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老馬一愣，眼前的人面生的緊，他腦海中沒有印象。
“馬師傅，你是在電腦城送電腦么？”張明邊說著，邊遞了一根煙過去。
老馬眼尖，居然是華子，好煙啊，這煙也就自己過年撐門面能夠抽上幾個，平時也就兩塊一包的野茶山對付一下，熟練的點上煙，態(tài)度親近不少：“是呀，你哪家的老板？”
雖然說每家店都有固定的送貨師傅，拿著底薪加提成。
但也不妨礙順路撈點外水不是。
“送了幾年了？我看您這貨扎的真結(jié)實啊，一看就是老師傅了?！睆埫魈仔┙?。
吐了口煙圈，老馬笑了笑道：“不算送電腦，我八十年代就在省城幫人送貨搬家了，做這行也有二十幾個年頭了。也沒別的本事，就是穩(wěn)當，所以做這些搬運的活計，請我做過一次的人，第二次還是準找我?！?p> “喲，像馬師傅這樣敬業(yè)的?，F(xiàn)在可真不多了?！?p> “哪里哪里?！?p> 老馬平時哪受過這樣的恭維，渾身三萬六千個毛孔簡直都要舒坦開了。
“馬師傅，您這是準備上哪送貨呢？”
“去城西，得送四臺，待會回來還有幾趟呢，真不知道現(xiàn)在的人怎么這么有錢，幾千上萬的電腦買起我買大白菜似得，昨天我都送了二十七臺?！?p> “馬師傅，你送貨可以捎上我么？”
張明套了半天近乎，終于說出了目的。
“捎上你？”老馬一愣，不知道張明這是玩的哪一出。
“對，我是文理科技學院的學生，現(xiàn)在要做畢業(yè)設(shè)計論文，論文的題目是《論L市電腦普及與互聯(lián)網(wǎng)發(fā)展趨勢》，所以需要有一些一手的數(shù)據(jù)，比如用戶的數(shù)量，分布的區(qū)域，還有更多其他的信息，只有這樣，才能讓論文更有可靠性和真實性?！?p> 都說男人說假話只有0和無數(shù)次，有了第一次，那胡咧咧簡直張口就來。
“這?！?p> 又是論文又是互聯(lián)網(wǎng)，用戶分布、區(qū)域、可靠性、真實性，各種詞匯直接給老馬干蒙了。
下意識的叭了口煙，帶著他吧，真就是個拖油瓶，影響送貨效率，不帶他吧，這煙都還沒熄呢，這就翻臉不認，老馬感覺也做不到。
“馬師傅，拜托了，我肯定不會影響你的，要是耽誤你送貨，你直接把我甩下就是了，我這么大一個人了。難道真丟了還找你負責啊?！睆埫鬟呎f，邊從手提包里拿出一包完整的華子，塞進了老馬的衣服兜里。
“這使不得使不得，小兄弟太客氣了。”老馬剛剛還在想拒絕的話，手已經(jīng)摸到口袋，卻沒有拿出來的意思。
“馬師傅，是我麻煩你才對?！睆埫饔謸炝司浜寐牭摹?p> “上來吧。”
“好嘞！”
張明終于成功的做上了送貨的三蹦子。
“轟。”
一腳油門一腳黑煙，老馬開著車向著第一站駛?cè)ァ?p> L市一中教師新村。
這里是一中的家屬區(qū)，去年才落成的小區(qū)，總共東西各四棟，每棟四個單元共六層的樓梯房，像這種近兩年落成的小區(qū)，基本電信的寬帶分纖箱都會到樓下。
張明轉(zhuǎn)了一圈，果然在每個單元的二樓樓梯間，發(fā)現(xiàn)了印有電信字樣的寬帶箱子，有的已經(jīng)接了線入戶。
再一看門口貼的對聯(lián)情況，入住率還是很高的。
一中的教師新村，居住的大部分都是一中的老師，沒準還能遇上個熟人什么的。
教師新村現(xiàn)在一千元每平的房價，妥妥的學區(qū)房，在十五年后，直接竄到了一萬五的關(guān)口，足足漲了十五倍。
雖然高考完了，但其他年級還沒迎來期末考試，所以院子里的人并不多。
“七棟二單元四樓，李老師?！?p> 老馬從褲兜里翻出一個漆面都快磨花了的塑料手機出來。
張明一瞪眼，這不正是火遍大江南北的小靈通？
這玩意資費便宜，3毛一分鐘的主叫簡直不要太良心，而且跨時代的把被叫話費都給秒了，再當時著實算是個王炸。
03年-05年發(fā)展的用戶都幾乎破億，真真正正讓國人，都用上了移動電話。
“喂，是李老師么？喂！啊喂！”
老馬拿著手機看了一下，沒聲音了。
再撥，通了，里邊傳來了女人的聲音。
“李老師，我是新潮數(shù)碼的，你買的電腦，我給你，喂！啊喂！李老師你聽得到么！喂?！?p> 張明嘴角抽了抽，想起了一個段子。
手握小靈通，站在風雨中，左手換右手，右手打不通。
小靈通，簡單來說它就是無線電話的大功率版，雖然看起來像手機，但用的是固定電話的線路，也就是電信眼見移動開始收割紅利而苦于自己只有固網(wǎng)牌照，于是在RB引進了這么一個技術(shù)打打擦邊球。
換而言之，跟自己準備做的寬帶生意套路，半斤八兩，算起來，電信還是祖師爺呢。
連著四個電話，老馬甚至已經(jīng)人爬在了圍墻的高處，總算聯(lián)系上了。
客戶在家，直接送上去就行了。
老馬找到李老師的電腦，小心的卸了下來。
大幾千塊錢的東西，容不得半點馬虎，這摔壞了，大半年的血汗錢興許就沒了。
顯示器是十五寸純平的，連箱子二十多斤，加上一臺主機，一個人確實不太好搬。
老馬拿起一根松緊繩，一穿一搭，兩個箱子穩(wěn)穩(wěn)的扣在一起，直接背在了背上，轉(zhuǎn)過頭：“小張，你擱下邊等我，還是跟我上去？”
一路聊天，兩人也逐漸熟識。
“我跟你上去吧。”
“那我找個人幫我看下東西?！?p> 老馬又放下箱子，把三輪車停到了人多的地方，打了個招呼才回來。
李老師此刻已經(jīng)打開了外邊的鐵門，遠遠的就在樓梯口迎著。
“師傅辛苦了！”
要說還是老師素質(zhì)高，待人也禮貌，老馬干的更利索了，三下五除二，按照李老師的要求，把電腦送進了書房。
“李老師，您檢查一下電腦，要是沒什么問題，在這收貨單上簽個字?！?p> 老馬抹了額頭的一把汗，六月的天，也沒有空調(diào)，豆大的汗都流進了眼眶，刺激得有些生疼。
成人的世界里，從來都沒有容易兩個字。
“這個，我也不是太懂，要不你們先坐一會，喝杯茶，我叫我兒子回來?！?p> 看來李老師電腦不是買給自己用的。
“要多久呀？我這還有一車貨等著去送呢?！?p> “馬上馬上，他就在隔壁學校里，下課回來一趟五分鐘，很快的?！?p> 見李老師還要等兒子回來才收貨，老馬只能耐著性子等一下了。
“李老師，您家裝寬帶了么？”一直沒出聲的張明，突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