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軒轅劍刺進胸膛,那魔族圣女的五臟都差點給圣尊抽拉出來!自此,天下太平!”
老先生一語隨板拍下,滿堂哄笑。
“殺得好!要我說,這種魔頭就該拖出來千刀萬剮!”
“就是!連她親妹妹都下得了手,她娘說不定就是她親手殺的!
“違綱亂紀,難怪她爹不要她!還魔族圣女,我看魔族妓女都比她強!”
店里的掌柜也激動得厲聲大罵,“嘭”地一手拍在桌上,連手都拍紅了也毫不知覺。
“店家,來壺酒。”
清泠的嗓音敲入,茶館里謾罵聲戛然而止。
一只玉手攀著桌面,掌柜有些窘迫地低了聲,“仙師,要點什么?”
“酒?!?p> 女子裹著一身紅袍,只余一角尖尖的下頜,似雪白皙。
茶館無酒,掌柜卻不舍拒絕,從桌子摸一瓶剛買來打算要回家細斟慢酌的女兒紅,就遞上前。
女子玉手扣在黑陶酒瓶上,道了聲“謝謝”。
聲音格外好聽。
邊上一小女孩忍不住伸出小肉手抓住桌沿,眨著兩只貓眼往她兜帽里探去。
正對上一雙清冷的眸子,有一彎鐮刀月在她的眉間散著銀光。
小女孩眼前驟亮,忙扯了扯身旁的老管家喚道:“是月兒來的姐姐!先生,是月宮里來的姐姐?!?p> “小姐!”老管家忙將小女孩拉回來,低聲喝止。
近日神道院招生,城里來的多修仙世家子弟,他也就帶他家小姐出來開個眼界,若是不小心惹了哪個仙家,可就罪大了!
忙朝那紅袍女子歉聲道:“我家小姐孩童心性,還請仙師莫要放在心上?!?p> 小女孩被管家一手壓在腦袋上按得極不舒服,手腳揮舞著拼命掙扎,卻收效甚微。
蕭月白微微側目,將酒瓶收回袖中,正想說什么,就聽那小女孩急于證明自己的大喊:“我又沒說錯,姐姐眉間有個月亮!就是月宮里來的姐姐!”
執(zhí)拗一句如雷鳴炸開,所有人都鎮(zhèn)住了!
額間血月!
可不就是魔族圣女的標志!
“嘖,出個門都不安生,你在玄都大陸也是臭名遠揚了?!?p> 識海傳來器靈流光的聲音,蕭月白無奈淺笑,名聲不好就不好吧,她早兩百年就習慣了。
老管家見勢頭不對,俯身在小女孩耳邊小聲警告:“小姐慎言!”
小女孩不滿地噘嘴,她又沒說錯。
就見蕭月白在跟前蹲下,輕笑一句“眼力很好”。
小女孩小臉微紅,有些不好意思。
蕭月白素手搭在兜帽上,微微往后扯,露出青稚的臉。
小半截銀質(zhì)面具堪堪遮住右眼,眉心一記如鉤銀月分外醒目。
真的是月牙??!
掌柜身子猛地一抖。
連蕭月白未付酒錢轉(zhuǎn)身走人都不敢覺察。
眾人屏息看著那襲紅衣出了茶館,誰也沒膽問,誰也沒膽說。
只待那紅色衣角完全消失,滿堂轟然喧嚷起來。
“月牙印,是月牙??!蕭月白回來了!”
“不可能!蕭月白不是被圣尊殺了嗎?”
“是啊,當年各大仙門圍剿萬惡嶺,就連明月故里都出動了。是圣尊親手殺的魔族圣女,連元嬰都毀了,她不可能還活著!”
“是啊,再說了,人家蕭月白是血月,是魔神留下來的劫數(shù)!那女子指不定就是覺得好看刻的?!?p> 掌柜不敢確定,忙跌跌撞撞跑出來,揪著小女孩追問:“娃子,你剛看到的是銀月對吧?不是血月!”
小女孩被問得有些不耐,“是銀月,大叔,我又沒瞎!”
掌柜的雙腿登時一軟,往后一屁股坐到地上,心里暗自松口氣。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血月可是劫難?。?p> 又聽一人道:“銀月血月不都是月牙?。÷犝f那蕭月白她娘死的時候,蕭月白額間就生了一銀月印記。說不準真就是她回來了!”
眾人心里一陣駭然,要真是蕭月白,豈不又是一場人族大劫!
“要不還是傳報給天璇宮吧。反正就在這附近?!币皇葑釉谶吷蠂u聲問著。
另一人連忙搖頭,“不行不行,要是錯認了如何是好?這些年仙師們又不是沒懷疑過蕭月白會重生,你可別忘了那些個被抓去的女子的下場!”
幾人驟然默了聲。
眼神卻鎖著門口女子離去的方向,似在確認什么,又不敢輕下定論。
“你額間頂著這銀月印,就不怕他們將你給認出來?”
流光嘴欠的聲音傳入耳,蕭月白抿唇未答。
流光也不介意,繼續(xù)道:“你戴面具就戴面具吧,偏要戴個斷剩半截的。雖說下界窮酸了點,但也不用這么節(jié)儉吧?”
“你都說我落魄了,怎么不少說些話,節(jié)節(jié)水?!?p> 一句懟得流光啞口無言,他個器靈不吃不喝的,說句話還多要她杯水了?
就聽蕭月白又附一句,“節(jié)約空氣?!?p> 流光氣得磨牙,“小氣鬼!連個印記都不擋擋,你名聲那么臭,小心又出事!”
二人說話的功夫,蕭月白已行至隊伍前頭。
招生臺兩旁豎著倆大旗,其上寫著“神道院招生”五個大字。
中間放一木桌。
一蓬頭垢發(fā)的糟老頭單腿翹在木桌上,污黑的破鞋露出只泥腳趾,正對著桌上測試靈根的琉璃球。
蕭月白看得嘴角一抽,都快三百年了,這招生臺也不更新?lián)Q代。
“先生,測靈根?!?p> 老頭煩躁地撓撓亂糟的白發(fā),“沒看到前面的人怎么做的嗎?自己放!”
抬眼輕撇來人,正好見到兜帽下的銀月牙。
“你走吧,我們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