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整個永春堂的前殿就只剩下了蘇悅與邾兒兩個人。
蘇悅從柜子里一個一個拿出自己要用的藥材,抱了滿滿一懷,等她找完回過頭,邾兒已經(jīng)在等她了。蘇悅往他手里望去,果然是赤參。
見她拿好了藥材,邾兒將蘇悅懷里的藥材也抱了些,“跟我來?!?p> 他率先邁開了腳步,蘇悅也隨之跟了上去。永春堂分為主堂與內(nèi)院,從柜臺后的一道暗門進(jìn)去便是主堂,蘇悅隱隱能看見方才殿前那多嘴的伙計(jì)忙碌的身影。
蘇悅跟著邾兒穿過曲折的回廊,這才來到內(nèi)院。內(nèi)院的裝潢就簡單多了,只有一片影影綽綽的竹林,和幾處稀稀落落的木屋。
邾兒將蘇悅帶到其中的一處木屋前,笑起來露出了兩顆可愛的虎牙:“就是這里?!?p> 沖著邾兒甜甜一笑,“謝謝邾兒了。”
話音未落,蘇悅眼尖地看見邾兒的耳尖紅了紅,“我……我先走了!”說完之后,他便放下懷里的藥材,邁開腿朝外奔了出去。
看著他的模樣,蘇悅也不禁啞笑,真是一個可愛的孩子。
丹房內(nèi)沒了其他人,蘇悅將藥材一一擺放好,她今日要煉制的是八品護(hù)心丹,她這具身子精神力還太弱,煉制八品丹藥已是極限了。
她盤坐調(diào)息了片刻,這才生起元火,指尖輕彈,一簇蒼白色的火焰躍進(jìn)了丹爐中,相比上一回?zé)挼?,蘇悅明顯能感覺到自己的元力充沛了不少,元火的顏色雖沒什么分別,卻熾熱了許多。
一爐丹藥煉制完成,蘇悅不再是上回那般整個人都虛脫,她精神還好,一拍丹爐,五枚黑魆魆的丹藥滾落在蘇悅手中的玉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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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馬蹄聲響起,來人勒緊韁繩,棗紅色的馬停在臺階下。
云景辰將手中韁繩丟給小廝,抬腿便走上大理寺的臺階,一抬頭,便看見了剛從里面出來的君清玉和周振宇。
云景辰和周振宇還有些交情,他知道周振宇的臭德行,就連在自己這個三皇子面前,也少有收斂。不過,今日他陪著表妹君清玉出門,倒是人模狗樣了些,語氣和神情也不再流里流氣,反倒有幾分儒雅。
“喲,這不是三表哥?”周振宇這個人好攀關(guān)系,他認(rèn)定了自己的表妹君清玉日后定然要嫁給太子云景燁,這會兒,就以皇親國戚的身份自居起來。
云景辰懶得跟他計(jì)較,點(diǎn)點(diǎn)頭,有些煩悶,“本皇子來找徐大人有事相談,你們這是?”
看君清玉和周振宇的神情,倒像是吃了閉門羹一般。
君清玉沒好氣道:“三哥哥,這徐德元真討厭,死活不讓我們進(jìn)天牢?!?p> “你們?nèi)ヌ炖巫鍪裁矗俊痹凭俺桨櫭肌?p> “還不是因?yàn)槟莻€廢物,我明明都打死她了,沒想到她又活著回來了,眼下還攀上了十公主,若不拿她那個老不死的爺爺要挾她,又怎么逼她現(xiàn)身?!?p> “云鶴那丫頭也是長膽子了!”周振宇回憶起自己在宮門口撞見云鶴,一想到自己那時與蘇悅那賤人擦肩而過,他就氣得牙癢癢,沒想到一向懦弱的云鶴竟然會為了一個廢物得罪周家和君家,還真是樁怪事。
懦弱歸懦弱,偏生他們誰都不敢動云鶴。
云景辰聽得云里霧里,不過,他也知君清玉口中的“廢物”八成是蘇悅,奇道:“蘇悅不是在玉兒手中?難不成跑了?”
提到這個,君清玉就有些懊惱,這些日子父親也責(zé)怪她無用,連個廢物都看不住。她扁扁嘴,垂下眼簾,“三哥哥,玉兒真沒用……”
她的模樣看上去楚楚可憐,讓一旁的周振宇鐵漢都化作了一腔柔情。
“那東西呢?”云景辰的關(guān)注點(diǎn),卻不在此。
君清玉輕咬下唇,“被……被蘇悅毀去了?!?p> “廢物!”云景辰怒極,一掌揮出,大理寺的墻壁都被震了震,“你們以為那東西是什么?那是天鳳精血!”
君清玉震了震,她從未見過云景辰發(fā)這么大的脾氣,難道,那個什么天鳳精血,真的如此重要?
“云景辰,你對玉兒兇什么!”周振宇一抬手便將君清玉攬?jiān)谏砗?,語氣不善,“別以為你是皇子我們就怕你,你記住,你上頭還有一個云景燁!”
提到云景燁,云景辰臉色黑得如鍋底一般,額頭上青色的脈絡(luò),隱隱浮現(xiàn),放在身側(cè)的手指,一點(diǎn)點(diǎn)用力攥起。
有天賦卓絕的太子在,他云景辰永遠(yuǎn)是如幕布一般襯托在他身后的,一個不為人知的三皇子!
“表哥,”君清玉拉住周振宇,讓他少說幾句,“三哥哥,天鳳精血是什么?”
云景辰冷哼一聲,面色這才稍好了些。
“你們以為,蘇悅之所以回回能夠死里逃生,這一次竟還能死而復(fù)生,都是她命格的緣故?”
君清玉愣了愣,“三哥哥,可她的命格可是臨淵大師親自批下的,斷然不會出錯啊……”
想起這樁事她就嫉妒得很,臨淵大師是什么人物,他可是佛門戒律佛門下的門徒,當(dāng)年臨淵大師途經(jīng)滄瀾國傳教,單單挑選了兩個孩童批下命格,這兩個孩童就是云景燁和蘇悅,兩人都是大吉之命,從后兩人便定下了婚約。
事情過去了多年,已經(jīng)沒幾個人記得了,君清玉也是無意之間調(diào)查到此事,恰巧云景辰也是這件事的知情者。
他冷笑一聲:“不錯,臨淵大師所批必定不會有錯,臨淵大師當(dāng)年就說過,大哥命中注定富貴,而蘇悅,卻未必如此平順?!?p> “她之所以逢兇化吉,全都靠的是她體內(nèi)的天鳳精血?!?p> 云景辰道:“我也不知天鳳是何物,只知道蘇悅平日愈合比常人快些,體質(zhì)也強(qiáng)悍得很,與那天鳳精血有些關(guān)系?!?p> 君清玉提著一口氣,想到那滴金色的血就在她的面前被生生捏碎,郁悶極了,“三哥哥,眼下怎么辦?”
這時,她也心急起來,蘇悅又活著回來了,也不知道那東西是真的被毀去了,還是留在蘇悅體內(nèi)。
“看緊天牢,蘇悅定然會闖天牢,你留些人手在這附近,待蘇悅一接近,立即稟報(bào)本皇子?!痹凭俺讲[了瞇眼。
只是,他們沒料到,此時的蘇悅還蟄伏在披香殿一天一天地成長,在等待那個最完美的時機(jī)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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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手中的玉瓶遞給老者時,蘇悅明顯能感覺到自己面前的老者滿臉的褶子都抖了抖。
隔著一個瓶子,老者都能聞到濃郁的丹香,只是聞一聞,便讓人身心舒暢許多。
眼前,一雙水汪汪的眸子十分期待地望著他,就連自己的孫兒,都睜大了眼,拉住了他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