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自種荊棘

　　王明打算研制的重力投石機，可以稱之為，是歐洲種大型投石機的縮小版。

　　按王明設(shè)計的草圖，這種重力拋石機，吊桿長約6米，下端的平衡重錘，約為5噸左右，差不多是歐洲大型投石機的四分之一大小。

　　之所以大幅度縮減尺寸，是因為，按王明的要求，是要能將總重量達(dá)30公斤的大型震天雷，拋射約300多米，便是成功。卻是沒有必要做成如歐洲重型投石機那樣，笨重巨大，搬運不便，以致于除了攻城之外，近乎累贅般的存在。

　　而且，這樣的拋石機，王明還特意設(shè)計成便于折卸組裝的樣式，以利于行軍運輸，算是一個不小的改進(jìn)。

　　王明繪好了草圖，便安排同知蔡確，下去找相關(guān)工匠，制作具體樣品。

　　因拋石機的主要制造材料，基本皆是木頭，皆可從城外繳獲的楯車與攻城梯上截取，皆是現(xiàn)成之物，倒是不需要突破左軍的防線，去城外的樹林砍伐木材。王明相信，此事交給已然越來越辦事熟絡(luò)的同知蔡確，應(yīng)當(dāng)不會有任何問題。

　　同時，他又下令，要專門為這種投石機，讓城中鐵匠，去制作重達(dá)30公斤的超大震天雷，以便物盡其用。這項工作，亦是交給了蔡確負(fù)責(zé)。

　　王明確信，在火炮研制尚無條件的情況下，這種可以投放震天雷的重力投石機，必將在將來的戰(zhàn)斗中，爆發(fā)出巨大威力，甚至足以取得不遜火炮的赫赫戰(zhàn)績。

　　就在王明這邊，剛剛安排完了研制拋石機及超大震天雷之事，那太監(jiān)韓贊周，終于帶著一眾隨從，順利回返南京留都。

　　風(fēng)塵仆仆的他，不顧辛勞，立即入宮覲見，去向弘光皇帝朱由崧，稟報此番宣旨事宜。

　　很快，朱由崧在東暖閣召見了他。

　　韓贊周伏跪階下，向朱由崧講述宣旨之經(jīng)過?；实壑煊舍乱皇侄瞬?，一手有節(jié)奏地敲著椅側(cè)，一副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

　　不過，當(dāng)他聽到，韓贊周說左良玉并沒有完全撤兵，而是依舊留了兩萬多兵馬在九工城外，以隨時監(jiān)視九江城中動靜時，不由得眉頭大皺。

　　他娘的，左良這個混蛋，搞的什么名堂！

　　朕叫他全部撤兵，這廝偏偏還要硬留這么個小尾巴，到底是想干什么！

　　此獠莫非還賊心不死么？

　　韓贊周一眼就看出了皇帝的不滿，急急回道；“皇上，凡事不可操之急切，現(xiàn)在寧南侯已同意逐步撤軍，不若先觀察一陣再說。若再了幾個月，左軍依舊盤桓于九江城外，強硬不肯退兵。朝廷再作計較，亦不為遲?！?p>　　朱由崧原本就是個沒主見的人，聽這個受了左良玉賄賂的韓贊周的這般說辭職，一時怔住，竟也說不出甚話來。

　　韓贊周見皇帝猶是一臉怒容，眼珠一轉(zhuǎn)，卻又向弘光皇帝急急低語：“陛下，以奴婢看來，陛下最需擔(dān)心的，其實不是那桀驁不馴的左良玉，而是那九江城中的太子啊。”

　　韓贊周此話，有如一把尖銳的小刀，刺中了皇帝心中最敏感的地方。

　　“韓贊周，何出此言哪？”朱由崧心跳如鼓，卻故作平靜。

　　“陛下，您想想，那太子竟能用城中數(shù)千守卒，成功抵御城外十萬左軍的進(jìn)攻，其統(tǒng)御之能，實令人嘆為觀止。而且，奴婢還聽說，那太子為了守城，還發(fā)明了甚么陶罐震天雷，威力甚是驚人，愣是炸得左軍死傷慘重，沒了脾氣。他這般杰出才能，又是常人可為。所以，奴婢擔(dān)心……”

　　“擔(dān)心什么？！”朱由崧臉上滿是慍怒：“你有何話，盡可直言，朕絕不怪罪?！?p>　　“奴婢擔(dān)心，以太子之能，年久歲久，必會在江西日漸坐大。到時，若太子羽翼豐滿，必會成為左良玉般跋扈藩鎮(zhèn)，自此目無朝廷，挾兵自重，陛下再難制矣。而且，太子又有先帝之子身份，乃是國家名義是的正統(tǒng)儲君，對朝臣，對諸將的影響，皆是極大。陛下有這般人物在一旁坐大，將來各項治政之舉，必會多受掣肘。恕老奴再說句誅心之語，萬一太子定見不穩(wěn)，被野心家鼓動，起了不臣之心，大明恐再無寧日矣！奴婢只怕，到時的局面，將會天翻地覆，再難收拾啊！”

　　韓贊周這番話，準(zhǔn)確而兇狠地扎中了弘光皇帝心下，最難以言說的痛處。

　　這個來路不明真假不辨的太子，在其孤身一人之時，朝臣之中便多有非議之語，更有諸如左良玉這般的狼子野心之輩，欲將其操控于手，成為傀儡而加以利用?，F(xiàn)在倒好，自己聽信馬士英之建議，封其為江西都督，說什么虛封其職，結(jié)果倒是更好地讓這位太子得以施展才能，大肆栽培自己勢力，這樣的蠢事，簡直就是給仇人遞刀把，給自己種荊棘呀！

　　唉，自己當(dāng)時怎么就腦殼有包，聽信這兩個壞家伙的狗屁建議！

　　一時間，大覺上當(dāng)?shù)暮牍饣实?，?nèi)心怒火熊熊。對馬士英、阮大鋮等人的痛恨，已然無以復(fù)加。只不過，當(dāng)著韓贊周的面，朱由崧強忍著沒有發(fā)作。

　　“去！去給朕把馬士英和阮大鋮二人，統(tǒng)統(tǒng)叫來！”皇帝瞪著魚泡眼，怒吼著說出這句話。

　　韓贊周聞言一顫，不敢稍怠，立即前去通稟。

　　很快，馬士英與阮大鋮二人，隨著守備太監(jiān)韓贊周，一齊匆匆而至。

　　弘光皇帝注意到，二人臉色灰敗，皆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磥?，在這一路上，韓贊周已將九江的局勢，向二人作了詳細(xì)說明。

　　哼，這樣也好，省得朕再來多費一番口舌。

　　二人伏跪于地，口頌萬歲，皆是不敢抬頭。

　　弘光皇帝此時，見到二人這般模樣，心下又泛起說不出的厭煩。

　　他輕輕揮了揮手，亦意韓贊周及一眾內(nèi)侍，先行退下。

　　韓贊周等人應(yīng)喏急退，整個東暖閣里，只剩君臣三人，一片死寂。

　　弘光皇帝朱由崧終于緩緩開口，向二人問道：“馬士英，阮大鋮，現(xiàn)在九江局勢，想必你等已然知曉了吧?！?p>　　馬士英與阮大鋮二人，聞聲一顫，二人下意識地對望了一眼，又急急低下頭去。

　　“抬起頭說話！”弘光怒喝了一句。

　　“啟稟陛下，我等已聽韓公公說過。”馬士英聲音很低，臉上更滿是緊張之色：“陛下有何疑問，在下必盡竭稟奏，不敢稍有存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