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催@是什么?”美泉推過來一個大蛋糕。她美麗的臉上掛著嬌羞,但還是邀功似的道:“我們在神廟的藏書里找到了一本描述中土世界的書。你不是一直想去中土世界嗎,我們按照上面的做法,做了一個大蛋糕!”
“上面的蜂蜜是我珍藏了好久的?!毖涝谝贿叴舐暼氯碌馈,F(xiàn)在知道他為啥一直都在直愣愣的盯著這個蛋糕了。
明明一場存亡之戰(zhàn)隨時都可能發(fā)生,但是卻沒有一個人的臉上表現(xiàn)出擔憂和恐慌,他們歡天喜地的祝賀著肖恩,就仿佛這真的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夜晚。
“哈哈。還有烤肉!烤牛,烤羊!孩子,今天能讓你徹底吃個夠?!辫F戈走過來,一把攬住肖恩的肩膀??吹竭@些豐盛的食物,似乎下午聽到的食物危機根本不存在。
“嗯,我……我不知道怎么說?!毙ざ餍睦镆呀?jīng)完全亂了套。他的心跳的很快,腦子一片空白,說出話來甚至有些語無倫次:“會不會記錯了,老爹?嗯?你知道,我們之前從沒有過過生日。會不會記錯了?”
蠻神知道,他有多么希望搞錯了,至少先把大家的熱情壓一壓也好。
“不會錯的,孩子,以前我為你過過生日你忘了嗎?而且,十八歲生日對每一個蠻族戰(zhàn)士都很重要。這是一個戰(zhàn)士的成人儀式?!毙へ惾R達溫和的笑著,對兒子,這個粗魯?shù)哪腥丝偸悄敲从心托摹?p> “所幸,昨天晚上你已經(jīng)向所有人宣示了的你的成人禮。干得真不錯,小伙子!”鐵戈的一雙大手狠狠的捏著肖恩的肩膀。
“真不錯,我就說,英雄的兒子必須也得是個英雄。你昨天的表現(xiàn)征服了所有人。等過了這次危機,帶著你們佐阿部落,我,美泉,還有你們父子倆,咱們一起南下,哈哈哈,這樣的事會被天下蠻族傳唱?!?p> “不,我不想……我是說,我不知道。”肖恩腦子嗡嗡的響。眼前的一切似乎有些模糊,他踉蹌了一下。
不遠方的紅光第二次升起。該死的,琪琪已經(jīng)在催促了。
“你怎么了?孩子?!毙へ惾R達看出了他的不對勁。他上前扶住肖恩的肩膀。
眼前開始出現(xiàn)白花花的盲點,耳朵,腦子都在嗡嗡的響,肖恩手腳僵硬,大口的呼吸。
“孩子?你怎么了?”肖貝萊達問道。
“放開我!”肖恩突然一把推開肖貝萊達?!拔乙吡?!走了!離開,懂嗎?離開這里,離開坎貝拉!”
他突然爆發(fā)式的大吼:“你們用不著對我這么好!用不著!”
好吧,干脆攤牌吧,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他不敢看眼前任何人的表情,戳著自己的胸口,難以壓抑的痛苦充滿其中,他吼道:“我他麻的不值得你們對我這么好!英雄?我不是!不是!我和你們不一樣,我怕死,我就想活著!想去南邊的世界享受正常人的生活!怎么了,我有什么錯!說到底,我不欠你們的!”
他劇烈喘息:“實話說吧,我跟琪琪說好了,就是那個中土來的姑娘,她有辦法帶我走,就今晚!所以我其實是個逃兵,魂淡,渣滓,垃圾,我不配站在這里接受你們的祝賀!
什么生日?什么成人禮?成人了又怎么樣,活下去,像今天那個瞎了眼的老信徒,還是那個全部落都死光了,一心想上戰(zhàn)場送死的廚子?
我呸!我不愿意!我不愿意去死。我想活著,活下去!過自己想過的人生,有錯嗎!干嘛非要用這些東西綁著我,拖著我和你們一起當英雄!誰他麻的看到我腦門上紋著英雄兩個字了?嗯?誰?有字也特么是‘送死吧懦夫’!”
他顛三倒四,語無倫次,嘴巴像機關(guān)槍一樣瘋狂的吐字,將積壓在心底的糾結(jié)和痛苦一次性釋放出來。原本熱鬧的庭院里,只有他一個人的聲音,以及其他人壓抑的呼吸聲。
這突然的狀況像一記重拳幾乎把所有人都完全打懵了。
“我告訴你們,我……”
啪!
他還想說,但一個巴掌止住了他的喋喋不休。肖恩愣愣的看著一個小個子。一個比他還小,身材瘦小的小子。
“你是誰?”他捂住臉,好半天才想起這是誰。是鐵戈的兒子。那個天賦很差,很不受他父親待見的兒子。
“你這個混蛋。”少年的氣還沒撒完,一頭頂過來。但是如今的肖恩體格實在太強壯,少年頂過來,肖恩紋絲不動,他卻被反彈的力量推到在地。
他干脆坐在地上,也不坐起來:“你知道這里的人多愛你嗎?知道這多讓人羨慕嗎?我是個廢物,我爸根本不在乎我,要不是我姐姐拼了命,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扔在部落里等死了,一了百了!”
他喊道,眼淚從眼里涌出來,指著肖恩的鼻子繼續(xù)罵:“你知道我有多羨慕你,哪怕老天爺給我你十分之一的力氣,我也能讓我父親好好看我一眼。嗚嗚嗚。憑什么?”
他哭著道:“憑什么你這樣的人會變得那么強?為什么想你這么強的人要說出這樣的話?嗚嗚嗚,蠻神知道,我之前有多崇拜你?!?p> 嗚~!正在這時,凄厲的號角聲突然從遠方穿來。
肖恩臉色蒼白,亡靈大軍又來了!
所有人都知道,這次不會再是試探了,這是真正的決死之戰(zhàn)。所有人的心都繃緊了起來。但肖恩的所作所為無異于在這些人出征之前砍了他們一刀,他們心里空蕩蕩,有些不知所措。
然而只有一個人例外。
地上少年站起來,抹掉臉上的淚水和鼻涕,他大聲喊道,每一個人都能聽見他的聲音:
“那幫雜碎又來了,好,今晚我會上戰(zhàn)場,我知道我肯定會戰(zhàn)死在那里??赡怯衷鯓樱??至少這輩子我活過一次,我一直被人看不起,但是我沒有看不起我自己!我為自己活著,活的明明白白,死的也明明白白!”
他指著肖恩大聲道:“勝過你一萬倍!”
他的話像一把刀子扎在肖恩的心口。剛才的癲狂像潮水一般褪去,他踉踉蹌蹌后退幾步,像傻了似的站在那里,看著少年擦干眼淚低著頭從他身邊繞出去。
號角聲一聲緊似一聲,遠處的戰(zhàn)斗已經(jīng)如火如荼。
肖恩呆愣的視線里,一個又一個熟悉的臉龐,帶著復雜的表情從他身邊穿過。
最后,院子里只剩下肖恩和肖貝萊達。
父親走到兒子身邊,他最后一次,緊緊地抱住他的兒子?!盁o論如何,”他說:“我永遠愛你,兒子。”
說完,他大步離開,肖恩僵尸一般轉(zhuǎn)過身去,看著那個男人高大的背影一點一點逐漸模糊。
急促的號角聲,戰(zhàn)鼓聲此起彼伏,似乎戰(zhàn)爭剛一開始就已經(jīng)到了最緊急的時刻。不遠處,紅芒第三次升起,按照約定,這是最后一次。
肖恩像丟了魂一樣,他離開這里,踉踉蹌蹌的往琪琪的住處走去。
唉……
千載啊琵琶
他和你我一樣,是個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