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先擒太子,再叛朝廷
何騰蛟這番近乎哀求的話,左良玉卻是根本不為所動。
他緊繃著臉,冷峻肅然,那下撇的嘴角,毫不掩飾地表明對湖廣督撫何騰蛟的輕蔑與不屑。
見左良玉這般表情,一旁的御史黃澍,原本就心下大不以為然,此時察顏觀色,更是冷笑著接過話來:“何督撫,你這般話語,未免言之太過。你要知道,朝廷派寧南侯發(fā)兵北上,去攻奪韃清治下的河南,其真實用心,卻是何其險惡!”
“???黃御史,你何出此言……”
“哼!何督撫,你也是為官之老臣了,朝廷這般調(diào)派,究竟是何居心,你真不明白么,如何還硬要揣著明白糊涂!”黃澍斂起笑容,神情瞬間變得峻厲:“朝廷此舉,無非是要讓寧南侯與去韃虜兩虎相爭,互相折損,以達(dá)到借寇削藩,借刀殺人之目的罷了。那清虜戰(zhàn)力強(qiáng)悍,兵馬眾多,若是我軍此去對戰(zhàn),無論勝敗,必會大遭損失,大傷元氣,那朝廷便可不費(fèi)吹灰之力,就坐收漁翁之利。到時候,寧南侯手下兵馬大失,人心喪亂,哪里還會有再與朝廷對抗的實力!如是那般,可就真成了案板上的魚肉,任憑朝廷宰割收拾了?!?p> 黃澍這話,戳中了左良玉內(nèi)心最為柔弱的心結(jié)。
是啊,自己之所以能拿朝廷不當(dāng)回事,能與朝廷一直對抗卻穩(wěn)如泰山,還不是正因為自己手中有這支百萬兵力的軍隊么。有了這支雄厚兵馬在手,才是自己與朝廷對抗的最大本錢啊。
如果自己真的傻乎乎地聽從朝廷號令,調(diào)派大軍北上抗清,那還真如黃澍所言,自己的百萬大軍,無論勝敗,必會大受損失,以至于一蹶不振,再無與朝廷對抗的實力與勇氣。
朝廷這招借刀殺人,真真用心歹毒啊!
何騰蛟臉色黯然,他急急辨道:“黃御史,寧南侯,你們這般作想,未免太過一廂情愿。要知道,萬一韃寇攻勢猛烈,大明有失,那可就……”
“何督撫,你就不必多言了!”黃澍毫不客氣地打斷何騰蛟的話:“在下知道,你是在擔(dān)心我軍還未來得及滅了小朝廷,那清軍便已打過江去,先把那朝廷給滅了,使得我大明再無主首,最終一盤散沙,再被清虜各個擊破是吧?!?p> 見何騰蛟又欲辨解,黃澍卻又冷笑道:“何督撫,難道你真的以為,寧南侯手下百萬大軍,皆是吃素的么?再說了,我軍順流而下,豈非更比清虜自北南攻,要容易得多么?要知道,他們還有江北四鎮(zhèn)的數(shù)十萬兵力要打呢,又如何會搶在我軍前頭奪占南京?更何況,等到我軍拿下南京,滅了那小朝廷,重立新主,再以挾天子以令諸侯之勢,調(diào)轉(zhuǎn)頭來對付清虜,豈非更加容易?”
黃澍深吸一口氣,眼中更見狠厲之色:“在下想說,現(xiàn)在朝廷為了應(yīng)對北邊韃虜?shù)膲毫?,江北諸鎮(zhèn)的兵力,皆是必會往北調(diào)遣,這樣一來,江南一帶必是空虛,故而正是我軍大舉用兵之最佳時機(jī)!現(xiàn)在無論是安慶,還是九江,這兩座東南重鎮(zhèn),兵力皆是空虛得緊,而那靖南侯黃得功,身為主將,卻正一路護(hù)送那太子西去,其下屬守城部將,又如何會是寧南侯的對手。對手無主之際,實在是我軍發(fā)動突襲的大好時機(jī)啊。有道是,機(jī)不可失,時不再來,這般天賜之良機(jī),安可輕易錯過!”
黃澍這番話語,說出了左良玉內(nèi)心最為渴盼亦最想說出的話語。
左良玉用力拍一下大腿,大聲道:“黃御史說得是!我寧南侯乃是先帝所封之重臣,安可為這茍且無能的小朝廷賣命效力!他們想讓俺去河南與清虜死拼,好在其中坐收漁利,俺卻偏不上這當(dāng)。相反地,俺要給這般宵小一個迎頭痛擊,滅了這一直與本侯作對的小朝廷,復(fù)立新主,再續(xù)正統(tǒng),方解吾恨!”
左良玉冷冷斜了一眼那渾身發(fā)顫的何騰蛟,又轉(zhuǎn)頭對黃澍說道:“黃御史,俺以為現(xiàn)在若要大起義兵,推翻不義之小朝廷,還需得讓吾兒夢庚快些行動,盡快擊潰那西去之太子一行兵馬,抓獲那太子,方為妥當(dāng)。”
左良玉話音剛落,黃澍立即拱手回道:“寧南侯所言極是!可速速傳令世子,令其早日擇機(jī)下手,擊潰太子兵馬,拿獲此人,讓其成為侯爺手中之棋子,成為侯爺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掌中傀儡,讓他除了乖乖聽命效力以保全性命之外,再無他能。這樣一來,寧南侯匡扶大明嫡裔,可謂師出有名,下屬軍兵亦將愈發(fā)擁戴效命。而我軍義旗一舉,發(fā)兵東去,必將勢若破竹,橫掃千里。到時候,大軍順江東下,所向披靡,那小朝廷所在的南京,說不定聞風(fēng)而降,不戰(zhàn)而克呢。”
黃澍這拍馬之語,說得左良玉心花怒放。
他捋須大笑,大聲道;“好!就如黃御史所言,本侯立即傳令給夢庚,令其速速準(zhǔn)備妥當(dāng),于險要處邀擊那太子一行人馬,務(wù)必一舉擊潰太子與黃得功的合兵,生擒太子,活捉黃得功!”
左良玉一語說完,卻又斜眼看一下一旁的何騰蛟,冷冷笑道:“何督撫,本侯欲舉大事,卻不希望何督撫成為我軍之阻礙。故而這段時間里,何督撫就暫且在家中歇息,本侯自會派人料理湖廣諸事。且等我軍大事成時,再讓何督撫出來主持湖廣政務(wù),亦不為遲?!?p> 聽到左良玉這近乎無賴的威脅之語,何騰蛟氣得渾身發(fā)抖。
他顫顫的手指,直指左良玉面孔,厲聲道:“寧南侯!本督撫乃是朝廷命官,拜受了大明官印,安可被你這般羞辱!你要起兵造反,嫌本督撫妨事,大可將本督撫一刀殺卻,省得諸多麻煩!又何必出這般下作之策,特來羞辱于我!”
“哼!你以為,是本侯不敢殺你嗎?告訴你,本侯殺你如殺一條狗!”左良玉一臉猙獰:“只不過,本侯不想在大起義兵之前,自己先玷污了名頭,這才決定暫且留你一條性命。真等到本侯成就了大業(yè),你要尋自盡,或是再來求那砍頭一刀,本侯皆可成全,決不耽誤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