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王壽見到新任縣令拖家?guī)Э诘囊话俣嗵柸说臅r候,內(nèi)心是絕望的。
既然他自己都帶了這么多人,還要他這個縣丞干什么?
都說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原來的縣老爺羊仁剛剛卸任,看樣子自己這個縣丞恐怕也做不了太久了。
盡管如此,他還是扯出了一副笑臉:“恭迎縣老爺?!?p>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況且張佑也并沒有革除他的想法,自己畢竟初來乍到,有一個本土老人輔助自己,想來也會節(jié)約很多麻煩。
如此一想,稱呼就熱情的多了:“不知卿如何稱呼?”
王壽拱手回道:“下官王壽,字白龜,恬居縣丞之職?!?p> 在漢代,不少人也會以動物來充當自己的字,如眭固的字就是白兔。
龜有長壽之意,倒是與他的名字中的壽交相呼應(yīng)。
張佑微微皺眉,開口問道:“其他人呢?”
據(jù)他所知,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沒有到下班的時候,按理說縣衙內(nèi)不止他一個人才對。
“這...”
看著王壽略帶為難的表情,他哪里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自己還沒動手呢,這群地頭蛇就給自己下馬威。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不過張佑也沒有馬上發(fā)作,知己知彼才能百戰(zhàn)百勝,此時身邊正好有這么一號人,自然要好好利用一番。
他不動聲色的說道:“本縣初來乍到,對厚丘知之不深,此番倒是還要勞煩王縣丞提點一二。”
王壽拱手,連道不敢。
厚丘縣相對較為富庶,縣衙的規(guī)格比起尋常的縣衙也略大一些,倒是能夠安頓下張佑手下這一百多號人。
簡簡單單的修整了一番后,張佑就請來了縣丞王壽。
“方才見縣丞說話支支吾吾,似乎是內(nèi)有隱情?”
事實并未出乎張佑所料,厚丘縣原本的縣長名叫羊仁,在厚丘縣有第一豪紳之稱。
豪紳與世家不同,豪紳類似于后世的土豪,而世家類比于書香門第。
簡單點來說,區(qū)分二者的不是勢力大小,而是一份底蘊,一份傳承。
原本羊仁縣長當?shù)暮煤玫模皇翘赝蝗幌铝顚⑺墓傥粩]了,換成了一個外來戶,心中自然是有氣的。
如此,他就聯(lián)合了所有的縣官,決心給張佑這個新來的縣長來個下馬威,好讓張佑清楚,誰才是這里真正的掌權(quán)人。
張佑略帶奇異的看了一眼座下的王壽:“那為何...”
張佑本想問那為什么就單單你做了叛徒,不過想想此人畢竟是親近自己的,這么說難免會讓他臉上難堪。
雖未說全,王壽卻是會意,開口答道:“我與其他人不同,他們都出自豪紳之家,即便是不做屬官也無事,下官出身清貧,又有寡母需要養(yǎng)活,還需要這些俸祿糊口。”
張佑點頭,早在郯城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得到了太守昌豨的指點,此時也并未感到意外。
他前世是個生意人,生意場上也不少碰到類似的問題,最簡單有效的方法無非就是扶植一批,打壓一批罷了。
既然王壽是第一個親近自己的人,自然屬于扶植的對象,他當即說道:“通知一下,明日辰時點卯,隔一刻點一次,一次不到罰奉一月,二次不到罰奉三月,三次仍舊不到者,立即開革?!?p> “但凡職位空缺,只要無劣跡,都可報名競爭,擇優(yōu)入取?!?p> 張佑手下一群人,其實是足以支撐起整個縣衙的運作的,但是他并未選擇這么做。
自己來這里的目的不是當一個區(qū)區(qū)的縣官,誠如徐庶所說,有呂布的地方自己施展不開,離開了呂布,就是魚入海,鳥入林。
厚丘縣對他來說,僅僅代表著補給地,自己真正的戰(zhàn)場是在這無數(shù)丘陵之中。
王壽興奮道:“是。”
他敏銳的捕捉到了張佑的釋放出來的訊息。
“他并不打算讓自己帶來的這些人任職,如此一來,我這縣丞之位,應(yīng)該是保住了的?!?p> 以區(qū)區(qū)一介寒門之身,在這眾多豪紳的包圍下,依舊穩(wěn)穩(wěn)地坐在縣內(nèi)二把手的位置上,本就代表了王壽有一定的手段。
張佑端起茶杯抿了抿,王壽會意,起身告辭:“下官這就通知下去?!?p> “去吧。”
等到王壽徹底退了出去,一旁的徐庶這才開口道:“方才庶查了縣志,發(fā)現(xiàn)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厚丘縣在記人口三萬五千余,其中青壯五千三百余?!?p> 乍聽之下,似乎沒有什么問題,張佑細細一想,終于是反應(yīng)過來了:“這厚丘,近期可有戰(zhàn)事?”
徐庶含笑答道:“無有?!?p> “可曾有人來征兵?”
“無有?!?p> “那青壯的數(shù)量,未免太少了一些。”
徐庶開口答道:“無非也就一種可能,那就是各地豪紳瞞報人口?!?p> 張佑點頭,瞞報青壯數(shù)量,算得上是一個逃稅的手段,各地豪紳多多少少都藏上一些,也屬于常態(tài),只要不過分,一般也就聽之任之了。
以正常青壯比例來說,這些豪紳少說也瞞報了四千的青壯。
情況似乎比自己想象中棘手的多。
一個縣藏個一百兩百青壯,可以說是逃稅。一下子瞞報四千,性質(zhì)可就大不一樣了,想要造反不成?
怪不得當時昌豨給了自己出了這個主意,厚丘縣不同于下邳,這里沒有經(jīng)歷過曹操的屠戮,這里豪紳的實力,遠比下邳城中那些世家強大得多。
那王壽當了這么久的縣丞,對此事顯然也是知情的。此前卻沒有絲毫提及,顯然,在他看來,若是張佑動這個心思,怕是會栽個跟頭。
張佑開口問道:“元直,你怎么看?”
徐庶顯然心中早有腹案:“或許這些人確實藏著不少青壯,想必大多也只是一些手無寸鐵的農(nóng)夫罷了。”
徐庶先是否定了他們要造反的可能,然后接著說道:“既然不是為了造反,那就只能是為了利益。庶心中有一些想法,不過一切還要看明日?!?p> 張佑點頭:“此番舟車勞頓,想必已經(jīng)困乏,元直不妨先去休息,明日還有好戲要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