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武頓了一會兒,望著正前方:“這件事你告訴我,不怕被捅出去?”
安云一揚下巴,指向門洞的方向,道:“不會的,我知道你們現(xiàn)在也和機關(guān)城結(jié)仇了。”
“伯仲心善,”李武劍眉一沉,“出了這事確實不能潦草算了?!?p> “那正好。那我就如子美言,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幫你們報了這仇?!?p> 李武一驚,抬起頭望著他:“你要……”
說到一半,他又露出理解的表情:“不愧是盜命師,此等膽識難怪圣上都下令緝捕?!?p> 安云心想自己還不是原主,要是原主估計下手更快,早就拎著血肉造機離開此地了。
李武想了想,又說:“你要怎么做與我無關(guān),但是你死了讓我劫獄這個事……”
“你不是已經(jīng)答應我了?”安云故作驚訝。
“什么時候?”李武人都懵了。
“剛才我說要干自己的老本行,又讓你幫我劫獄。你問的問題是‘老本行是什么’,而不是‘為什么要劫獄’,要是你想拒絕,肯定會先問后一個問題?!?p> 李武無奈地笑了,這個盜命師的性子還是他印象里那個大侄子,很好說話,也把自己看得很透。
“行?!彼f,“如果你死了,我會辦的?!?p> “多謝?!卑苍普?,沖著他一抱拳,“君子一言?!?p> 李武擺擺手:“先別著急謝,反正到時候我跑了你也不知道?!?p> 安云知道他在開玩笑,也笑了。他蹲下身,低聲道:“再多問一句,你知道關(guān)于巡察御史的事嗎?”
“粗有所知?!崩钗潆S便說了一些關(guān)于巡察御史的事情,包括品級,職責,最后還說雖然巡察御史品級不高,但是各路的封王都得敬他幾分,畢竟其就是靠反饋吃飯的。當然,現(xiàn)在他們的職能略有削弱,所以有的巡察御史索性就開始瀆職,直接收取賄賂,知情不報,上下一氣把皇帝蒙在鼓里。
安云點點頭,又說:“還有一件事……”
“你怎么這么多事兒???”李武雖然嘴上這么說,臉上卻不見生氣。
“嘿嘿,你會娶那個叫韓睇的嗎?”
李武愣了一下,垂下頭,安云就看見他腦袋上呼呼冒煙,過了一會才憋出一句:“那得看人嫁不嫁了?!?p> 安云嘻嘻一笑,沖著李武身后抱拳道:“姑娘,你都聽見了,我只能幫你到這兒?!?p> 說罷,安云轉(zhuǎn)身離去。李武聽他的話,忽覺得背后一涼,轉(zhuǎn)身就見到鹿大壯和鹿英扶著有些虛弱的韓睇出來,韓睇低著頭,隔著那如黑浪般的長發(fā),可以依稀看出她的臉也有點發(fā)紅。
鹿英指著李武:“爹,哥哥臉上燒著了?!?p> “韓睇,我這是開了剛步入頑血,想開一下試試,所以身上才冒煙的?!崩钗涫置δ_亂地辯解,調(diào)整過來才咳嗽兩聲,“伯仲怎么樣了?”
這時,幾個丹毒派的郎中跟在鹿家父女身后走出來,為首的大師兄一邊解衣服一邊說道:“傷得很重,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大礙了,大概后天此時就能下地?!?p> “這么快?”李武一邊上前把韓睇扛過來,一邊鎮(zhèn)靜道。
“嗯,其實我們幾個只不過是丹毒派七品,原是操作不來這種手術(shù)的。不過幸好是在機關(guān)城,我們把他身上破損的部位用機關(guān)代替了?!贝髱熜值溃斑@些技術(shù)是丹毒派和機關(guān)派天賦異稟的前輩,耗盡畢生心力完成的心血之作。這些智慧,讓我們愈發(fā)近于一品飛升?!?p> 李武點點頭,他知道著一品意味著什么,一旦八大門派中有一門率先參透一品飛升,也就是永生的秘密,其他門派數(shù)百年來積累的努力就瞬間化為泡影,這是極為殘酷的爭奪。
大師兄一伸手,后面的師弟便遞上一封書信,大師兄道:“帶著這封信去找丹毒派門主,他會把畢生所學毫無保留地傳授給這姑娘。”
李武謝過,伸出左手接在手中。大師兄看他沒什么反應,又補充道:“不要小瞧,門主也是二品。”
說罷,他伸了伸懶腰,全身的骨節(jié)都發(fā)出迸裂的聲響。實際上他們已經(jīng)連續(xù)站了兩個時辰。
“不良人,告辭?!贝髱熜炙实匦χo別,身后的師弟也都告辭,一群人像老年人抱團一樣舒展著筋骨去把錢三郎運走。
清泉、林無根還有比武場的那些觀眾,距離他們離開已經(jīng)過了兩個時辰了,可是李武完全沒有察覺到時光流逝得如此迅速。
他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肩上的韓睇,托著她的腿,把她背起來,然后沖著鹿家父女道:“我們走吧?!?p> “哥哥呢?”鹿英問的是安云。
李武看看四周,安云不知什么時候離開了。
“他有點急事,咱們先送伯仲去修養(yǎng)吧?!崩钗錄_她一笑。
于是,他背著韓睇,鹿大壯領(lǐng)著鹿英,一群腰酸背痛的郎中不知道從哪弄來個折疊木床,推著昏迷的錢三郎離開比武場。
李武走在最后,他輕輕對著身邊說:“韓睇,你別裝睡了?!?p> 韓睇微微睜開眼,虛弱地問:“嚴兵,令飛去哪了?”
李武咽了口唾沫,沉聲道:“他也有點急事要辦?!?p> “哦。”韓睇把下巴放在李武的肩膀上,莫名奇妙地說,“這樣用下巴砸你,你疼嗎?”
“疼,所以你別砸了?!?p> 韓睇開始像啄木鳥一樣用下巴磕他的肩膀,磕完了還咯咯地笑。
李武一把抓住韓睇腦袋上的小黑帽,向下猛地扯到她眼前:“你還是快睡吧你?!?p> ……
眾人走后,比武場徹底空寂下來。
安云從門洞里探出身,他看看自己的手串,現(xiàn)在還剩下不到一個菩提。
“還行?!卑苍铺痤^,在明天刺殺完燕有羽之前,菩提還有剩。
他反過手,張開手掌,里面握著一個玲瓏的機關(guān)鳥,很像是木制的蜂鳥,這是安云在郎中們離開后,從門洞里找到的物件。
木鳥的翅膀上畫著一個小小的圓圈,大概是機關(guān)派的標志,沒什么辨識度。
這東西也許有用,安云莫名地生出這樣的感覺,撩開袍子將木鳥收到上衣口袋里,隨后便向著機關(guān)城內(nèi)城出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