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歸處（2）
這世間既有陽春白雪，也少不得下里巴人。
對于個人來說，這情緒如何便算得是陽春白雪，自古傷春悲秋以傷己身者，不可勝數(shù)。
而這飽腹而食，便算得下里巴人，糧食乃是天地元氣之精華，飽食之而溫養(yǎng)六腑五臟，乃是生存之本，上至天子，下至草民，無不如此。
華青衣的哀意散去的很快，華氏一脈相承八百余載，流離顛沛，其間妻離子散、老少相離之慘劇數(shù)不勝數(shù)，逝者已往，可生者的使命卻還沒有結(jié)束。
銘記于心，砥礪前行。
這便是八百余載傳承而來的道理。
“青衣哥哥，到啦到啦！”
車還沒停穩(wěn)，月月這個跳脫的性子就喊叫了起來，剛才那番羞澀的樣子也不知道扔去了哪，畢竟還是小女兒家。
前面的老鄧沒吱聲，這一路沉默著，這會兒也沒什么變化。
感覺到身處的這個鐵盒子漸漸的停穩(wěn)了，華青衣推開了把手，從這個鐵盒子中走了出來。
這種可以載著人快速移動的鐵盒子與那些奇奇怪怪的神奇事物一樣，對于華青衣來說都是頭一次見。
進鐵盒子的時候，他還鬧了個笑話，不得其門而入，耽擱了片刻。
不過有了那番經(jīng)驗在前，這會兒下來，他已經(jīng)可以自己開門出來了。
“月丫頭，你在這陪著這個小伙子，我有些事情去交代一下，一會兒就過來。”
老鄧的臉色不太好。
不過月月的注意力就不在他身上，沒心沒肺的點點頭就算是答應(yīng)了。
華青衣倒是知道老鄧臉色不好的緣由，不過這并不是病兆，便也沒有多言。
這邊老鄧剛交代完倆人，一個洪亮的大嗓門就插了進來。
“哎！老鄧！你怎么才來，昨晚上又喝高了吧？哈哈！”
一個留著寸頭穿著和老鄧一般衣服的中年男子向著幾人走了過來，天氣炎熱，額頭有些許汗水，小肚略微鼓起，這算是中年男人的標(biāo)配了。
邊走著，邊伸手自胸前口袋里摸出一個形狀規(guī)整的小紙盒。
“老鄧，家里那口子盯得緊，今兒個可就這一包了，你悠著點，這支拿了就別再找我借煙了啊?！?p> 華青衣看著伸向老鄧的那個小紙盒，里面整齊的擺放著兩排棍狀的物什。
老鄧習(xí)慣性的伸出了手，自那小紙盒里抽出一根，半途，卻又忽然停了下來。
神色糾結(jié)。
回頭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華青衣，抽了抽鼻子。
將那根抽出一半的棍狀物什推了回去，縮回了手。
“咳！那個...我戒了...”
沒有繼續(xù)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些什么。
“老許，我還有點事，一會兒再去找你，先去了啊?！?p> 就仿佛老許手上拿著的東西是什么催命之物一般，老鄧跟逃命似的溜了，腳步飛快，眼見著就沒影兒了。
“...”
被叫做“老許”的那人，聽著老鄧的話，滿臉驚色，那張開的下巴都快拖到地上去了！
掐了一把自己的臉，痛的”哎喲“大叫了一聲。
“今兒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老鄧戒煙了！稀了奇了！”
“哎！你們聽我說...”
一路叫喊著，沿著剛過來的那道門又跑進去了。
華青衣剛才路上和月月一番問答，也是知道了此行的相關(guān)事項。
雖然月月說的也不太具體，不過大致過程他還是明白了。
就是需要抽一點他的血液，加上采集他的手指紋路就可以在那些已經(jīng)提供過相同信息的失蹤人員進行對比，如果能夠?qū)?yīng)上，那就能夠知道他的身份相關(guān)情況了。
老鄧雖然一路上都沉默著沒說話，不過對于月月的這個說法還是哼哼著表示了同意。
這自然是可信了。
華青衣思考了一番，這血液還有掌紋難不成還有什么說法不成？
掌紋暫且不提，他們那會兒嫁娶買賣之類的事情，立契也是需要按下指印，這不同人的掌紋之間有所區(qū)別，并不算是什么稀奇之事。
至于這血液。
以前老頭子倒也和他提起過，遇金創(chuàng)出血甚重?zé)o治者，可以他人之血輸之，其存活之?dāng)?shù)五五。
雖說是治療金創(chuàng)之法，可也有著不同人的血液之間會有差別的意思，可是老頭子也不知道這區(qū)分其中差別的方法，故而有“存活之?dāng)?shù)五五”之說。
難不成這如今已然有了這區(qū)分之法？
若基于此法，他倒是明白了這所謂的“對比”的具體操作。
不過華青衣自家事自家知，這個對比必然是不會有什么結(jié)果了，他一個跨越千年又醒過來的人，如何能和這些失蹤人員對的上號呢。
可是他也不能直說，你好，我是從一千年前來的。
在這個年代，說這種話會被人如何看待，華青衣自然是不清楚了，但是他知道，在他的那個年代，這種人只會被當(dāng)成胡言亂語的瘋癲之人。
有道是，二十弱冠，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花甲子，七十古來稀。
這七十高齡便算的上是古來少有，更何談一千歲？
那不是成神仙了？
神仙那可都是住在天上的！他這在地下的那是什么？
那只能是瘋子了。
唉。
輕嘆了一聲，華青衣不再多想，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若是對比無果，便是無戶之人。
而這無戶之人便是流民，自有史以來，流民便是歷代朝廷的心腹之患，就算自己此番落得牢獄之災(zāi)，也只能是有此因，結(jié)此果了。
月月在一旁嘰嘰喳喳的介紹著一些縣城里好吃好玩的事物，跟百靈鳥似的，沒點安靜的意思。
華青衣倒是很喜歡這種感覺，比起和老頭子兩人對著干瞪眼可有趣的多了。
這邊有月月這個小機靈陪著，這時間自然是好打發(fā)的很。
老鄧那邊就有點度日如年的感覺了。
在上司的辦公室里，坐在上司的面前，被上司用這種奇怪的眼神審視著。
也就難怪度日如年了。
“老鄧啊，我雖然是你領(lǐng)導(dǎo)，但是一起工作了這么多年，我早就把你當(dāng)自家兄弟一樣了?！?p> “你有什么事情，完全可以和我商量一下嘛。”
“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家里有什么意見了？”
老鄧脖子梗的老粗，一張臉都給憋紅了！
“領(lǐng)導(dǎo)，沒有的事...”
還準(zhǔn)備說些什么，卻被上司伸手打斷。
“你不要藏著掖著嘛，有些事情悶在心里，會出問題的，大家都是男人，我明白的?！?p> 雖然不知道上司明白了什么，但是老鄧知道這明白的肯定不是他想表達的意思。
“領(lǐng)導(dǎo)，我真不是...”
又被打斷。
“你不要說你不是，那你說說，你這老煙槍怎么突然之間就戒煙了？局里整頓紀(jì)律那會兒，你可是寧愿受處分也要偷偷摸摸的抽，你可別當(dāng)我什么都不知道?！?p> 看著上司臉上玩味的笑容，老鄧的一張臉都快變成苦瓜了！
“還有，你這么急匆匆的就要請假去體檢，不可能沒有原因吧？”
“你老實和我說，是不是身體上出了什么事情，家里對你的工作產(chǎn)生了意見？”
上司說的很隱晦了，可是老鄧哪里還不明白上司話里的意思！
中年男人，身體上的問題，家里有意見，這幾個詞結(jié)合起來，還能有什么好詞嗎？
老鄧滿臉的苦色。
“領(lǐng)導(dǎo)！我真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