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剜肉補瘡
很快,江北都督史可法,聽到高杰被殺部眾散亂的消息后,頓是痛哭流涕。
這半年多來,一直為江北防務(wù)而奔波勞碌的他,象個孩子般掩面大哭:“嗚呼!江北諸事,不可為矣!”
隨后,這位無計可施的江北都督,以最快的速度將高杰被誘殺,其下部眾潰亂的消息,稟報給了朝廷。
這個可怕的消息傳來,正在御女為歡的弘光皇帝朱由崧,聽到旁邊的太監(jiān)聲音顫抖地讀完史可法的來信后,立即一泄千里,軟綿綿地從女人身上滾了下來。
這一刻,他一臉慘白,額頭冷汗直沁,就連嘴唇都哆嗦不止。
這位向來對國事不上心,只追求吃喝玩樂玩女人的蛤蟆天子,雖然心智遲鈍,縱欲不堪,卻也近乎憑直覺地感受到,一個巨大的危險,正向自己越來越快地逼近了。
高杰一死,許定國一降,北面屏障已是盡然洞開。
那河南一帶,必不可保,若清軍大軍齊至,乘勢南下,只怕這江南半壁江山,也盡將落入清軍之手??!
這樣一來,自己這個茍安一隅的小朝廷,只怕也要走到盡頭了。
想到這里,朱由崧渾身打了個冷顫。
他蜷縮在龍床邊上,怔怔地聽著小太監(jiān)繼續(xù)往下讀。
“微臣以為,現(xiàn)在局勢緊急,興平伯雖死,但其部還需盡量保全,為國所用,方是大事。微臣請求朝廷立即下旨,高杰為國效死,請朝廷追贈官職,另準(zhǔn)高杰之侄李本深,為行軍都督,統(tǒng)領(lǐng)其軍。而其子元爵,繼襲興平伯之爵位,以安其部……”
聽到接下來信件內(nèi)容中史可法的建議,朱由崧才從一片迷思中,漸漸回過神來。
是啊,現(xiàn)在高杰死了,但這后事,總是要去盡快料理的。
這屁股再臟,也只得捏著鼻子把它給擦干凈了。
此事,卻是萬萬拖延不得。
“速,速度傳召馬瑤草,讓他盡快來見朕!”朱由崧的聲音,顫抖得變了調(diào)。
馬士英急急趕來東暖閣中,弘光皇帝二話不說,立即將史可法的告急信,遞給他看。
馬士英匆匆看完來信,亦是臉色大變,額頭的冷汗涔涔而下。
“馬瑤草,現(xiàn)在怎么辦?你到是說話???”見馬士英發(fā)愣不言,弘光皇帝急急逼問了一句。
馬士英心下叫苦,他沉吟了一下,方抬頭說道:“陛下,現(xiàn)在局勢如此突變,確是大大出乎了老臣所料。那就如史閣部所言,請皇上準(zhǔn)其所奏,封賞為國犧牲的高杰,撫慰其下屬部眾,方是要緊之事。”
朱由崧一臉煩躁之色:“此事朕自知曉,何必要你多說!但現(xiàn)在高杰一死,河南一帶,乃至整個北邊防務(wù),皆是十分空虛,卻又該如何防守,方為合適?”
這個問題,瞬間戳中了馬士英心中痛處。
是啊,誰都知道,這個捅出來的窟窿,已是十分難補,但現(xiàn)在想要找所謂的完美對策,根本不可能。
唯一的辦法,也只能是剜肉補瘡,拆東墻補西墻了。
想到這里,馬士英一聲長嘆,乃道:“皇上,以微臣看來,高杰死后,其部尚亂,整肅尚需時日,故暫不可用,可令其從徐州撤離,退往揚州休整。然后速令駐于臨淮一帶的劉良佐部,緊急北上,填補高杰部眾撤走的空缺,這北邊防線,方可得以維持。”
“哦?”弘光皇帝皺著眉頭:“那劉良佐部不守臨淮,不扼控鳳陽壽州一帶,萬一左良玉部起兵造反,朕只怕那靖南侯黃得功后背空虛,以致孤木難支??!”
馬士英喟然嘆道:“皇上,事情緊急,豈可事事周全!若北面防備有失,清虜席卷而下,那只怕左部反叛尚在途中,江南則已非陛下所有矣。這孰輕孰重,陛下如何不知?”
見弘光沉吟不語,馬士英又急急說道:“現(xiàn)在劉良佐部撤走北上,長江沿江之防務(wù),主要由靖南侯黃得功守備,另則可由鎮(zhèn)南侯鄭芝龍部水師輔助守江。朝廷需盡快令鎮(zhèn)南侯鄭芝龍,令其調(diào)集水師船只,抽調(diào)其下精兵,緊急趕往九江以東江南處,成水陸兩處布防。畢竟,清軍現(xiàn)在連黃河也未過來,就算他們一路順利,要打到江南,更是多需時日,故抽調(diào)鄭芝龍部水師,當(dāng)是來得及。畢竟,現(xiàn)在北面局勢大變,朝廷防備清軍南下,已是重之之重。只有先北復(fù)南,先抵御住清虜,再防阻左良玉,方是唯一合適之舉?!?p> 弘光皇帝怔怔地看著他,最終一聲長嘆:“好吧,就如你所說。那朕就追贈高杰為太子少保,另準(zhǔn)高杰之侄李本深,為行軍都督,統(tǒng)領(lǐng)其軍。而其子高元爵,繼襲興平伯之爵位,以示朕優(yōu)恤忠臣之意。同時令其部眾,全部前往揚州安置,在此休整,皆聽從史可法管轄?!?p> 他頓了一下,復(fù)道:“再傳朕旨,著劉良佐部立即北上,趕往黃河沿岸駐防,以防清軍偷襲渡河。復(fù)令鎮(zhèn)南侯鄭芝龍,派出手下精銳水師與兵丁,接替長江之防?!?p> 馬士英一一應(yīng)喏,他猶豫了一下,又向弘光皇帝建議道:“現(xiàn)在鄭部水師調(diào)走,南京城內(nèi)空虛,為防有變,也可在城中,以及周邊城鎮(zhèn),緊急擴(kuò)招數(shù)萬青壯,以備不虞?!?p> “嗯,可以,就如你所說,這般去安排吧。”朱由崧一臉疲相心神惶惶地回道。
他忽覺得,這個皇帝,真他娘的當(dāng)?shù)臎]意思透了。
本想著,自己在群臣擁戴下,在南京建了朝廷,便可如南宋一般,與北虜劃江而治,自己也可當(dāng)個只要安心享樂就好的守成皇帝,卻沒想到,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在這亂世之中,這半壁江山想要守好,又談何容易!
現(xiàn)在國中有左良玉這個反亂賊子,又有那不知真假勢力漸大的所謂太子,皆是虎視眈眈,意欲要奪自己的皇位,實是萬惡不赦!
而北面的清虜,在滅了李自成后,亦是即將南下,數(shù)十萬大軍將要橫掃江南,要帶給南明徹底覆滅之巨大災(zāi)難。
可以想見的是,自己無論是落到左良玉手中,還是被那狗屁太子推翻,抑或被清虜鎖拿了去,結(jié)果必定都是難逃一死。
想到這里,朱由崧忍不住一聲長嘆。
他娘的,早知如此,當(dāng)初費盡心思當(dāng)這個狗入的皇帝干啥,還不如就當(dāng)個逍遙王爺,圖個自在就好。
現(xiàn)在局勢已然如此崩壞,自己被局勢裹脅,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弘光皇帝忽然想到了什么,將正欲起身離開的馬士英急急喚住。
“馬瑤草,你先別走?,F(xiàn)在局勢如此,那假冒的太子之處,又該如何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