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冷風開始從東北方向吹來，一輪彎月也升了起來。
月抬頭望著月亮，喝口酒問道：“聽說你與長流打了一架，輸了還是贏了？”
荊離聽了一臉嫌棄道：“我不像你，打了兩次都輸了，丟人啊，我呢，至少沒輸。”
“他的資質(zhì)很高，只不過這心性比你還要游戲世間啊，不知何時才能兌現(xiàn)自己的天賦，不過前幾天他回來了，比你早幾天，據(jù)說之后就閉關了?！痹抡f道。
荊離聽了微微一笑，他自然是知道長流為何會有如此改變，不過他也沒有提起，接著問月道：“你來這里做什么？莫不是你想。”荊離說到這里欲言又止。
月卻是絲毫不在意，喝了一口酒道：“再和他打最后一場。”
“最后一次？”荊離問道。
月點了點頭道：“對，最后一次，我很早之前就病了，再加上這些年嗜酒如命，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雖然我還不算老，但是我知道，那一天不遠了，我要趁現(xiàn)在還能發(fā)揮出自己的全部實力之時和他打最后一場?！?p> “可為什么一定要打？為了仙榜之首的虛名？”荊離疑惑的問道。
“蒼茫大地一劍盡挽破，何處繁華簫聲落。斜倚云端千戶掩寂寞，縱使他人空笑我，你覺得我在乎那些虛名嗎？”月問道。
是啊，在他心里月又怎么會在意這些，仙榜之首在月看來或許還不如一兩天子笑吧。
“那是為何？你們有奪妻之恨？”荊離問道。
荊離話說完，月雙眼死死盯著荊離，盯得荊離都有些心底發(fā)虛，月又將目光放在已經(jīng)喝空的酒壺上感概道：“醉知酒濃，醒知夢空，不是奪妻之恨，不過也差不多吧?！?p> “?。 鼻G離吃驚的長大了嘴巴，難道這仙榜第一第二還有這種不為人知的故事？其實荊離早就猜到了，月的心里住著一個人，只不過這個人多半是不在了，但是他們想到竟然還有這種事。
月看著表情逐漸改變的荊離又說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的，但和他有關系，我要殺的人就在他的劍館內(nèi)?！?p> “哦，這樣啊?！鼻G離道，隨后晃了晃自己同樣空了的酒壺道：“走吧，去那邊買點酒，你有故事我有酒，絕配?！?p> 此時早已經(jīng)是華燈明照，不遠處的樓內(nèi)歌聲飄過來。
一江明月回憶少了誰？
一杯濁酒相逢醉了誰？
一年舊事桃花紅了誰？
一眼回眸塵緣遇了誰？
一點靈犀真情贈了誰？
一句珍重天涯送了誰？
一番蕭索魚書寄了誰？
一簾幽夢憑欄念了誰？
一彎霜月雪雨譴了誰？
一聲低唱才情癡了誰？
一種相思閑愁予了誰？
荊離知道這定是某位富家公子請的歌姬，聽著江水對面的歌聲，月陷入了深深的回憶，半晌又是幾口烈酒下肚才終于說道：“因為我大部分時間都醉著，已經(jīng)忘了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這個沒你的世界，終非我意?！?p> 月說著看向荊離道：“那時的我也是如你這般年紀，仗劍走天下，以為可以快意恩仇，行俠仗義，但是我這人從小就不愛說話，不擅長交際，所以看上去有些癡傻，武功也是平平，又不知道江湖的險惡，所以一開始只是吃點虧，受些輕傷，知道有一次被一伙強盜包圍，就在我以為自己要死的時候，她出現(xiàn)了，一身素衣，一把短劍救了我，我到今天還記得她那天對我說的話，老天爺對我很好，讓我有幸遇到她。”
三生有幸與君遇，縱使悲涼也是情，情淺無奈悲涼結，唯幸與君曾想見。
月喝口酒繼續(xù)道：“她見我呆頭呆腦笨笨的便問我要去哪？我說不知道，她就讓我跟著她，那個時候她的武功要比我高一些，她話說她會保護我的，讓我做她的跟班，之后我們倆就一起闖蕩江湖，她很聰明，什么事一看就明白，我和她一起后就再也沒有吃過虧，我們一路從楚國到秦國，再到漢國，說好走便三個大國再去四個小國，要走遍這天下，因為她的名字叫做嫦娥，于是她給我起名叫月，我的原名叫什么我到現(xiàn)在都不記得了，哈哈哈，那段日子應該就是我這一生的全部了吧?！?p> 月又拿起酒壺仰頭這才發(fā)現(xiàn)又一壺又被他喝完了，荊離只好把自己的遞給他，月這才又大口大口地喝起來。
你空有一壺醉人酒，卻解不了半點愁。
“意外還是發(fā)生了，就在漢國，當今的漢王親弟弟，漢靈侯，那時的他也是同樣的年少輕狂，就如同今日的秦國太子，當時老漢王還在，他仗著是嫡子，所以被立為太子，再加上如今漢王選擇低調(diào)隱忍，那時的漢靈侯在巴城可以說是無法無天，小娥替人打抱不平去找人，等到了我們才知道要找的人是他，我們也知道得罪不起，本欲退走，可還是引起了麻煩，漢靈侯見小娥生的漂亮，于是色心大動，欲納小娥為妾，小娥生性自由，自然是不肯答應的，他當時沒有出手，我以為這事就這么過去了，可不到兩天，我們的飯菜便被人下了藥，小娥也被抓到了王宮之中，當時的我看那王宮的城墻真高啊，我好幾次夜里偷偷潛入都被抓到，可他卻不殺我，每次都是打一頓，然后放了我，也是在那幾天，我拼了命的練劍，一天晚上再次被打的半死我躺在地上，望著月亮終于悟出了明月劍道，那天我開心極了，以為這就能救出小娥了，可我還是晚了，鳳去了，凰空留，就在那天小娥自殺了，我不知道原因，但是我知道和他脫不了干系，我抱著小娥的尸體，哭了好久，把這一生的眼淚都留在了那個夜晚?！痹抡f著。
荊離看到月又擦了擦眼角然后看著荊離問道：“你說這天下一旦完全沉寂時，他是在悲哀，還是在傷情？”
“你沒有殺了他？”荊離問道。
月?lián)u了搖頭道：“沒有?！?p> “以你如今的實力，漢國王室也護不住他吧？”荊離不解問道，他知道這件事情必定存在隱情。
“他不在漢國，他在這里。”月一指前方的天地鎮(zhèn)。
他這么一說荊離終于是明白了為何月要挑戰(zhàn)天地圣仙了。
“我明月劍法大成之后，要不是漢國王室的幾個高手以命相搏，有幾次我都差點將他擊殺，當時的漢王無奈只好求助道仙，誰知道仙那時已經(jīng)暗中支持現(xiàn)如今的漢王，所以推辭不理，我以為是天助我也，會大仇得報，不想當時的王后竟然在早年對王景中有救命大恩，王景中曾答應幫她做一件事情，于是漢靈侯便被送到了這里，讓他活命，但是他也因為這件事失去了繼位的可能，王室則是直接宣布他死了，他也同我一樣，一夜之間失去了自己認為最重要的東西，也就有了我第一次的挑戰(zhàn)，王景中沒拔劍，我便輸了，他太強了，我知道我可能一輩子都贏不了他，那樣我也就一輩子無法報仇了，你知道我當時是多么絕望嗎？”月看著荊離問道。
生在陰間有散場，死歸地府又何妨，陽間地府具相似，只當飄零在異鄉(xiāng)。
月又喝了口酒繼續(xù)說道：“然后我便只能用酒來麻醉自己，就這樣半醉半醒日復日，花開花落年復年，也不知過了多少年，我就這樣在四個小國之中流浪，在不知道在多少次幾乎醉死過去之后，我悟了，在醉夢中悟到了酒劍道，所以我又來了一次這里，還是沒贏，我不想再來了，所以這次是最后一次了。”月終于有喝光了他們新買的酒，萬般往事，不過情傷，易水東流，明月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