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擺燈酒

　　到了年初四這天，小云的爸爸把甘蔗都裝在斗車上，然后兩個車把上分別掛著一袋煎堆和一袋茨菇，奶奶和大伯母一大早就從村頭開始派起，把村里姓楊的家庭都派了一遍，小云家的燈酒是年初六擺的，去年有三戶人家生了男孩，按時間順序就初六、初七和初八三天輪流著擺酒席。邀請了十幾戶是關(guān)系比較密切的家庭全家來參加酒席，另外還有十來戶關(guān)系一般的就通知男主人代表家里參加宴席。

　　通知完畢之后，就要開始準備工作，因為年底剛好村里擺過婚宴，所以祠堂還算干凈，不用大搞，稍微清潔一下就好了。除了場地和廚房設(shè)備，所有都是主人家自己負責(zé)。先是柴火，楊偉良在柴房翻了下，抬了好幾根大木頭到祠堂廚房，這些木頭在柴房放了好幾年了，另外還有好多粗壯的木頭。“爸爸，為什么留著那多木頭??？”小云好奇地問?！斑@些就是留著等你結(jié)婚的時候擺酒的時候燒的柴?！睏顐チ冀忉?。

　　“啥？我還這么小啊，什么時候才結(jié)婚??？”小云驚訝道。

　　“家里有兒子女兒的都是這樣的，都早早地備好了柴火，總不能等到結(jié)婚那時才準備吧，已經(jīng)來不及了?！边@些木頭是楊偉良老爸承包山頭的時候砍下來分給兩個兒子的。

　　小云又被農(nóng)村人的未雨綢繆刷新了世界觀。她又想，如果家里七八個孩子的是不是要準備一屋子的木頭當柴火……

　　宴席上的桌椅是村委向附近的一個木頭廠租的，連租三日，這樣就不用運來運去了，費用由三個家庭平攤，每到年底，桌椅的出租就特別火熱，這還是年前就已經(jīng)租定的，遇上特別好的年份，村里多人嫁娶擺酒的時候，還不一定能租到呢。

　　至于食材方面，可以提前向村民預(yù)定蔬菜瓜果，雞鴨鵝豬肉則是提前到市集上跟檔主說好了要多少斤肉，多少只雞鴨，提前給了定金，到初六一大早去提就是了。擺個宴席可不是容易的事，還要跟村里能幫的上忙的三姑六婆說好了到時幫忙準備宴席，主廚是附近村請來的師傅，談好了價錢和當天的菜單就行了，真是忙得團團轉(zhuǎn)。幸好因為過年，縣城的酒店也休息了，所以暫時不需要楊偉良送菜過去，不然程玲真的分身乏術(shù)。

　　到了初六一大早，楊偉良就開了車去市集取雞鴨和豬肉了。程玲將事先買好的宮燈，在家里拜了神，然后把燈掛在大廳電扇旁的鉤子上。接著就跟譚老婆子一起，將另外一個宮燈和其他祭祀祖先用的物事用托盤托著，就去祠堂告知祖先去了。程玲囑咐小云在家里看好弟弟，就跟譚老婆子離去了。

　　小云爬上程玲的大床，弟弟睡在里面，她睡在床外面，迷迷糊糊又睡著了。

　　程玲開門回家的聲音吵醒了小云，還有一起醒來的弟弟。外面還真冷，小云不想起來，程玲也就由她去了。她放下東西，到祠堂飯?zhí)媚沁厹蕚淙チ?，等下有人送桌椅和碗筷過來，得有人接收，而等楊偉良采購的肉菜齊了之后，就得安排幫忙的人干活了。因為兩夫妻實在忙不過來，大伯母也過來廚房幫忙了。

　　程玲的親戚也很給力，二姨媽和六姨一早就過來了，放下禮物，她們幫忙在家里接待程玲娘家親戚和照顧小達昌，譚老婆子也沒閑著，她也要作為主人家接待赴宴的親戚。小云的工作就是斟茶遞水兼顧帶親戚到祠堂，兩頭奔波。

　　好不容易忙到中午十一點多了，親戚該來的都來了，大家先是在小云家里坐著閑聊，等相熟的親戚一起，再結(jié)伴到祠堂去?？粗H戚都來得差不多了，譚老婆子就讓小云帶其他親戚到祠堂吃飯去。她要留在家里，以防還有其他親戚過來而沒人招呼，況且小達昌還不能吃米飯，得在家里另外煮爛飯給他做午餐。到時讓人抽空捎點飯菜回去給她吃就行了。

　　小云帶著親戚來到楊氏祠堂，這時祠堂的門口空場地已經(jīng)擺好了桌椅，有些村民已經(jīng)三三五五的坐著。因為還沒開飯，有些孩子就把一張長凳子架到另外一張橫凳子上，一人一頭就玩起了蹺蹺板，小孩的天性就是如此，無論到哪里，總會給自己找樂子。同村的人坐在一起，其他親戚也安排好的位置，相熟的都坐在一起。

　　小云趁著還有時間，就溜到廚房去看人做飯。天啊，做菜的鍋好大，炒菜也是用大鏟，每做好一個菜，廚師就勺些水倒進大鍋，用旁邊的掃帚洗鍋，雖然小云知道那掃帚是專門洗鍋的，但還是有點膈應(yīng)。干脆眼不見為凈吧，于是她又拐進了祠堂里頭，祠堂里其實很簡單，就分成三個隔間，一個是廚房，一個是大廳，廚房和大廳由一個過道連接。大廳里平時空蕩蕩的，現(xiàn)在也擺滿了桌椅，就是光線有點暗，上面是瓦面，陽光從天窗照進來，還是不夠亮堂，得開了墻壁上的白熾燈。大廳的一面墻上畫著不少作品，一看就是小孩子的手筆，其中有人用炭筆在墻上畫了只小老鼠，還挺逼真的。去年小云在這里吃喜酒的時候得抬頭去看這小老鼠，今年竟然能平視小老鼠了，看來今年長高了不少呢。

　　很快就要到正午十二點了，凡是宴席都會挑十二點開席，還有三分鐘就到十二點的時候，楊偉良用香點燃了垂在地面上的鞭炮引子，“噼里啪啦”，鞭炮沿著竹竿往上爬，足足燒了半分鐘，最后一聲鞭炮聲特別響亮，鞭炮聲一停，楊偉良大叫“起筷了！”村民就開始舉筷吃飯。

　　放鞭炮時，小云已經(jīng)跟外婆坐在一起了，她發(fā)現(xiàn)譚老婆子也坐在外婆那一桌。原來程玲之前抽時間回家拉了譚老婆子出來吃飯，兒子是宴席的主角，又怎么能不出現(xiàn)了，再說了，中午怎么還會有親戚過來呢，所以譚老婆子和小云外婆外公兩個親家坐在一起吃飯。這頓宴席的菜肴好豐盛啊，都是平時很少吃的，像筍蝦燜肉、扣肉、燜冬菇、蛋餅和燒肉拼盤、蝦米粉絲、燒鵝、白切雞、耗油生菜膽、芹菜腰果丁、魚肉丸，祠堂外面還擺著一大鍋骨頭湯呢。大家都熱鬧地吃起宴席來了，等吃得差不多了，楊偉良和程玲帶著小達昌轉(zhuǎn)了一圈，村民們說些祝福語，塞個紅包給孩子，不過紅包金額都是五毛一塊，意思一下罷了。

　　大概四十分鐘左右，大家都差不多吃好了，但是桌子上還有很多菜，這時有人會每桌派些紅色塑料袋。桌上的人自覺打包回家，今晚的飯菜有著落了，沒來的人也不用遺憾，這不還可以打包嘛。

　　宴席過后，譚老婆子和程玲帶著小達昌和小云回到家里，繼續(xù)招呼親戚在家里閑聊。每個親戚都帶了禮物和水果糕點過來，程玲要一一清數(shù)，給每人一個紅包作為回禮，在親戚們離開的時候再送上一束甘蔗，這才正式結(jié)束燈酒，也意味著小達昌正式成為楊家族譜里的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