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欺君之罪

　　傅歡情，是個男人……

　　賈東風(fēng)晃了晃腦袋，猶自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然而她并沒有勇氣再去揭開傅歡情的褻褲，事實上，也沒有必要。

　　可是他為什么要一直裝成一個女人呢？

　　難道因為他娘從小把他當(dāng)女孩養(yǎng)？小時候的傅歡情粉雕玉砌，比自己長得還俊俏幾分，圣帝與傅殤的夫人黎桑感情特別好，還特別給傅歡情賜了一個小名，琉璃，像琉璃一樣璀璨，像琉璃一樣珍貴，像琉璃一樣冰清玉潔。

　　是了，在先帝和圣帝面前都自認是女娃娃的傅歡情，不可能長大突然變成男子，否則就是欺君之罪。

　　但是，他也欺騙了自己。

　　想到這里，賈東風(fēng)的臉色又陰郁起來。

　　自己洗澡從來不避諱傅歡情，有的時候還會讓傅歡情給自己擦頭發(fā)。

　　傅歡情有時與自己喝酒晚了，會一起抵足而眠。

　　這一年來，她們還一起陪著賈懷璧睡覺。

　　自己難過的時候，習(xí)慣抱著傅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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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明明有那么多機會告訴自己男兒身的事情，可是他一個字都沒說。

　　傅歡情睜開眼睛時，剛好看見賈東風(fēng)面沉如水地若有所思。

　　陽光透過營帳照射進來，他第一次覺得夏日的太陽這么美好。

　　幸好，自己還能活著，還能活著見到賈東風(fēng)，就在此時，賈東風(fēng)也轉(zhuǎn)過頭來，目光卻有些陰寒：“你沒有什么要告訴我的嗎？”

　　傅歡情目光向自己的身下望了望，包扎得很結(jié)實。一處肋骨，一處大腿骨，自上戰(zhàn)場以來，自己第一次受這么重的傷，居然就這么一次，被賈東風(fēng)發(fā)現(xiàn)了……

　　他凝視著賈東風(fēng)的雙眼，神情有些復(fù)雜，臉容上千萬種微妙的神情交織在一起，最后——賈東風(fēng)確定自己沒有看錯，傅歡情最后所流露出來的，竟然是一種如釋重負的神采。

　　傅歡情隨即又咬了咬嘴唇，擺出一個無辜的表情：“東風(fēng)，不要兇我?！?p>　　“你是個男人這件事情，為什么不告訴我？”賈東風(fēng)沒有再吃他慣常這套，依然陰沉著臉。彼時他是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女子，嬉笑撒嬌自然都可以，可如今，傅歡情是個男人。

　　一個男人，怎么可以裝無辜？

　　“東風(fēng)，你看我都這樣了……”傅歡情扁了扁嘴，“我長這么大，可是第一次受這么重的傷??！”

　　“你看過我洗澡，跟我一起睡覺，你有那么多機會告訴我你是男的，你為什么不說？”賈東風(fēng)咬牙切齒道。

　　眼看著糊弄不過去，傅歡情撇了撇嘴：“你讓我怎么說，在你洗澡或者睡覺的時候說都不合適啊，萬一你就地把我砍了呢？”

　　“你覺得我現(xiàn)在不會把你砍了嗎？”

　　“不會的不會的，我這次拼了老命救了你，算是過命的交情了吧？”傅歡情諂媚一笑，眼睛彎彎的，閃著狡黠的光。

　　“可我也救了你?！辟Z東風(fēng)張口一回答，卻發(fā)現(xiàn)自己被傅歡情帶偏了，立刻又回到了正題，語氣卻緩和了下來，“傅夫人去世的早，其實傅將軍可替你求一個恩典，公布你的男兒身?！?p>　　“我爹那個性子你還不知道？除了效忠大周就是打仗，什么時候關(guān)心過我是男是女？只怕這么久了，他都以為我是女的了?！备禋g情云淡風(fēng)輕笑道。

　　“如果不被發(fā)現(xiàn)，你難道打算當(dāng)一輩子女人嗎？”賈東風(fēng)默了默，緩緩問道。

　　“也不是，不是怕圣帝治我的欺君之罪嘛。你跟我關(guān)系那么好，等你即位了，天下大赦，我跟你求個恩典，不就可以堂堂正正做回男兒身了？”傅歡情無賴一笑，笑得生動照人，笑得賈東風(fēng)的心輕輕一晃。

　　“天下大赦什么時候赦過欺君之罪了？”賈東風(fēng)故意板起面孔。

　　“那我當(dāng)一輩子的女子也無妨，反正誰也擋不住我‘女扮男裝’嘛！除非……”傅歡情又是狡黠一笑。

　　“除非什么？”

　　“除非我紅鸞星動，看上了哪個姑娘。哈哈哈……”傅歡情牽動傷口，笑到一半，嘶了一聲，立刻又禁了聲。

　　“你整天上戰(zhàn)場，能看上什么姑娘？”賈東風(fēng)皺起眉，給傅歡情檢查了一下牽動的傷處，垂下眼道，“說起來，你是喜歡男人的吧？你跟我要去的哪些男寵，你是怎么做到夜御十夫還不被發(fā)現(xiàn)男兒身的？”

　　“我不喜歡男人，可你要處理那些不好用的男人啊，難道把葉南風(fēng)之流的眼線暗樁留在你重華宮？”傅歡情立刻做出一副我多偉大的表情。

　　“你到底怎么做到的？”賈東風(fēng)追問道。

　　“英子擅長采陽補陰，那些男人對她有用，我便賞給她了唄。反正黑燈瞎火的，哪里看得清是不是我??！又可以幫我坐實女兒身的名聲，何樂不為呢！”傅歡情無所謂的一笑。

　　“歡情……對不起……”賈東風(fēng)將傅歡情沒有受傷的手捧起，將自己的臉埋在他的掌心中。傅歡情處處為了她，甚至愿意為了她付出性命。而她一邊認為她是自己最親密的朋友，一邊竟然連他的男兒身都沒有發(fā)現(xiàn)……

　　“你別傷感嘛。當(dāng)男人當(dāng)女人都無所謂，我還是你的傅歡情?！备禋g情又笑了起來，他感覺到掌心中賈東風(fēng)略顯凌亂的呼吸，持續(xù)安心的溫?zé)嶂约旱恼菩?，心里突的一跳，似乎有什么要破壁而出，心中漲漲的，幾乎要讓他喘不過氣。

　　“我會替你恢復(fù)男兒身的，讓你堂堂正正以男兒身做我大周的護國將軍?！辟Z東風(fēng)抬起眼，認真道。

　　“那我就提前謝謝殿下啦?！备禋g情沒心沒肺地支起胳膊，換了個舒服的躺姿，“殿下，我又有些困了……”他要理一理自己的心緒，一定是因為這么猝不及防被賈東風(fēng)發(fā)現(xiàn)男兒身，他還沒有想好怎么以男兒身面對她。

　　“好好休息吧！”賈東風(fēng)輕輕替他理了理衣服，轉(zhuǎn)身離開了營帳。

　　剛出得賬外，便見兩個大周的兵士將罵罵咧咧蕭恒遠綁縛起來，正拿著皮鞭惡狠狠地抽他，更有一人舉起一根木棍，狠狠向他腿上敲去，立刻快步走過去道：“怎么回事？”

　　“殿下，蕭恒遠害我們將軍受了重傷，還污言穢語罵我們將軍，我們要讓他血債血償！”一個兵士不忿道。

　　蕭恒遠仰起頭，一臉傲然道：“來吧，小爺要是喊聲疼你就是我爺爺。都是那個不男不女的東西，不然你們早就都死了！”

　　“哦？”賈東風(fēng)挑了挑眉，饒有興趣道，“不男不女的東西罵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