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赴約竹林(下)
左硯雖閉目,在轎中也聽得有人靠近,稍挪動在轎中換了下坐姿,側(cè)向窗帷,沒太在意。
待聲音再近,他便確認(rèn)此人是向著這個方向來的,便掀開轎幃向著墳的方向望去,見著個流彩暗花云錦宮裝的女子,執(zhí)劍探路走得踉踉蹌蹌。
青煙跪坐著向前余光也看到了那個拿著把劍作盲杖探路的女子,踉蹌著步子,她拿起帕子掩淚,想再看清些。
“沈檀,你來了對不對?!眮砣藲馊粲谓z,輕聲喚道。
聞言青煙立馬抬頭看過去,是云娘,她雙眼有傷,兩行血淚下來,仗劍探路,一步一頓地。
云娘的眼睛被傷到了?
她分明是來會沈檀的,居然...她沒殺他。誰會料到書院出名的中閣首殺,生死令的誓死執(zhí)行者,絞殺上閣叛徒離清時都未曾失手的云瑤,居然就這樣輕易放走了沈檀。
...青煙此刻徹底亂了,她未知個中情,自然無法理解。
書生在林端聞言,也是動了動左耳。心念:呵,云瑤果然沒下得去手,還用不知什么詭計躲過了下院的耳目和中閣四輔。就這樣把沈檀放走了,真是天真,她以為這樣沈檀就能有活路嗎?一旦離開書院掌控,沈兄唯一能做的就是躲起來,巴巴等著不知哪路人來取他性命。
書院日日監(jiān)視著他,卻也算看住他性命。沈檀他自己心里明白得很,帶著那些秘密,哪都不能去,若非要給他安排個合適的去處,說來也有,只能帶著去他墳?zāi)沽恕?p> “我知你定不會負(fù)我...沈郎?!痹颇镒灶欁哉f著,繼續(xù)靠近。
湊近了青煙才看見,她身上那暗花云錦宮裝的殷紅簇簇并不是花紋,而是她的血凝在上面形成的。以她的功力被重傷至此,面對的是多可怕的對手,中閣里面不會再有能敵之人。
難道是書院上閣有人因當(dāng)年離清之事出手?又或是書生出爾反爾?
可此刻又不能貿(mào)然出聲,若是應(yīng)聲,云娘定能立馬聽得她是云目。
左大公子也在場,若云娘喚自己小阿目,必會惹得左公子對自己身份起疑。留在相府的把握更小...這樣若是違了書院的令,也是死路,云娘和自己都沒命活。
左硯看來人執(zhí)劍離蘇姑娘愈發(fā)的近,已達(dá)寸步,可蘇姑娘卻抬頭怔住,緊閉著嘴,嚇得連逃跑都忘了,思慮再三,不得不下轎去護(hù)。
“蘇姑娘...當(dāng)心!”左公子心急想喊她先避開,見她還是愣在原地,忙收了折扇發(fā)力向那女子持劍的腕擲去。
怎料不僅未能使劍脫手,這聲警告反倒讓那女子愈發(fā)握緊了劍。
云娘被折扇打到腕部,倏而戒備起來,擲物之人必是用了幾分內(nèi)力,沈檀不習(xí)武。
來人非沈檀,不好...難道沈郎他...被書院的耳目發(fā)現(xiàn)了是自己偽造他假死?
云瑤有幾分慌,忙著聞聲辯位,可她方不能視,自然還不熟練。現(xiàn)下聽動靜,只能粗略判斷,竹林尚有其他人在。
至少兩人,一男一女。
青煙見云瑤躊躇不前,低了頭在靠耳力定方位。
云瑤停頓片刻便朝被擲中的方向輕緩地轉(zhuǎn)了步子,欲攜劍直刺去。
青煙知云娘雖平時外出鮮少用劍,但在院中素來喜練,每逢那時,總聽得劍鋒疾走,聲音清亮。云娘的劍,當(dāng)真地快。
這樣過去左公子必然會被刺...
現(xiàn)下既能不暴露身份,又能避免二人交戰(zhàn)的辦法...唯有...
念頭萌生的當(dāng)下,青煙起用身子接住明晃晃直沖而來的冰涼劍鋒,左肩貫穿,熱感痛感一道席卷而來。
云瑤疾手抽劍,何人竟敢不躲?
血濺周身,青煙的肩膀也不禁疼得發(fā)抖,緊緊抿著失了血色的唇,悶聲不吭。
“還真把自己當(dāng)...”白光劍順滑刺破細(xì)嫩皮肉瞬間,書生在竹林旁側(cè)沒忍住嘶了聲,忙又收聲抿了唇。
真疼。
云娘更是未料到還未起勢,便有人搶先一步以肉身阻了自己的劍。速速抽回了劍,心知自己此刻傷重,雙眼又叫那賤人拿了去,眼下雖傷了面前這人,可還有一人在場。
若換做嬌滴滴的小姑娘,被突來的利劍貫穿,必會疼到哭天喊地了。
青煙卻因擔(dān)心被認(rèn)出,不敢喊痛,只敢悶哼幾聲,體力不支連連后退,繼而癱倒在地。
左硯一愣,速得上前接住了她,青煙自知扮作小女子受了如此的傷,卻不吭一聲實在可疑,沒暈就裝暈,只好攀緊了左硯的手臂。
云瑤素來機(jī)敏,速得騰起往竹林深處匿去了。今日沈檀未能赴約,定是出了什么差池。若因戀戰(zhàn)同那扇主打起來,自己也難占上風(fēng)。眼下比起這不知身份的二人,不如先躲起來養(yǎng)好傷,再從長計議尋他,
聽得云娘離開的聲音,青煙才敢裝作恢復(fù)了些意識地小聲嗚咽,“公子,救...痛...”
方才一心只想讓左公子盡快帶自己離開,莫要戀戰(zhàn)去追云娘,打起來傷到云娘,或者被書院跟著的人發(fā)現(xiàn)她的蹤跡就不好了。
左硯見著小美人左肩血流不止,心里不知多不是滋味。二話不說抱起就上轎,喚車夫速速回府。一路上摟著她,略施力壓著肩膀的傷,擔(dān)心流血太多,看她疼得冒冷汗卻又不肯喊痛,眉頭緊鎖,“那般小身板怎么沖著為我擋劍,你...可是有意求死?”
而青煙疼到昏厥前最后一刻,心里的感嘆卻是:幸好云娘受了傷,不然這一劍擋下來,自己這條胳膊約莫是保不住了。
“呵,自損破局?!币娭酂煴槐е肓宿I,隔枝觀望的書生喃喃了句。
而后翻身自林端下來,即刻發(fā)信號召了中閣四輔。
不時,眾人匆忙趕來,面面相覷在林中等令。
片刻后書生威嚴(yán)道,“諸位...沈檀還活著,你們的失職?!?p> 四輔慌得哆哆嗦嗦立即跪地請罪,頭恨不得埋進(jìn)土里,見書生久不作聲,心里各個慌得一批挑眼互看,誰也無膽量先開腔解釋,他們明明確認(rèn)過,那沈檀的尸體分明是飄在舟上的。
“現(xiàn)在給你們個機(jī)會,把人活著帶回,誰找回來,誰活命?!睍囊舨⒉桓?,由四輔各人聽來卻聲聲刺耳,痛得皺了面。他蘊了內(nèi)力在里,不為別的,不過是給這些瀆職之人一些警告。
“是死是活都看不明,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