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的注視中,他緩緩的拿起話筒,放到了嘴邊,給大家講了一個故事:
我是葉瑾煜,剛一出生,我的母親就永遠的閉上了眼睛,她還沒有來得及看自己一眼。同樣,他也沒有被她抱在懷中一次。印象中,他都是跟著年邁的奶奶長大的,依稀記得自己從記事起,就不曾見過父親對他有過一絲笑容。
每當自己興高采烈的向他張開懷抱希望他能夠像尋常父親那般抱抱自己的時候,回饋給自己的,永遠是那般厭惡的眼神,小小的他,當時并不知道,長大之后,才知道,那種眼神,是巴不得他去死。
不過,他并沒有氣餒,覺得父親這樣,一定是自己不夠優(yōu)秀。于是他更加的努力,只希望自己的一點點成績都能換來父親一個驕傲的表揚。
但是,很可惜,沒有,一次都沒有。
一個小小的孩子,唯一的心愿就是父親能夠給他一個難得笑臉。不過,即便是這樣的一個心愿,當自己拿著獎狀來到父親面前的時候,得到的,卻仍舊是那般冰涼的眼神和一句不帶絲毫感情的“滾”
漸漸的,小男孩的心中也就不抱有什么期望了。
就這樣一年一年的過去,自己也從曾經(jīng)的那般期待,到現(xiàn)在的波瀾不驚。原本以為生活就這樣平淡如水的過了下去,也算是無驚無險。
但是直到遇到了繼母。
說起來,他們是一場朋友的酒局上認識的。一夜春風之后,就帶著這個所謂的妹妹進了他們家的門。剛開始,可能是顧念著臉面,對他,也算是得過且過,并沒有什么太過于出挑的地方。
但是直到日子久了,她們母女倆慢慢的發(fā)現(xiàn)了父親對這個小男孩的不在乎,行事也就越發(fā)大膽了起來、
慢慢的,也開始顯露出一些真面目了。
對他趾高氣昂的吩咐著做事這些簡直就是不值一提,更別說在他寫作業(yè)的時候讓她給外邊的那些牌友端茶倒水了。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有幽閉恐懼癥的,這來源于繼母對他的關(guān)愛,父親對他的忽視。在一個雷雨天,他想著表現(xiàn)一下,和父親一同去地窖中拿家里儲藏的土豆。
就在父親上去之后,幼小的他就這樣被留了下來。
整整三天三夜,沒有一個人發(fā)現(xiàn)了他的失蹤。他在里邊叫破了喉嚨,都沒有一個人來救他。
就這樣,小小的他有些絕望的躺在了地窖中的草垛上,看著四周漆黑的環(huán)境,絕望濃濃的包裹住了他。
他以為,自己就要這樣死去了。
直到學校的老師打電話過來,詢問他為什么今天沒有去上學,被眾人遺忘的他,才又重見天日。
但是,從這以后,他再也不會去自討苦吃的刷那些沒有必要的存在感了。因為他知道,這些都沒有用。
剛過18歲,小男孩就迫不及待的離開了這個家。離開了這個曾經(jīng)讓他充滿希望又充滿絕望的地方。不論在外邊多苦多累,拿起電話來,都從來沒有一個是撥向那個家的地方。
說完這些,低下的人有些感性的已經(jīng)泣不成聲了。
他轉(zhuǎn)過頭,面向自己這個所謂的父親,面帶苦笑的問道,“爸爸,你說我對你不曾經(jīng)過贍養(yǎng)的義務,你敢拿你對我母親的思念來發(fā)誓你說的是真的嗎?”
這句話,無異是踩到了葉楠的痛腳。
“我,我,我?!彼е嵛岬模菂s始終說不出來。
亡妻是他一生的痛啊,曾經(jīng)葉瑾煜也是他和妻子無限期待中一天天長大的,但是自從由于他的出生導致妻子的死亡之后,他就一直無法接受這個事情,固執(zhí)的把所有的問題都推到了葉瑾煜的身上,以至于這么多年來對他確實有些不聞不問。
“爸爸,捫心自問我這么多年一筆一筆的給了你們多少錢,你心里有數(shù)嗎?只要是你們張嘴要了,我又有那一次拒絕了,我一直想問您一個問題,二十多年了,你把媽媽的死怪在了我的身上,我從來都沒有享受過一點點的父愛,到現(xiàn)在了,您還是不能原諒我嗎?”說著,葉瑾煜低聲說著,帶著濃濃的期盼。
這話,更加刺激到了葉楠。這么多年來,沒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讓本就有些不穩(wěn)定的葉楠徹底的爆發(fā)了起來,“都是你,要不是因為你克死了你母親她就不會那么早就離開我的。你就是個禍害,不應該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禍害!禍害!”
說起來葉瑾煜的母親,葉爸爸又恢復了以往的癲狂,一直以來,這就是他心中的一根刺,要不是因為意外和現(xiàn)在的妻子發(fā)生了關(guān)系,恐怕他這輩子也不會再婚的吧。
不過即便是如此,他這一生,也過的迷迷糊糊,不敢清醒。
聽到這個份上,眾人都有些明白了過來,哪里是剛開始的兒子忘恩負義,明明是兒子忍氣吞聲還是換不來父親的一絲諒解,哪怕兒子也是受害者。
這下,本來怒氣沖沖的賓客,一時之間居然還有些心疼葉瑾煜。
一個剛出生就被父親打上了克死媽媽罪名的孩子,可想而知從幼年開始就過的怎樣的生活。能有今天的成就,完全是靠自己打拼下來,家人肯定沒有給過一絲的支持的。
即便是這樣,葉瑾煜也從未有過抱怨,還是念及著父子的恩情,給家里送錢?,F(xiàn)在突然跑過來,恐怕也是利欲熏心,太過于不知道滿足了吧。
“你這是什么狗屁道理啊?!币粋€脾氣火爆并且和葉瑾煜交好的導演終于看不下去了,張嘴罵道。
他就是那個曾經(jīng)在葉瑾煜被打壓的時候,賞識了他給了他一個機會的導演。
只見他氣勢洶洶的走上了臺,從主持人手中拿過來話筒就開始不停歇的說了起來,“你居然荒唐的把你妻子過世的問題推脫到你兒子的身上,你是孩子嗎?被撞疼了去打門?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妻子拼死也要生下的孩子現(xiàn)在被你這么對待,她該有多么的心疼,這就是你愛她的表現(xiàn)嗎?你看看她給你拼死生的兒子有多么的優(yōu)秀,哪怕被你這樣的對待,還是沒有對你有什么絲毫的怨言,你那點子莫名其妙的恨意憑什么要轉(zhuǎn)嫁到無辜的他的身上?!?p> 聽到這個話,葉爸爸的身軀震了一下,這么多年來,他只是自己悲傷著,身邊的人忌憚他都不敢提起過世的師曼曼,也就沒有人告訴他,這樣對待她的兒子,她會心疼。他回想起來了很多他不敢想的從前,記得那時候妻子剛查出來懷孕。
那是一天陽光很好的早晨。
“老公,我身體不舒服?!睅熉鼜男l(wèi)生間走出來,低頭坐在了沙發(fā)上。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那我們趕緊去醫(yī)院吧。”聽到這個,正在做早餐的葉楠著急了,他趕忙關(guān)火去拿東西,準備帶妻子去醫(yī)院。
“也沒什么,就是最近吃飯沒有什么胃口,還總是想吐,整個人都有些困倦?!睅熉f著自己的癥狀,肩膀有些一抖一抖的。
“這是怎么了?好像挺嚴重的樣子,這樣吧,我趕緊打電話請假,你也請假,我們趕緊去醫(yī)院看一下,有些毛病要趕緊治,要不然拖下去成了大病可就麻煩了?!甭牭綆熉拿枋?,葉楠更加的著急了,趕忙拿起來手機就準備打電話請假。
“誒呀,你個笨蛋,不是生病。”眼看要演不下去了,師曼曼趕忙起身攔住要打電話的葉楠。
“不是生???那是什么啊,你不是說你不舒服嗎?你可不要心疼錢,沒事的,咱們早治療早康復?!比~楠有些不解。
“我懷孕了,你要當爸爸了。”看著丈夫那遲鈍的樣子,師曼曼踮起腳尖,悄悄的在葉寧耳邊說著。
“什么?”聽到這個消息,葉寧瞬間驚呆了,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面前嬌俏的人。
“你個傻瓜,我懷孕了,你要當爸爸了。”師曼曼嬌嗔的又說了一遍。
“我要當爸爸了?我真的要當爸爸了。我居然要當爸爸了!”說著,葉寧高興的抱起來師曼曼進行慶祝。
“誒呀,你小心點,小心傷著孩子?!笨粗~楠高興的忘乎所以,師曼曼趕忙出聲提醒。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真的是太高興了?!甭牭竭@個,葉楠趕忙輕輕的把師曼曼放下,“不行,今天不能上班了,你等著,我去請假,我要在家好好陪陪你?!?p> 說完,葉楠就又拿起來電話去準備請假。
而這次,師曼曼只是笑著看著,并沒有反對。
想到這里,葉楠麻木多年的心終于是有些觸動了,他抬起頭看向眼前這個光芒萬丈的兒子,有些陌生,但是又有些欣喜。
是啊,當初自己也是滿心歡喜的期待著他的到來啊。曼曼生他的那天是難產(chǎn),醫(yī)生出來問他保大還是保小的時候,就聽見產(chǎn)房里的師曼曼大聲的喊著“老公,保小,我沒關(guān)系的?!?p> 但是即便是如此,他還是選擇了師曼曼,雖然,也只能來得及讓她看孩子最后一眼,師曼曼拼盡全力生產(chǎn)完之后,就因為大出血死在了手術(shù)臺上。
當時他和瘋了似的沖了進去,就看到平日里都沖著她微笑的師曼曼,現(xiàn)在一臉蒼白的躺在了那里。他摸過去身體還有余溫,但是不論他如何呼喊都再也不能讓她睜開眼睛在看自己一眼。
病床上的鮮血迷住了他的眼,腥紅一片,讓他對那個在旁邊啼哭的嬰兒產(chǎn)生了一股控制不住的恨意來。
“都是因為他,要不是因為他自己的曼曼現(xiàn)在還能沖著自己笑,而不是冰冷冷的躺在了這里。”葉楠心里這樣想著。
就在大家以為這個愣在妻子病床前的男人會一直沉痛的時候,他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無法理解的舉動來。
只見他快速的來到那個孩子的旁邊,低頭端詳了一下。
讓人意外的是剛才一直在啼哭的孩子,在看到他的時候居然咧嘴笑了起來。
但是即便是這樣,也沒有阻止他接下來的舉動,只見他伸手把孩子抱了起來,猛的舉過了頭頂,就要往下扔。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一個在旁邊的醫(yī)生眼看他的動作不對,連忙走上前拉住了他,旁邊的醫(yī)生才反應過來,最后才從他的手里搶下這個好不容易降臨的小生命。
現(xiàn)在抬頭看向這個曾經(jīng)差點被他親手扼殺的兒子,他就那樣的站在了旁邊,回想起往日種種,似乎他真的從來對自己都是有求必應的。
即便是自己出現(xiàn)搞砸了他兒子的滿月宴并且還對他進行詆毀,他也沒有對自己有過什么埋怨,直到現(xiàn)在眼底都還是帶著期盼。
“難道,是他做錯了?”葉楠心里這樣想著,他看向臺下顯得有些焦急的顧小北,又看向自己身旁貪婪的母女,二十多年來,他第一次反問自己,他這些年到底做了些什么?
似乎今天對于葉楠來說是個不小的沖擊,他沒有在多說什么,反而勁直走下臺,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開門離開了。
被留在臺上的母女也是一臉的尷尬,眼看能說話的人走了,她們和葉瑾煜非親非故的葉瑾煜對自己就不會那么客氣了,于是也就訕笑著灰溜溜的走了。
是的,所謂的妹妹只不過是葉楠買一送一的附贈而已,根本就不是他的親生女兒。
“廢物?!笨吹剿M盡心思調(diào)查請來的人都相繼離場,顧小北忍不住小聲的罵著。
“哈哈,今天的滿月宴看起來真的是跌宕起伏呢。不過沒有關(guān)系,我宣布,今天的主角仍舊是我們的葉循小朋友,我正式的宣布,現(xiàn)在正式開始?!毖劭词虑楦嬉欢温?,主持人很快的上去,宣布了宴會的開始。
眾人也都配合著忘卻了剛才的事情,觥籌交錯的開始了一些商業(yè)互捧,以及接下來的資源交流。
休息室中。
“你,還好吧?!笨粗V约旱娜~瑾煜,葉寧心里有些發(fā)毛的問著。
“謝謝你?!绷季茫~瑾煜才開口說著。
“謝我什么???”葉寧有些發(fā)蒙。
“謝謝你在所有人懷疑我的時候,你站出來替我說話,說你相信我,愿意給我一個解釋?!比~瑾煜解釋著。
“沒事啦,身為你的妻子,相信你不是應該的嘛,畢竟我們要走的路還要很久,以后面對的問題也會很多,信任應該是基礎(chǔ)的呀。”葉寧有些不好意思的說著。
聽到這個話,在門外偷聽的顧小北憤然離去。
“葉瑾煜,這次算你運氣好,下次你就不會這么好運了?!鳖櫺”毙睦锵胫?,在回到會場的他,已經(jīng)又恢復到了那個風度翩翩的儒雅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