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姝好做好的蜜餞送了兩罐去北河,瓦罐上面封的紙寫明了溫昭久一份,長明一份。
她與北河之間書信來往的時日長了,很多人便知道長明是宰相府里溫姑娘的侍從,而且很得看重,底下的士兵們就不免流傳了些閑言碎語。
長明是個忠心不二的人,他對溫姝末可以說是死心塌地。如果讓他聽見了誰說溫姝末一個不字,他便要與對方抵死相拼。
時而久之,大家便不敢再招惹他了,何況溫家姑娘的閑話豈是能亂傳的。別說是長明了,她那哥哥溫昭久更是不好惹。
在軍中待的時間長了,溫昭久的本性就有些暴露出來。原本在京城中他總是用溫和的微笑來掩飾自己刻薄的內在,如今到了戰(zhàn)場上,因為經常殺伐征戰(zhàn),便有些懶得壓抑自己,總是暴露出睚眥必報,趕盡殺絕的本性。
但那些是對外的,對內他還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但下面的人依然覺得,還是不要跟他作對的好。
墨色的瓦罐被送進了溫昭久的房間,放置在了書案上。他一進門便看到了,封口的字跡是溫姝末的,他輕撫著瓶口,心思一動,笑了一下。
溫昭久沒拆開罐子,直接將蜜餞放進柜子里收了起來,又重新坐回到桌邊,雙眸思慮幽深。
按說下旨后應該盡快完成交接工作,但北河這邊仿佛有人在故意刁難,不放他走。
沒有軍印蓋章,他私自離開就意味著當了逃兵,是殺頭的重罪。
溫相那邊也很著急,屢次進宮暗示官家自己思兒心切。
老皇帝日漸病重,對此深有感觸。他越來越看重親情天倫,年輕時只愛江山,現(xiàn)在卻覺得兒孫才是自己的命根,一個也不想舍棄。
官家讓溫昭久回京述職,封他為“殿前都指揮使”。趙肅帝雖然病弱,但心智還未糊涂,他心中明白這是有人在故意阻攔。這個趙仁欲壑難填,還存著與趙伐一決勝負之心。
皇帝這個位置難坐,他當年又何嘗不是千險萬難的走過來的。一旦坐上了才知道有多少痛苦與舍棄,但是這種誘惑誰又能抵擋得住呢?
此時的都城里暗流涌動著,明面上風平浪靜,官員互相之間也甚少走動了,看起來毫無異常。其實背地里的威逼利誘、互相賄賂,比之以往更甚百倍。
李穆自入朝轉文官后,剛開始那段時間不被看重郁郁不得志。他爹李國寅是一門心思的敬忠于老皇帝,可是趙肅帝老矣。李穆想提前鋪好后路,為自己選一個強大的靠山。
太子趙伐倒是找過他兩次,就是態(tài)度上不甚懇切。李穆知道太子與東閣之間的兄弟之誼,他就算投誠,也要屈居人下。
所以他更屬意另外的人選,恰好之后趙仁也私下里拋出過幾次橄欖枝,一來二去的李穆便與他私下合謀了。
以他爹在軍中的威信,想要打下那個位置并不算難事。但要名正言順的讓百官和天下百姓信服,還得借助溫相的幫忙。有了他的扶持,這朝堂上的一大半官員都會倒戈相向。
但是溫相其人太過油滑,可謂是刀槍不入。別說是鮮少同文人打交道的李穆了,就連趙仁本人都套不出溫長庭的話來。
原先趙肅帝硬朗時,重權在握天下事皆逃不過他的眼線。如今他病入膏肓了,趙仁才敢加快籠絡溫長庭的步伐,實在不行就以死相逼,他總得顧著一家老小的安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