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動手動腳都可以 千萬別動心
一個四合院里，環(huán)境清幽雅致，一進門就有馥郁而層層疊疊又讓人放松的香氣鉆進你的氣息里。
讓你忍不住想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然后唇角就會自然而然微翹起來。
聞香尋去，就發(fā)現(xiàn)進門后的整個影壁上都布滿玫瑰花藤，粉白兩色的玫瑰花簇?fù)碓谝黄稹?p> 一陣風(fēng)過，浪漫的香氣布滿院落每一處，你仿佛深陷這溫柔里，便不忍心再大聲喧嚷。
院子中間的天井里里放著三把米色的遮陽傘，和西側(cè)的廂房一起都是喝西式下午茶或者吃簡餐的區(qū)域。
西廂房的墻邊種著顏色各異的繡球，墻上還爬著爬山虎。天氣好的時候坐在院中聞香賞花觀云，好不愜意。
而正屋和后廳則是做成了中式的茶坊，喜歡品茗的客人就可以去里面慢慢享用。
離花墻更遠(yuǎn)些，不用擔(dān)心花香沖淡了茶韻，也更多一絲寧靜致遠(yuǎn)。
這家茶館是慕已夏最好的死黨安尹開的。兩個人是高中的同桌，后來就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兩人上學(xué)的時候很幼稚得說以后要在同一家公司上班，住同一個小區(qū)。
雖然后來發(fā)現(xiàn)這些實現(xiàn)起來很有難度，但沒想到已夏大學(xué)畢業(yè)被招到現(xiàn)在這家公司沒幾年，安尹居然真的也來了燕城。
反正她家家庭關(guān)系復(fù)雜，她和家人感情很淡漠，所以她并不留戀在家。
當(dāng)時安尹的男朋友因為工作要搬到燕城，正好已夏也在，她索性也一起跟了過來，然后就開了這家茶館。
這幾天的燕城，天高風(fēng)清，團云襯著蔚藍碧綠，讓人看著就心情舒暢。
前幾天連著下了幾日的大雷雨，把夏末的熱氣沖淡了許多，陣陣風(fēng)吹在人身上，已經(jīng)隱隱有了秋高氣爽的類似感。
太陽不再有毒辣的感覺，空氣里反而透著清爽，所以已夏就坐在了院子里的太陽傘下。
面前的桌子上擺著好幾種不同的點心，茶館的服務(wù)生秀秀端著一盤意面笑吟吟得走過來。
坐在對面翻雜志的安尹抬頭掃了一眼，有些刻薄地開口，“就算是不收錢，你也不用點這么多吧，占便宜沒夠是不是？”
又沖一旁的秀秀抬抬下巴，“她以后再來，不許她點超過三種吃的?！?p> 已夏和店里的員工都再熟不過了，笑嘻嘻地接過秀秀手里的盤子。
沖她擠眉弄眼，“你們老板今天心情不好，估計是快來大姨媽了?！?p> “我餓啊，早飯午飯都沒吃，今天就才吃這一頓。”已夏拌著手里的意面，振振有詞地辯解。
“那我看你一會兒把它們都吃完，浪費食物可恥，吃不完你今天別想走?！卑惨恐t蔻丹的手指點了點一桌的點心，氣定神閑。
已夏正要反駁，就看安尹看著她身后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些禮貌的笑。
她順著她的目光回頭看去，就看到顧寒慕正走過來，也沖安尹客氣得點了點頭。
已夏自然地翹起唇，沖他揮了揮手。
顧寒慕看到已夏嘴里還一鼓一鼓得嚼著東西，沖他揮手，沒什么她平時淑女人設(shè)的文雅，倒是有些嬌憨。
唇邊的笑深了些，走到她身邊隨意拍了拍她的肩，然后拉開一旁的椅子坐下。
顧寒慕坐下，安尹就起身準(zhǔn)備離開了。
已夏帶顧寒慕，輝月他們來過幾次，所以彼此也都認(rèn)識了。今天也是已夏約了他們在這里見面。
既然人來了，作為老板，安尹當(dāng)然也有經(jīng)營者的自覺。
“小顧機師，你要喝點什么嗎？我去幫你準(zhǔn)備。”
雖然是已夏的朋友但也是客人，安尹還是很有分寸。每次都喊顧寒慕“小顧機師”，既不太疏離又不過分親近。
“和她一樣，要檸檬茶就好了?！鳖櫤接行o奈地笑笑。
每次都喊他小顧機師，他有問過已夏為什么安尹要加個小字，明明自己還比她大幾個月。
已夏不以為然地白他一眼，“那難道喊你老顧嗎？”
安尹轉(zhuǎn)身離開去東廂房的廚房了。
顧寒慕神情輕松地看著身側(cè)的慕已夏，“剛才在說什么？沒繞過影壁就聽見你們倆的聲音了，什么別想走？”
已夏聽他提起這個話茬，一下又想起剛才的事來。
有些忿忿地戳了戳盤子里的面，沖廚房的方向撇了撇嘴：
“她正嫌棄我點的太多，威脅我不吃完就不讓我走呢。可我今天一天都還沒吃飯，我很餓啊，我就是都想吃?！?p> 頓了兩秒，突然有些小心翼翼般回頭看了廚房一眼，然后往顧寒慕身邊靠了靠，壓低了些聲音，不負(fù)剛才的理直氣壯。
有些慫慫的還有些懊惱，“可我好像真的有點吃不下了，你知道我就老是眼大肚子小。她一會兒肯定得意死了，得啰嗦半天?！?p> 顧寒慕看著她湊近的身體，能隱約聞到發(fā)間淡淡的香氣，還有鮮活的表情，眉眼就彎了幾分。
自從上次的事之后，雖然他有很認(rèn)真地和已夏道歉，溝通。
已夏也表示過去了就算了，但他還是覺得有時已夏看他是有些尷尬或者躲閃的，要么就是刻意的“自然”。
這并不是他想要的局面。
腦海里閃過上午和唐凡的對話：
打完球，兩個人坐在場邊休息。
顧寒慕靠在木椅上，氣息還沒有完全平穩(wěn)，能看到胸口比平時更深些的起伏，眉眼間大汗淋漓后的暢快還沒散去。
“認(rèn)識多年的異性好朋友意外～～”顧寒慕頓了下，沒有馬上說下去。
少有他覺得有些難開口的事。
“嗯？”正大口喝著電解質(zhì)飲料的唐凡側(cè)頭看過來，就看到顧寒慕臉上的神情居然有少見的糾結(jié)和猶豫。
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有些試探地開口，“意外得進行了靈與肉的交流？”
顧寒慕的臉色僵了僵，他開始后悔自己為什么突然心血來潮，想問問唐凡該怎么辦？
果然指望這廝嘴里能吐出象牙，是他的錯。
最近已夏對他總有些回避，要么就是過分地客氣。他直覺不喜卻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這才大腦一抽。
“你拉什么臉？那看來我猜對了啊?！碧品矑吡搜垲櫤焦殴值哪樕?，眉峰挑了挑。
慢悠悠地把手里的瓶蓋擰回去，一邊忍不住有些嘚瑟地開口。
顧寒慕的臉色更不好了，但也沒吭聲，算是默認(rèn)了唐凡的話。
“這有什么，你難道相信男女間真的有純粹的友誼嗎？”唐凡不以為然地笑了笑，開口。
“反正我是不信的。理由很簡單，你和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能有多少共同語言可聊？就算有，哥們兒不比小姑娘更自在聊得來？“
“明明沒有任何優(yōu)勢，也不是從一開始就肖想人家身體，卻還愿意和人家聊人生談未來。那無非就是因為你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好感?！?p> “當(dāng)然，不是說沒有異性朋友的存在，但所有更親近的藍顏紅顏的前提都是對對方有好感。你怎么就確定沒有人比她更和你聊得來呢？“
“無非是你看她最順眼，最想親近。也許有人比她更懂你，只是因為你看著不順眼，自然就沒那興致去接近。”唐凡分析得鞭辟入里。
顧寒慕依舊沒說話，只是淡淡看著滔滔不絕的唐凡，眼神示意他繼續(xù)。
“有好感的男女在一起久了，無非就是兩種結(jié)果嘛。不是慢慢疏離就是越過雷池唄。能始終保持住好感而毫發(fā)無傷的寥寥無幾?！碧品采w棺定論。
“那，以后要怎么辦？”一直沒說話的顧寒慕這時才冒出了幾個字。
“什么怎么辦？”唐凡一時沒跟上顧寒慕的思路。
過了幾秒，抬眼打量顧寒慕，眼睛眨了眨，有些故作高深：
“看你以后想怎么樣嘍。故事怎么繼續(xù)不是完全取決于你想讓它往哪個方向發(fā)展嗎？”
“沒看出來，你還理解得挺深刻的。這是你人生經(jīng)驗？”顧寒慕又沉默了一會，才慢條斯理說了這么一句。
“那倒不是，正因為這樣，我對和異性做朋友這件事沒什么興趣?！碧品矓[了擺手。
“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個紅顏知己??？”唐凡話鋒一轉(zhuǎn)，突然一臉八卦地拍了拍顧寒慕的肩膀。
“不過呢，要我說，你這桃花向來旺得很，有那么多愿意自薦枕席事后也不糾纏你的，你一個都不合意？非要對自己身邊的小姑娘下手？“
“要知道，春風(fēng)一度容易，紅顏知音難求啊?！碧品差H有些感慨般又在顧寒慕肩上拍了幾下。
顧寒慕低頭看了看肩上那只手，又回過頭默默看著他。
唐凡莫名覺得他眼神有些陰測測的威脅，狗腿地笑了兩聲，挪開了自己的手。
“先走了?！鳖櫤桨亚蚺姆呕卮永?，起身往更衣室走去。
“哎哎，都這點了，你不和我吃飯?。俊碧品部此蝗灰?，連忙收了東西追上去。
“沒空，我約了人。“顧寒慕冷漠地拒絕，這臉翻得也是很絕情了。
“約了誰，是我認(rèn)識的人嗎？一塊兒唄?！碧品惨稽c不見外。
顧寒慕的腳步突然停下，側(cè)過臉看向唐凡。
似乎很認(rèn)真地考慮了下，“你不是說春風(fēng)一度容易，紅顏知音難求嗎？我現(xiàn)在要去找我的紅顏修復(fù)關(guān)系，你去不合適?！?p> 唐凡愣了下，看著顧寒慕一臉的正經(jīng)，忽然想起之前那次在公司，顧寒慕說他房里藏了個人。
“哎，你紅顏是咱們公司的人？你等等我，別走啊你！”唐凡一邊嚷嚷一邊追著大步離開的人。。。
顧寒慕回過神來，他到底想怎么樣，其實他自己也沒想好。
生活那么豐富多彩，他覺得想去探索的東西太多了，他停不下腳步也定不下心來。
可如果你和他說以后就和慕已夏疏遠(yuǎn)保持距離，他卻又明確知道自己心里并不愿意。
也許真的就是唐凡說的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好感吧。
他不想為難自己，所以既然暫時沒想好，就先不想了；他也不想委屈自己，所以既然不愿和已夏疏遠(yuǎn)，那就不讓她離開自己的身邊。
也許聽起來有些自私不負(fù)責(zé)，可人不輕狂枉少年，說得大概就是這樣吧。
心里這么想，眼里便染了幾分笑，聲音也沾染著些愉悅，“這好辦，我?guī)湍愠粤瞬痪徒鉀Q了嗎？”
話音未落，已夏就看有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從眼前略過，拿走自己手里的叉子，面前的盤子也挪了過去。
“可，可是我動過了?！币严牡谋砬檫€有些愣愣的，腦子的速度沒趕上顧寒慕手里的動作。
“沒關(guān)系啊，我不嫌棄你。大家都是有體檢合格證的人，我不怕你有病。”顧寒慕卷起一團面放進嘴里，神情自若，沖已夏無所謂地開玩笑。
“哦。那，那你不介意就好，那謝謝你?！币严牡谋砬橛行?fù)雜，沖顧寒慕笑笑，然后低下頭挖了一勺面前的茉莉清茶慕斯。
低垂的眼眸里有清透的光流轉(zhuǎn)，像陽光落在枝葉間的碎芒。
已夏有些說不上來的感覺，第一次有除了家人以外的人吃她吃過的東西。
不是平時和姐妹分享那種，而是吃她吃不下剩的，還是異性，還很坦然以對。
她從小就很挑食，小時候常不好好吃飯，又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外公，舅舅們都很慣著她，沒少吃她的剩飯。
可后來她漸漸大了，既知道不隨意浪費糧食，也不好意思再讓家人吃了。
可現(xiàn)在，有個不是她家人的外人，毫不介意地吃了。
莫名又有些蠢的，已夏居然覺得有些小感動，一種被完全接納，不嫌棄的感動。
“小顧機師，你的檸檬茶?！卑惨酥粋€盤子走過來，打斷了已夏那點胡思亂想。
安尹的視線不落痕跡地掃過顧寒慕面前的盤子，眼里閃過些不顯的意外。
一邊把茶杯放到桌上，聲音里帶著些笑：
“小顧機師你真是的，你想吃什么叫服務(wù)員幫你點就好了，干嘛吃她剩的，我們店可不欺負(fù)客人吶，是她吃不下，逼你替她吃的吧？”說完還了然地斜了一旁的已夏一眼。
已夏有些做賊心虛地沒抬頭，假裝繼續(xù)吃甜點。
“本來也不是很餓，就是看她吃意面突然有點饞。可能是中午打球消耗比較大，身體就很想吃一些碳水化合物，就把她的搶過來吃了?！?p> 顧寒慕倒是一臉鎮(zhèn)靜和坦然。
笑瞇瞇把桌上另一塊吃得七零八落的cheese蛋糕也拿到了自己面前，一邊抬眼和安尹說話，完全看不出是在睜眼說瞎話。
“哦，這樣啊。那就好，我還以為是她逼你吃的。”安尹頓了兩秒，視線意味深長地在兩個人身上掃了兩圈。
然后笑得更燦爛了些，又客套了兩句，才轉(zhuǎn)身進了正房。
“你們就在原地等吧，我出來接你們。”顧寒慕和電話里的人交代著。
“輝月和她男朋友到了，可這兩個傻子怎么都找不到地方，我去巷口接他們一下?！鳖櫤接行o奈又嫌棄得推開椅子。
顧寒慕前腳走出去，安尹就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斑@個小姑娘，你老實交代，你們倆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安尹坐在顧寒慕剛才的位置上，一只胳膊搭在已夏肩上，臉湊得極近。
一雙妖嬈的眼盯著她，笑得像個詭計多端的狐貍精，又夾著絲絲危險的威脅。
已夏的心猛地抖了抖，腦海里一瞬閃過那天的情景，眼波不受控地蕩漾了幾下。
有些不耐般聳了聳肩，抖開上面壓著的胳膊，“我們倆能有什么你不知道的事啊，真是的?！?p> “哦，是嗎？那他能那么從容吃你剩的東西？千萬別說什么你們是好朋友?！?p> 安尹搖了搖手指，阻止了想開口反駁的已夏，眼神有些洞察的了然。
“在人類關(guān)系里，愿意吃對方剩的食物可是一種很親密的行為。設(shè)想一下如果是你男朋友，正吃他異性朋友剩下的食物，你看見了會覺得這是個很尋常的行為嗎？“
“換個角度，如果你和這個人關(guān)系不是足夠親密，你也會抵觸對方吃你吃過的東西。哪怕我和輝月的男朋友，你應(yīng)該都不愿意吧，那怎么就他這個好朋友你無所謂呢？”
已夏被安尹一番理論說的一時不知如何辯駁，她還真沒想過，但聽她說了好像又有些道理。
“我說你啊，不管你們倆是已經(jīng)有點什么還是快要有點什么。我勸你，動手動腳動身體都行，不過千萬別動心！”
安尹還是一臉的散漫，語氣里卻又帶著些認(rèn)真。
“為什么？”已夏看向安尹，不明所以地開口。
“為什么？”安尹瞟了傻呆呆的已夏一眼，心里嘆了口氣。
暗自決定以后要是自己有女兒，還是要鼓勵她多談幾次戀愛。
她女兒這個“未來的干媽”從小被保護得太好，不諳世事，太容易相信人，對男人的了解太粗淺，很容易受傷被騙啊。
“因為小顧機師一看就是薄情的長相啊，眉目幽深，鳳眼狹長微揚，懸鼻薄唇，氣質(zhì)疏冷。你性子太軟，不是他對手，所以千萬別動心?！?p> 安尹一臉認(rèn)真地交代已夏。
安尹如果知道自己現(xiàn)在說的話以后會一語成讖，一定會感慨自己不應(yīng)該開什么茶館，應(yīng)該去國子監(jiān)胡同支攤，那賺錢多輕松。
“不過，身高腿長窄腰，臉也不錯，看著挺酷的。只是感受下身體的溫度倒是可以考慮的?！?p> 安尹正經(jīng)不過三秒，就突如其來地開車。。。
已夏有些無奈，她這個最好的死黨從小就性格外放熱烈，和她不一樣，她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最好的朋友。
剛想開口說什么，就聽影壁后有隱約的人聲傳來。
安尹也聽見了，站起身來，指尖在已夏胳膊上點了點，“記住我說的話，別到時來找我哭。”然后就扭身回了正房。