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野中,舉目望去,唯有低矮的灌木叢,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馬上的騎士身穿道士袍,臉色焦急,還帶一絲恐懼。
旭日東升,霞光萬丈,將云氣都染上一片金煌。
天上云卷云舒,地上清風席卷四野,遠處的群山連綿不絕,河流奔涌不息,清陽郡城剛剛恢復一天的生氣,農(nóng)民開始勞作,商人將貨物搬上貨架,小販推著小車,向街區(qū)走去。
守城的兵卒剛剛醒來,一個個打著哈欠,無精打采的。
“喂,那春香院的小伊真不錯啊”,一個兵卒忍不住向同伴搭話,兵卒的一天幾乎就是在談天說地中度過。
“我可不敢去,我家那黃臉婆把我盯得太緊,有多少錢,她都有數(shù)”,
“娶了個母老虎”,一個兵卒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
“父母之言,媒妁之命”,自從娶了那婆娘后,真是把他煩透了,尋個樂子倒罷了,連喝酒都是不行了。
清晨的門口還未排起長隊,道士騎著馬來到城門前,剛剛下馬,馬兒就累的跪倒下來,道士撫摸了幾下馬鬢,就急匆匆的向城門兵卒處沖去。
“幾位,我有急事,還煩請迅速報告給長官,雨花城,被滅城了”,道士直接沖過去,還不等幾個兵卒做出反應,就將心中憋了幾天的話都給說了出來。
聽到這句話,幾個兵卒的第一反應先是懵的,不知道該如何做出反應,第二反應就是這是不是在耍我,然后才問起道士。
雖說心中活動頻繁,但實際上也不過一瞬而已。
“怎么回事,先將事情說清楚”,直接帶去見長官,那是斷然不行的,須得先了解形勢。
“雨花城有一鬼物,立起大陣,煉制鬼王,現(xiàn)在全城的人都死絕了”,道士將事情的經(jīng)過訴說一番,直至那幾位相信。
道士正是天鶴觀的道士,那夜他一直躲在前殿中,瑟瑟發(fā)抖,戰(zhàn)斗結束后,已幾近天亮,太陽與月亮同時懸掛在天上。
然后他就被派遣前往清陽郡城將事情的經(jīng)過與結果全部報告給郡守或其他長官。
道士經(jīng)過幾番周折,終于被一人帶入郡守府中,此時郡守正在批改公文,郡守府為一園林,其中綠植林立,花卉竟相爭艷,不過縱然他有欣賞的興趣,帶路的人卻沒有。
這件事很嚴重,但怎么說呢,事情已經(jīng)結束了,事實已經(jīng)形成,無法改變,所以說也不急,但事不急了,人急。
這件事對于剛剛上任的郡守來說,可謂一個大大的打擊,若不能戴罪立功,不說晉升之途,恐怕連現(xiàn)在座下的位置也成難題。
潘力文自從得到這個消息就坐立難安,一方面是為雨花城中的民眾,一方面是為雨花城中的故人難過,最后才是對自身郡守位置的影響。
想不到剛剛回來,那里就發(fā)生了這樣的事,如果他慢上幾步,豈不是連自己都要栽了,想到這里他就一陣后怕,在房間走走來走去,時不時嘆上一口氣。
“噔噔噔”,門響了,想必是將人帶了過來。
潘力文先是走到桌子后面,坐穩(wěn)后才說道:“進”。
道士走了進來,對這潘力文,他只覺得眼熟,孰不知,就在幾日前,潘力文才去過天鶴觀。
“大人,此次前來,乃是雨花城天鶴觀主派遣,雨花城遭遇大劫,整個城池都不剩幾人”,說到這里,他差點沒忍住眼淚,整個人哽咽了起來。
“且將事情慢慢說來,事無巨細”,道士隨即將前因后果全部說出,其中一些緣由還是李星河告知。
“真乃賊人也”,說完這句話后,潘力文也是一陣無奈,這個世界上,修道之人不知凡幾,盡皆飛檐走壁不在話下,區(qū)區(qū)一小城,也無法專門保護。
隨后,潘力文命一屬官帶領兩百卒去探明情況,潘力文則要將此事好好商議,看看究竟要如何稟告以及如何處理。
就在那官帶領數(shù)百兵卒前往雨花城時,何清,李星河幾人也面臨分別。
陽光像雨點一般連綿不斷的從天空落下,給觀上的瓦磚都鋪上一層金黃的簾幕,映的樹葉翠綠清爽。
“青華,你之后又要干什么呢”,何清問起樹蔭下,身穿紅裙的艷麗女子,黑色的發(fā)絲隨風飄揚。
“我不叫青華,她已經(jīng)死了”,她靜默地看著連綿樹冠下的雨花城,已經(jīng)好幾日了,雨花城中靜的就像在天空一般,這廣大的天地下也只有天鶴觀上的幾人。
張青華紅色的衣裙飄然,紅得像鮮血,充斥著人性中褻瀆的美,這是一朵罪惡澆灌的花朵。
“不如我給你取個名字吧,白夜”,再亮的天,也是黑夜,何清忍不住嘆息。
“好啊,反正我也自由不了,索性就先跟著你吧”,一抹驚艷的笑容從她嘴角綻放,用衣裙輕輕一掩,更顯艷麗。
......
三日后,那官員終于帶著數(shù)百兵卒感到,此時艷陽高照,曬得人直發(fā)暈,他用衣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喘息著走向了不遠處的雨花城。
雨花城在太陽底下,發(fā)出煜煜的光輝,一番午后悠閑的氣象,靜默的氣氛更讓人直想躺在搖椅上,搖著扇子,直到入睡。
不過,進入雨花城后,美好的景象立刻遁去,一股異味撲鼻而來,滿街的尸體讓人直感來到了地獄。
街上的尸體還不是最多的,家家戶戶中,躺在床上,坐在椅子上,無論什么姿勢,無有一活口。
其中,有婦人竭力懷抱嬰孩,農(nóng)夫擋住身后的孩子,墻角,桶內(nèi),無論什么地方,都難逃一死。
這個世界,太多人被保護,只是保護者也有無力之時,只有滿腔的愛,什么都辦不了。
嘔,不少兵卒看見這慘狀的第一時間就將隔夜飯都吐了出來,一堆又一堆,同類的尸體布滿整個街道。
太陽照在尸體上面,依舊顯得金黃,仿佛只是睡著了一般,婦人臉上帶著神圣的光輝,直到死亡,她的眼睛也未離開懷中的嬰孩。
這不禁讓人感嘆:多脆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