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些年,坐山觀虎斗,幾乎是眼看著君家斗垮了蘇家,斗傷了成家,四大家族,蘇君穆成,幾乎每一個都自詡是三朝元老,對他的朝政指手畫腳,實在是令人心煩。
因此,他一直對四大家族之間的明爭暗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甚至,心中還曾暗暗希望這四家都能元氣大傷,整個滄瀾國只剩下皇族這最尊貴的一脈。
可這些,都只是他一直以來的想法罷了。
現(xiàn)在蘇家突然冒出一個蘇悅,她只有一個人,卻足以打亂整個棋局。他還得先查清云繡那件事情,再考量考量蘇悅是不是真的有些本事。
若是蘇悅當(dāng)真有那一身醫(yī)術(shù),那么就算為了太后,他也會重新估量蘇家的價值,拉攏蘇家為己所用。
因此,在未確定這些事情之前,他還不能隨意得罪蘇悅。
“來人,將三皇子帶回來的小兒送到蘇家?!睖鏋懙酆龅拈_口。
聞聲而來的太監(jiān)一臉莫名,又恐怕惹惱了他,惶恐道:“陛下,您忘了?蘇家一早就被查封了……”
“再帶幾個下人去好生服侍,你立刻去!”
“是,是,陛下?!?p> 云景辰退下后,便徑直去了穆皇后的翊坤宮。
滄瀾帝的幾位皇子中,說到底還是三皇子云景辰與滄瀾帝的性子最是相似,也是因此,滄瀾帝雖然嘴上總是訓(xùn)斥云景辰無用,心中卻還是偏袒著他的。
云景辰與穆皇后的關(guān)系也最是要好,經(jīng)常有事沒事就往翊坤宮跑。
這一回,他卻是因為得了滄瀾帝的幾句話,心里忐忑不安,拿不定注意,便想著去找穆皇后謀劃一番。
與含壽宮相比較,穆皇后的翊坤宮反而離崇德殿較遠,云景辰甫一踏進去,便感覺到一股香風(fēng)襲來,一名披著大紅的斗篷,穿著一身雪白的宮裝的女人從他的背后抱住了他,聲音聽似溫柔,卻帶著一些恃寵而驕的意味:“辰哥哥,你怎么來了?”
云景辰回眸看了一眼,并無多少驚訝。
“飛纓,你先回府,本宮找母后有事相商?!彼挥貌?,就知道穆飛纓來這翊坤宮是干什么的。
穆飛纓面上有一絲薄怒,正欲發(fā)作,便聽寢宮傳出一個端莊的女聲:“辰兒,你同飛纓一起進來罷?!?p> “是,母后!”穆飛纓面上一喜,朝著云景辰努了努嘴,跟在他的身后進了寢宮里頭。
寢宮內(nèi),一名身穿鳳袍的女子端坐在首座上飲茶,她的頸上掛著一串明珠,羊脂白玉般的皮膚就想要掐出水來,雙目流動,顧盼生輝。
單單從表面來看,任誰也猜不出穆皇后的真實年歲,她與正值二八年華的穆飛纓站在一起,倒像是一對姐妹一般。
“兒臣拜見母后?!痹凭俺接行┬牟辉谘桑┝艘谎凵砼匝鲋?,神情驕傲地像是一只花孔雀的穆飛纓,心里卻是惦記著還留在君家的茯苓。
他的心思,也被高高坐在首座上的穆千雪看在了眼里。
她笑了笑,朝穆飛纓招了招手,“飛纓,來母后身邊坐?!闭f罷,她才將目光轉(zhuǎn)向了云景辰,手中握著的茶杯轉(zhuǎn)了轉(zhuǎn),挑起目光,“辰兒,你府中那丫頭,可處置了?”
云景辰神情一震,“母后,兒臣已經(jīng)將茯苓帶出了府邸,不會再讓她打擾飛纓了。母后,兒臣有事情找母后商量……”
他欲言又止,瞟了一眼穆飛纓,意思很是明顯。
“飛纓是穆家的嫡女,這些事情,不必瞞著她?!蹦虑а┨袅颂裘?,示意云景辰繼續(xù)說下去。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云景辰將會是下一個滄瀾帝,而穆飛纓,也會是下一個穆皇后。
飛纓這孩子……
穆千雪捏緊了手中的茶杯,驀地勾了勾唇。
在圣石附近參透了一番后,蘇悅明顯感覺自己的心境有所提升,不過,她的佛根有限,也暫時只能參悟一些皮毛,不能悟出一些大道來。
這時,蘇府的門前一片吵鬧。
蘇悅耳尖動了動,折回了蘇府門口,打開門,只見數(shù)名身穿官服的宮監(jiān)站在門前,見了蘇悅,他們都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咱家給蘇大小姐請安了,圣上差遣咱家好生護送了容小少爺來。”
一時之間,蘇府門口聚集了不少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百姓。
“這就是蘇家那位大小姐?我怎么瞧著,跟那傳說中貌丑無理的草包廢物不一樣?”
“不是說蘇家的小廢物惹惱了君家,命不久矣嘛,怎么她看上去還好好的,就連皇上都都親自派了公公來請安?還有這小孩,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想起來了,一個時辰前我還瞧見有人進了蘇家,還想著是哪個不怕死的姑娘竟然敢進那晦氣的地方,不曾想,竟然是蘇家的人!”
“蘇家不是覆滅了?難道陛下將蘇老將軍放出來了?”
那些百姓們嘰嘰喳喳地討論著,蘇悅耳力好,將這些議論聲全都聽了去。
她看著眼前幾名點頭哈腰地宮監(jiān),感到有些好笑。沒有毫無由來的踐踏,也沒有毫無目的的巴結(jié),這些宮監(jiān)對她的恭敬,全都來源于滄瀾帝的臉色。
沒想到她一屆孤魂,自牢獄中重生,竟也會有受人仰視的一天。
“蘇悅姐姐!”那些宮監(jiān)身邊的一輛馬車上,一個小小的人從車上走了下來,正是小容邾,幾日不見,他看上去沉穩(wěn)了許多,一雙眸子在看見蘇悅的時候才亮了亮。
蘇悅摸了摸他的頭,對幾名宮監(jiān)點頭笑道,“有勞了?!?p> “哪里、哪里……”幾名宮監(jiān)本來在來蘇府的路上,都各自猜測著蘇家這位大小姐的脾氣,聽聞她性情不定,脾氣暴躁,本來都在暗暗叫苦滄瀾帝怎么就又想到要交好蘇家,又糟心著自己怎么攬了個這樣的差事。
可沒想到,見到蘇悅時,才發(fā)現(xiàn),蘇悅并非是傳聞中那般的丑陋不堪,也并非是莽撞無理。相反,她看上去雖不似那些大家閨秀一般的奢華艷麗,卻也如小家碧玉一般的清秀可愛,一舉一動都彬彬有禮,也極為親切,與她交流時,不會讓人感覺到那種居高臨下的不適,而是讓人覺得如沐春風(fēng)。
這樣一來,那些宮監(jiān)反倒都覺得不太好意思來,其中一名宮監(jiān)招了招手,從馬車后走來十名婢女,個個都是長相清麗,禮儀端正:“蘇大小姐,這是陛下的一些心意?!?p> 蘇悅看了一眼那些身穿宮裝的婢女,心下冷笑,面上卻是笑瞇瞇:“多謝陛下了,蘇家的確是缺一些婢女侍奉?!?p> 今日滄瀾帝這般大張旗鼓地將容邾送到蘇悅面前,還送了些侍女,已經(jīng)是對蘇悅提出的條件作出了讓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