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邱黎明交了一位初三的學姐女朋友,被校方發(fā)現(xiàn)了,校方以“不能早戀”為由,要求她退學。
這個打擊對邱黎明來說太大了,十幾歲少年的感情是最珍貴最純粹的,如同珍珠一樣皎潔剔透,能讓人懷念一輩子......
而此次校方的處理辦法,已經(jīng)超出了邱黎明的挑戰(zhàn)范圍,他寧愿選擇自己退學。
聽罷此事,三木又一次被一道溫暖的光射中,覺得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比她更勇敢,不是嗎?
最后學校沒有執(zhí)行處理決定,因為邱黎明和學姐都向校方做出了“好好學習,不會早戀”的承諾,繼而轉(zhuǎn)入到了地下......
三木羨慕他們的人生,羨慕其他所有人的人生......
雖然每天的生活都在美麗的校園里,一家人看似整整齊齊的家庭里,三木卻時時都有一種被悶在水里,想要透出水面去呼吸的沖動,對,呼吸,自由呼吸......
這天,三木的作文又被各年級的語文老師拿到各個班級里宣讀了,每當這個時刻,是三木最快樂難得可以自信的時刻。
從小三木怕人,又不敢與小伙伴玩,自己的哥哥姐姐也不與她玩,漸漸養(yǎng)成孤僻的性格。
只有自己一個人的童年能做什么,只有看書了吧。
但是父母連必要的衣服都不會給三木買一件,更何況買書,于是三木便開始看哥哥姐姐的書,她們的語文教材、課外讀物,一切有文字的都不放過。
但教材有限,看完了之后,三木就把眼光偷偷放在了爸媽房間的床頭柜上,那是媽媽看的書,厚厚的好幾本,那是瓊瑤的書。
因為三木在沒有情感經(jīng)驗的情況下,提前看了這么多關(guān)于愛情的書,她無法辯證地識別每一個人物、每一個故事、每一段愛情.....
既然是書,就全盤吸收,于是,瓊瑤阿姨的書雖幫助了她的寫作,提前長出對愛情期待的畫面,也讓一些錯誤的觀念進入了她的心中:
“愛情至上、男強女弱、逃避問題、美貌對女人的重要性等等。”
然后就是看一些店鋪里偶爾有顧客落下的書:
路遙的《平凡的世界》、雨果的《悲慘世界》、米切爾的《飄》、司湯達的《紅與黑》......
但是因為看瓊瑤的書在先,看名著的機會在后,三木往往會被名著里面的愛情部分吸引,而其他的養(yǎng)分吸收得不多。
照理說既然在青春期有了愛情的萌芽,應(yīng)該會有所行動才是,但是三木的膽小、自卑、敏感又深深的困住了她,讓她只能作繭自縛,在精神的世界里面折磨自己。
時間很快,馬上元旦了......
普通班的同學們都在張燈結(jié)彩,開心的布置著教室,五顏六色各顯奇能......
重點班是不能把時間浪費在這些“無謂”的事情上,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是他們腦子里唯一需要想的事情。
跨年夜晚終于降臨,普通班們載歌載舞,歡聲笑語不斷......
班主任那天心情大好,臨時宣布將最后一節(jié)自習課改成跨年活動,同學們紛紛依令挪好了桌子,繞成一個圈,因為書太多,只空出了中間一小塊的空地,于是,臨時的跨年夜開始了。
班主任說,同學們自告奮勇,有想法的自己上去表演。
三木一直坐在角落里,被眼前的三位女生震驚了:
一位是學習平平,長相平平的吳江華同學,唱歌實在太好聽了,一開嗓子就吸引住了三木,也吸引住了全部同學的目光,三木覺得那時的吳江華全身閃耀著光芒,甚至第一次讓她覺得:“成績不好,也是可以成為大家的焦點,也可以充滿魅力......”
另一位是最近學習成績進步很大,長相姣好,家庭條件更好的余珍珍,她上去跳了一段獨舞,在三木看來是極其怪異讓人難堪的獨舞......直到三木長大后見了些世面,才理解了那一段舞,那是一段爵士舞,可能是因為余珍珍平日里沒有時間練習,又加上憑記憶在跳的原因,讓這個舞看著有點不倫不類。
而那時的三木心中非常的佩服她,那么自信那么坦然地在中間跳舞,迎接全班同學的目光,自信大膽地跳著一段“難堪”的舞,三木心生敬佩。
那個時候,那個年代,學習才藝是有錢人家的無奈之舉,而正兒八經(jīng)的學習成績好才是被學校和社會所認可的,所有的好學生、窮學生都往這條路上奔跑。
最后一位女生是姚圓圓,她沒有才藝展示,只是她一直坐在一個男生旁,男生幫她倒水,他們低頭互相聊天微笑,甚至時不時用手敲打?qū)Ψ?.....
當遠遠看到對面的這一對人兒時,三木余光便一直注意著他倆,這是她人生里第一次出現(xiàn)的“戀人”的模樣。
她從劉晴那得到了確定的消息,他倆“在一起”了。
三木當時想著,為什么姚圓圓談戀愛不用被勸退,而邱黎明談戀愛卻要被勸退,其中的復雜,她想不明白,最后就總結(jié)了一個道理:“只要在‘地下’談戀愛,就可以相安無事?!?p> 偶爾的抬眼看“世界”都能讓三木內(nèi)心波瀾起伏,如果可以,她想一直看下去,但是不行,除了成績別無選擇。
這周輪到三木打掃教師樓,不需要進辦公室打掃,只需要清掃樓道和走廊即可。
三木走到了教師辦公室外面的走廊盡頭,打算從這里開始清掃,經(jīng)過窗戶時,她抬頭看了一眼里面,有幾個老師端著水杯在聊天。
“我覺得這么逼他們也是對的,這些學生除了讀書沒有出路,沒有幾個學生是可以靠父母來改變命運的。”
“對對對,這個沒錯,我們學校的孩子家長大多務(wù)農(nóng)務(wù)工,文化程度普遍不高,但是孩子天性愛玩,那只能我們做壞人了?!?p> “我不是反對要他們好好學習,只是覺得形式上可不可以有創(chuàng)新,效率上能不能有提高,讓這些孩子更加開心地有效率地學習......”
“你這個想法是好的,但是執(zhí)行起來太不現(xiàn)實......我覺得這個增加學習時間這個辦法挺好的......”
三木故意掃得很慢,差點就想蹲下來聽了,但是不敢多聽,又順著樓梯往下掃了。
是的,可不是嘛,除了好好學習考上好的學校還有別的出路嗎?
正出神呢,一個三木不認識的女生出現(xiàn)在她眼前,這位女生瘦弱好看,像瓊瑤書里的女主角,這位女生表現(xiàn)得像是和三木很熟悉一般,拉著三木拿著掃把的手,說道:
“三木你好,我是2班的班長,我聽過你寫的作文,非常佩服你,今晚晚自習結(jié)束你有時間嗎?可以來我的房間教我寫作文嗎?”
三木覺得受寵若驚,雖然自己寫的作文被同學們口口相傳,但是這樣當面夸她的這位2班班長是第一個,加上三木從來不知道該如何拒絕別人,便愣愣得答到:
“可以呀......”
“太好了,我叫徐葉。晚上我在你教室門外等你!”
三木剛想回答她什么,突然瞧見了遠處的川土和他的朋友們,他們毫不避諱地往她這邊看著。
她立刻想到了自己“狗啃似”的頭發(fā),難看的衣服,匆忙跑開了......
回到教室,三木把剛才自己接受的邀約和劉晴講了,問劉晴認不認識徐葉。
“徐葉,我知道,普通班2班班長嘛,聽說在2班的成績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她班老師重視她,把自己的教職工宿舍給了她住?!?p> 三木心生佩服,沒有劉晴不知道的。
“她怎么會請你,聽說她在追......嗯......”
劉晴轉(zhuǎn)轉(zhuǎn)眼珠,欲言又止,見三木沒有追問,便索性不開口了。
果真,晚自習結(jié)束后,徐葉如約站在了教室門口,三木拿著書本跟著徐葉走了。
這是三木第一次來教職工宿舍樓,有點小興奮,左看看右看看,卻發(fā)現(xiàn)好像有幾個人影從走廊劃過,正當三木想轉(zhuǎn)身仔細看時,被徐葉一把挽著胳膊,說:
“三木,以后你可以天天來我的宿舍寫作業(yè),這樣你就不用蹲在樓道的燈底下看書了?!?p> 三木被這兩句話打了個措手不及,她怎么知道自己晚自習之后躲在樓道里看書?她怎么知道我羨慕有單獨房間的同學?
連忙回答道:“嗯,再看吧。”
進了徐葉的房間,很小卻很整潔,床單被套是三木喜歡的清新淡雅小碎花圖案,房間里有一股淡淡的香氣,大概精致的女孩子都會自帶香氣吧。
“你坐這,我坐床上。我給你倒杯水?!?p> 三木覺得她的音量有點高了,表情不太自然,眼睛不斷地往外瞟。
趁她倒水的時候,三木不動聲色地往外看,果然,是川土他們,只見他們忙不及的躲到了黑處。
三木明白了徐葉為什么會邀請她來,也明白了劉晴沒有說完的話到底是什么。
于是稍作了一下,就和徐葉道別,徐葉沒有挽留,只道:
“以后每天都來我這坐坐,我的作文實在太差了?!?p> 三木不再言語,想到剛才她們并沒有談?wù)撨^任何和作文有關(guān)的話題,便不想再言不由衷,只是笑笑就走出了房間,又看見了人影的躲閃。
徐葉堅持要送到樓下,三木也沒有說話。
徐葉揮揮手便回到了房間,三木故意走得很慢,然后回望那個房間,果真那幾個人影閃進了她的房門。
三木覺得自己好傻,不寒而栗,第一次體會到什么叫做“心機”......
她覺得徐葉雖然長相清秀,看起來知書達理懂事溫柔體貼,卻不能深交,她多希望川土不要掉進徐葉的陷阱里,寧愿他選擇了李戀,那個自信陽光的李戀,而她自己,早已不敢有任何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