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居
因著沈寧還未從老夫人處回來,整個居所燈火通明。
芬兒步履匆匆的踏進院門,沒走幾步,就被門口灑掃丫鬟穗穗拉住了手,“哎!芬兒,這么晚了,你去哪里了?”
芬兒聞言,臉色略略有些不自然,“方才遇到個熟人,聊了幾句?!?p> 穗穗聽完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芬兒見狀,正要離開,卻又被穗穗一把拉住,芬兒心頭不耐,但面上不顯,只是抬頭有些疑惑的看著她。
穗穗私下看了看,面色有些忌憚,“你今日不如先去我那里睡吧,冬菊還在為今日這事兒發(fā)脾氣呢,你可別去觸她的霉頭。”
芬兒一聽,臉色蒼白,像是被嚇到了一般。穗穗看到她這幅模樣,有些不忍,
“你說你,做什么不好非要說冬菊干嘛?偏偏還叫別人聽見了,她姐姐也是姑娘跟前的人,這下可好,冬菊被她姐姐訓斥,現下心中正有氣,你現在回去,不正好吃炮仗。”
芬兒聽完,臉上血色盡退,整個人都被嚇得恍惚了,她一把抓住面前人的手,帶著哭腔道:“可是,穗穗姐,你平日里也都知道,冬菊仗著自己姐姐是姑娘跟前的人,脾氣大得很,我素日在她手下吃不到什么好果子,我向來隱忍,我只是今日聽見她對姑娘不滿,我想著,姑娘從前待我們不薄,我只是,我只是不想讓姑娘平白無故受這些委屈罷了,我不是故意要透給夏嬋姐姐的,穗穗姐,我如今該怎么辦呢?”
這一番話說的可謂是情真意切,既說了自己平日里被冬菊欺壓,又表明了自己的忠心,任誰聽了都挑不出毛病。
當然如果忽略她眸中劃過一絲深意就更好了。
穗穗看著面前哭的梨花帶雨的少女,更不是滋味了,她比芬兒年長些,芬兒在她眼里還是個小丫頭片子,平時關系也好,她也不忍心看著芬兒受罪,她眼瞅著面前的丫頭要被嚇壞了似的,安撫道:“妹妹莫慌,你既然叫了我一聲姐姐,那姐姐絕不會讓你白白受委屈,你既是對姑娘一片忠心,就該讓姑娘明白才是?!?p> 芬兒聽完這話,勉強止住眼淚,抬起頭小心翼翼道:“可是,穗穗姐,我只是一個小小的三等丫鬟,又如何能到姑娘跟前呢?”
“哎呀,這你可就不知道了吧?!彼胨肷裆衩孛氐牡吐暤溃骸跋膵?,可是我表姑家的女兒,我當初進姑娘院子里,還是我表姑給找的人,若是想通過她見到小姐,應是不難?!?p> 芬兒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她原本是想著,把這事兒給鬧大,讓姑娘注意到自己,只是如果自己親自去做這件事情,難免會遭到報復,但若是夏嬋去做,火力就不會全部集中在自己身上。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芬兒一想到這里,臉上的笑意不免更深了幾分,“穗穗姐,此話當真?”
“你瞧你,倒不信我了?!彼胨牍首鞑环薜恼f道。
芬兒不禁臉紅,訕訕道:“穗穗姐,說的哪里話,我何時不信你了?”
“你這樣,要我看,我現在就帶著你去夏嬋屋里好好說道說道,要不然等姑娘回來了,冬菊她姐姐上前一伺候,把這事兒倒打一耙可就不好了?!?p> 穗穗一臉語重心長的說著。
“穗穗姐今日之事,多謝你替我周旋,我無以為報,若是穗穗姐以后有什么吩咐,芬兒必定盡力而為?!闭f著,把右手三指并攏舉起,發(fā)起誓來??粗覂阂荒樞湃蔚哪?。
這以后要找人幫忙豈不是方便許多,隨隨便便找人說句話的事兒,成不成也不管自己的事情,但是幫忙的情分到可是落實了,以后想讓芬兒幫自己的忙,她敢說不嗎?
穗穗心里難免有些自得。
轉過身去,卻忽略了芬兒晦暗不明的眼神。
一時間,兩人雖然無話,但心思各異。
兩人轉身去了夏嬋的屋子。
整個霜居,占地面積很大,正對著大門的三間屋子是沈寧素來待客的地方,不過因著沈寧之前古怪的性子到是也沒多少人愿意上門。
穿過右側的拱門,后面的四間廂房才是沈寧的住處,空地上種了許多沈寧喜歡的花花草草,春日里看著很是生機盎然。
院子的東北角是幾個大丫鬟住的地方,平時像穗穗她們這種二三等丫鬟倒也沒資格來這里,今日因為沈寧遲遲未歸,趁著天黑,穗穗和芬兒二人才敢來這里找人。
不多時,兩人就到了夏嬋的屋子里。
夏嬋此時正自己坐在炕上,這還是芬兒第一次仔細觀察夏嬋,眼前的人穿了件橙紅色小衫,系了條煙色裙子,眉眼嬌俏,頗有幾分姿色。
穗穗和芬兒走進來的時候,她正在擺弄自己的針線,聽到腳步聲,她抬起頭,看到穗穗,臉上浮現出疑惑的神情,放下手里的東西,問道:“穗穗,這么晚了,找我有事嗎?”
穗穗見狀,上前幾步,對著夏嬋略略有些討好道:“表姐,我今日找你確實有事兒?!?p> 說著,側過身去,把旁邊的芬兒往前推了推,夏嬋看到芬兒,有些眼熟,卻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穗穗見狀正要開口,卻見夏嬋盯著芬兒看了一會兒,臉色頓時恍然大悟,“原來是你啊。怎么,這么晚了,找我是有有什么事情嗎?”
芬兒見夏嬋問自己,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先是介紹了自己一遍,緊接著就把今晚的事情又講了一遍,說到最后,已然是有些哽咽,面前的女孩子眼圈發(fā)紅,眼看都要哭出聲來,上齒卻緊咬下唇,全然一副受了委屈卻不敢言語的模樣。叫人看了憐惜不已。
夏嬋聽完,一腔怒火直沖腦門。
平時,她就看不慣冬菊那幅趾高氣昂的模樣,原想著不干自己的事情,誰知她私下竟是變本加厲。更別提今日她說姑娘閑話,要不是被自己無意間聽到了還不知私下里要說出多少腌臜話兒呢!
夏嬋冷著一張臉,狠狠的將手里的帕子丟在炕上,對她二人道:“跟我來!”說罷,一把掀了簾子走了出去。
芬兒此刻已經收起那幅可憐的模樣,面上隱隱不屑,還以為多大能耐,不照樣被她幾句話激怒。
走在前面的穗穗,察覺到身后的人沒有跟上來,回頭看到芬兒垂著腦袋站在屋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由得催促道:“還愣著干什么?趕緊跟上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