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
鬧鐘還沒響,鐘名閉著眼,被子蓋過頭,睡不著不想起。
這世間的事情真無奈啊,每個人自己活在自己的劇本里,無論如何掙扎然后墜落到哪里,早晨的太陽仍舊升起,用溫煦的光刺破黑暗。
而無名的骸骨回歸大地。
最后被暴躁的鬧鐘喚醒。
“個鬼。什么亂七八糟的。”鐘名起身,發(fā)泄地抓著自己的頭發(fā),等著莫名的煩悶感略微消退,“該剪頭發(fā)了?!?p> 宿舍安靜得讓人感到平和。
中止糟糕的睡眠質(zhì)量帶來的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胡思亂想,起床刷牙洗臉。
鏡子映照著自己沒有聚焦的眼神,以及機械而緩慢的生活態(tài)度。
吃過早餐,懶散的背上包,帶上宿舍門。
剛跨出門一步,一股清冷的氣流刺激著皮膚,鐘名不由打了個冷顫,加緊了步伐,踏進(jìn)朦朧的陽光里。這讓他意識到,終究是新的一天了。
進(jìn)了教室,縮進(jìn)他的專屬角落,自得的看起小說來。
鐘名眼前忽然有個書包放下,羽一凡搭著他的肩一邊擠著他一邊坐下,半邊屁股坐在板凳上。
鐘名側(cè)身然后后仰,用嫌棄的目光看著他。
“怎么樣?”羽一凡擠眉弄眼,“你一直不回我消息搞得我好奇得很,快快老實交代?!?p> “失敗了?!辩娒崎_羽一凡。
羽一凡回自己的座位側(cè)身坐好,聽見鐘名的話不由摸了摸下巴,“失敗了,不應(yīng)該啊,她不是對你有意思嗎。不過算了別傷心,憑你這條件,想找還不容易嗎,我現(xiàn)在手頭就有幾個好女孩的信息,品行優(yōu)秀,性格可愛,都是交往的絕佳目標(biāo)?!?p> “不是表白?!辩娒蠒?。是拒絕失敗了,倒不如說,“表白”成功了?想到昨天發(fā)生的事,以及兩人之間變得微妙的關(guān)系,鐘名臉上閃過一瞬古怪的表情。
“這樣啊。”羽一凡繼續(xù)裝傻,“那信息你還要不要?!?p> “自己留著吧?!辩娒麤]好氣道。
“我才不找?!庇鹨环埠俸僖恍?,“傻了吧唧的找個女朋友,單身不快樂嗎,女朋友能有游戲好?有那時間還不如看看漫畫補補番。”
你還敢說,鐘名直接用書扇他,死二次元神經(jīng)病閉嘴。
羽一凡隨手擋住鐘名沒有力氣的書,本來還想說什么,目光看向后面,然后朝鐘名挑了挑眉。
不用他說,鐘名也知道是誰來了。
“早上好呀,轉(zhuǎn)校生?!庇鹨环怖^續(xù)擠出奇奇怪怪的表情,目光來來回回在另兩人中間掃視,發(fā)出怪笑。
“走你。”
“誒誒,干嘛,別推我!”
樂音一把推開羽一凡,他踉踉蹌蹌往前幾步,一屁股跌在地上。
“你這是過河拆橋!我這么幫你你轉(zhuǎn)眼就這樣對我?”羽一凡氣憤道,“四班強烈譴責(zé)你這種行為?!?p> 樂音挑挑眉,然后按著他剛剛的位置坐到了鐘名旁邊,輕哼一聲示威,“這是我的位置?!?p> 鐘名一時還沒反應(yīng)過來,愣愣地看著她貼著自己坐下。
“喔哦~~”羽一凡頓時換臉,拍拍屁股站起來,大聲地起哄。
鐘名表情開始變得僵硬,樂音半邊身子坐在板凳上,為了坐穩(wěn)而把重心向他這邊靠近,兩人手臂自然地貼在了一起。
鐘名幾乎緊靠在墻上了,然而仍然能感覺到緊緊壓著他的手臂,似乎樂音身體在往他這邊傾倒。
女孩子的身體真的比男孩子柔軟好多,鐘名腦海中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僵硬地扭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女孩。
鐘名輕咳了一下,示意樂音注意一下周圍。因為某人的大聲起哄,周圍的人幾乎都將目光投向了這邊,鐘名看到有人瞬間露出了然的神色,一副果不其然的樣子,還有人一臉驚訝,各種意味的目光都集中到這邊。
然后便是細(xì)碎的竊竊私語,八卦是人類最好的消遣,想必新來的美少女轉(zhuǎn)校生談戀愛這個消息馬上就傳個遍了。
鐘名輕輕推了推樂音的肩膀,尷尬地避過她轉(zhuǎn)來的目光。
樂音朝鐘名眨了眨眼,起身回自己座位去了。
鐘名悄然松了口氣,順便瞪了一眼還想搞事的羽一凡,用嚴(yán)肅又冷漠的眼神盯著他。
羽一凡咂咂嘴,意猶未盡地回了自己位置。
上課鈴聲及時響起,教室慢慢安靜。
……
平和無事地上課,時間悠悠流逝。
憋了幾節(jié)課心里好奇得緊,實在忍不住的羽一凡硬把鐘名拉出教室。
“你們現(xiàn)在是個什么進(jìn)展???”他問。
鐘名停下,表情變得微妙。
“不知道。”鐘名只是這樣回答。
“誒,別敷衍我啊?!?p> “……沒有?!?p> “嗯?”羽一凡敏銳地察覺到鐘名的情緒,突然想起來似的,從口袋摸出兩顆糖,“吃糖嗎?”
“不了。”
“檸檬味的?!?p> “……謝謝。”
酸甜,微澀。
“看來有很多可以說的事啊?!庇鹨环不仡^,從后門隱隱能看見樂音的身影,“說說昨天的經(jīng)過唄?!?p> 話說完,便是長久的沉默。
羽一凡撓撓頭,深深地吐氣,“算了,不說就算了。”
“你也太愛管閑事了?!辩娒涞卣f。
“你這話說的,這不是在幫你嘛,我可不是隨便什么不認(rèn)識的人都管的啊?!庇鹨环舱f完,小聲嘟囔,“沒辦法啊,我這人就這樣,沒法丟下落后的可憐小動物不管?!?p> 很小聲,鐘名沒聽見,所以反駁他前面那句,“其實我們沒熟到那個地步吧?!?p> “你在說什么?。 庇鹨环卜磻?yīng)一下變大,伸手?jǐn)堖^鐘名的肩膀,“我們已經(jīng)是朋友了吧!朋友!”
鐘名表情怪異起來。
這是第二個要強行和他交朋友的人了,鐘名覺得世界迷幻起來,明明上個學(xué)期他躲藏的那么好,沒人和他親近,沒什么和他說話,就連同住的舍友也只是止于寥寥的對答,可是現(xiàn)在,這短短的幾天里,有兩個人強硬地擠進(jìn)他所站的那個黑暗的角落,要把他從那里拽出來。
然后呢,又能改變什么呢。
他的情緒在不停的冷卻,直到無感,沒有喜怒哀樂,所有現(xiàn)在的選擇都會化為飛灰,存于腦海的回憶也只是熟悉而陌生的錄像。
羽一凡看到鐘名毫無反應(yīng)的樣子,饒是他的性子,也不免覺得頭大。
“咳咳,你看,我們一起聊過女生對吧,一起談過人生談過理想,”羽一凡試圖組織語言,想瞎掰點看上去很有道理的道理,“還給你助過攻對吧,對于男生來說,我們已經(jīng)是鐵哥們了啊?!?p> 不過失敗了。
鐘名不為所動,“糖還有嗎?”
羽一凡本來還想找突破口,結(jié)果也只是無奈地抓了幾顆糖,塞進(jìn)鐘名手里,然后暗暗罵了一句油鹽不進(jìn)的落寞小孩,自己也剝顆糖丟嘴里。
接過糖,鐘名就往教室走回去,一進(jìn)門樂音就扭頭看他。
跟在鐘名背后的羽一凡看著他們,腳步突然頓住了,看見他們在說些什么,聽不太清,然后鐘名拿出剛剛自己給他的糖放在樂音手上。
羽一凡安靜看了一會,忍不住微微扯了扯嘴角,露出幾乎看不見的笑容。
這不是有所改變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