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瘋了一樣追逐那消散于天際的銀光,想要伸手去抓住它,哪怕只是一點一星或片刻的時光。
然而,散了,沒了,我從此絕望。
我是風,天生為王。
我亦是神,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悲傷。
人間各處狂風四起,我吹倒了蒼天大樹,吹平了山丘瓦房。
一時間到處都是殘垣斷壁,到處都有人在流浪。
“神,您不能這樣?!蔽业氖陶咂仗m說。
“普蘭,你以為我想這樣?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因為這是神之心傷。”我哭笑不得。
“您是萬眾的神,您需要為他們謀福祉,而不是讓他們比您還要凄涼和悲傷?!?p> “哈哈哈哈……”我放聲大笑,臉上卻流著淚水兩行?!爸\福祉?你認為現在的我還能像原來那樣?”
普蘭看著我思索。
我知道,他從未見過如此不堪的神,如此無藥可救的王。
當我以為他也要放棄我時,他突然伸出手,讓我看手心上散發(fā)出的光。
“這是什么?”
“這是一片光,也是風兒,您的新娘。”
我簡直難以置信。
“那她現在到底在哪里?”
“在空靈花敗的那一刻,它化成了冰霜,落入了世間某處,成了一片雪,也或是一點霜。”
“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您是我的神,我怎么會欺騙您。只是它到底在哪里,我真的不知道,所以幫不上您的忙?!?p> 我將普蘭抱在懷里,開心的想要歌唱。
風兒,不管你現在是一片雪,還是一點霜,我都會找到你,讓你回到我的身旁。
我的神生有了希望。
狂風息了。
微風暖意也漸漸撫平了世間的傷。
我化為風,吹過無數江河,吹過無數高山峻嶺。
但凡有雪有霜的地方都感覺到我曾經來過,因為我經過的一切地方都被我吹的雜亂無章。
“神,您不能這樣找,這樣找下去,哪怕真的有末日來臨那一天,您也未必能如愿以償?!逼仗m閃現在我的眼前,攔住我的去路。
“親愛的普蘭,我的智者,那你說我該怎么辦?”我真誠的發(fā)問。
“風兒化雪前受過您的神光,允過您純凈的血。所以她不會像普通雪霜那樣,出現在那些隨處可見的普通的地方。”
“那……那是什么地方?”
“神,很抱歉,答案只能由您自己親自去尋得,而我無法幫忙?!?p> 普蘭走了,留下我一個人迷茫。
不在普通的地方?
什么地方是不普通的地方?
什么地方既不普通,又會有雪和霜?
我絞盡腦汁,想破腦殼,依然找不到答案。
我低沉的降到地上,坐在一片清澈的湖前冥想。
一串鈴聲響起,越來越近。
睜開眼時,看到一個小男孩正低著頭看著我。
他的牛悠閑的吃著湖邊的青草。
“你是誰?坐在這里干什么?”小男孩蹲在我面前。
“我在思考?!蔽倚?。
“思考?思考什么,很難嗎?”他接著問道。
“嗯,很難?!蔽矣中?。
“要不……你說出來聽聽,也許我能知道?”
小男孩的神情惹的我哈哈大笑,一陣清風徐來,吹起湖邊如浪的草。
“不用了,謝謝你,你不會知道的?!蔽沂巧?,連我都想不到的答案,一個四五歲大小的孩子怎么可能知道。
“那可真沒準兒,我額吉說過我很聰明的?!毙∧泻⒁荒樀牡靡庋笱蟆?p> “額吉?”我不解。
“就是我的母親?!毙∧泻⒔忉?。
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世上真有別人知道而我不知道的事。
再看眼前的小男孩,全身透著靈光,也許我的忙他真的能幫上。
“那好……請問一下……”我在話語里加了“請”字,表示對小男孩的尊重。“你知不知道有一個地方,不僅無比潔凈,還常年都有雪和霜?”
小男孩沒有回答,只是盯著我不放。
看來他真的不知道,是我自己懷有不該有的期望。
我起身,摸了摸小男孩的頭。
“我要走了。”
小男孩拉住的我衣服。
“怎么,還有事?”
“你……是不是……”小男孩伸出手,回身指著身后的方向?!澳闶遣皇窃谡夷莻€地方?”
我隨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見一片云霧正在逐漸散開,露出連綿不斷,巍峨神秘的山巒。
“那……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我們族人認為最圣潔的地方,是我們的神山。你看到山頂上那白如云的地方了嗎?”
我點了點頭。
“額吉說,那些是不會融化的雪和霜。”
我在小男孩的額頭上重重的親吻了一下。
“謝謝你,我的孩子?!?p> 下一刻,我便迫不及待的沖上了天,飛向那純凈神秘的雪域神山。
這里確實如同小男孩說的那樣積雪不融,而且如同鉆石一樣閃著銀光。
可是,我將問題想的過于簡單,這里的雪霜如同一片汪洋。
我走遍神山,幾乎筋疲力盡,最后直接跪在了地上。
“風兒?。?!你在這里嗎?你要是在這里的話,請你提示我一下好嗎?”我大聲喊著。
“我的神,我的王,我就在您的面前?!币粋€聲音響起,輕且?guī)в袘n傷。
我低下頭,眼前的雪花中有一片竟然是那么的明亮。
“風兒,是你嗎?”我問。
那片雪花向我發(fā)著耀眼的光。
我狂喜。
我切斷了左手的血脈,讓左手變得如同寒冰一樣。
然后小心翼翼的將那片雪輕輕托在掌心上。
一路上,我看著它,它向我閃著光。
我開心的歌唱,臉上不見了悲傷。
“普蘭你看,我將風兒找到了?!蔽议_心的向普蘭炫耀。
普蘭卻只注意到我毫無血色的左手掌。
“神,您切斷了左手的血脈?”
“只有這樣我才能將風兒帶回來?!蔽一卮鸬臐M不在乎。
普蘭輕輕的碰了下我的手,我沒有一點感覺,他卻被凍的將手一縮。
“神,您這樣做是不對的?!逼仗m責怪。
“我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辦法。”只要能將風兒帶在身邊,別說一只手,就是用我的命去換,我也沒有半點為難。
“不,還有別的辦法?!?p> “還有別的辦法?什么辦法?”
普蘭走到窗前,推開那扇窗。
“神域的世界總是一片光明,似乎讓神您也同時忘記了什么?”
我忘記了什么?
我沒有明白。
“在凡人的世界里白天有太陽神給他們帶來光和熱,夜晚則有月亮神給他們帶來寧靜和涼爽?!?p> “你是說月亮神?”
“將這片雪花交給月亮神來守護,這樣就不僅可以讓她更安全,也可以恢復您的左手。”
“不行,不可以。”我果斷的拒絕了普蘭的建議。
費盡千辛萬苦才將風兒重新找到,我怎么可能將她就這樣交到別人手上。
“好吧,神,一切聽從您的意愿?!?p> 普蘭不再多言,看上去有些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