想聽宇講他的故事了。
淡淡的夕陽斜斜地照進白色的病房里,一抹殘破的金黃色在宇的臉上投下了明亮的凄涼。
踏進病房的那一瞬間,桑上似乎看見穿著白長衫的風微笑地回頭,看轎簾掀開處萋萋的笑臉。
桑上站在病房門口,不想移動自己的腳步。
宇突然睜開眼睛,看到桑上,笑著說:“大夫,你終于來了,我等你很久了?!?p> 桑上一笑:“你剛才睡的很好,不想吵醒你。”
宇的臉上卻有驚訝的神色,他皺眉,然后說:“有一件事情我始終搞不清楚。算了,我這一生搞不清楚的事情太多了?!?p> 宇問:“大夫,你聽說過我的故事嗎?”
桑上答:“一點?!?p> 宇看著桑上問:“哪一點呢?”眼睛里有揶揄的神色。
桑上一本正經(jīng)地說:“你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
宇輕輕地嘆口氣:“不知道我這一生是不是一個錯誤?!?p> “大夫,你相信有生生世世的問題嗎?”
桑上一下呆了,你相信生生世世的問題嗎?
但是她卻是笑著說:“相信吧。”
又有多少事情是可以相信,又有多少事情是不可以相信的呢?”
宇說:“假如我說我和我前世的愛人約定了今生相愛,你會不會吃驚?”
桑上只說:“你講吧?!?p> 宇講起那個前世的故事,那個桑上在心里溫習了很多次的故事。
宇說:“約定了今生還相親相愛,可是,我尋找了一生,卻沒有找到她?!?p> 桑上問了一句:“你不是結了很多次的婚嗎?”
“那是因為她們都有象她的地方,但結婚以后我發(fā)現(xiàn)她們都不是她?!?p> 病房一片沉默。
桑上說:“我想我該走了。”
宇說:“謝謝你大夫。以后能不能常常過來?!?p> 桑上溫和的一笑:“好好休息,不要亂七八糟地想很多?!?p> 走出醫(yī)院的后,桑上去了蘭的家里。
蘭的女兒嘟著嘴迎接桑上:“桑上,我等你很長時間,你去哪里去了?!?p> 桑上摸了一下她的頭:“桑上去陪一個叔叔聊天了?!?p> “是那個給你送花的叔叔嗎?”女孩的兩眼開始發(fā)光。
桑上不禁笑了。
后來桑上沒有去看宇,一直沒有,盡管宇一直捎信要她去,桑上卻總是以走不開為理由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